蘇雨瀾也在后頭跟著跪著，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抬頭看蘇長榮。

只是，此時突然發現，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就可以要的命，就可以改變的命，心中瘋狂不甘，卻也只得忍耐著，心中又恨又委屈。

柳姨娘聽到吳氏承認，趕忙上前道：

“姐姐糊涂，這種事可是要殺頭的，怎麼如此不謹慎，做出這樣有損于蘇家的事。”

吳氏低著頭，沒有理會柳姨娘，在等蘇長榮的反應。

蘇長榮看了吳氏一眼，這才開口：“做出這種事，死一百次也不足為惜，不過，念我們夫妻一場，我也不愿把事做絕。

畢竟還有瀾兒和錚兒，你是他們的母親，無論如何，我還得顧及著他們些。”

蘇長榮腦中想到后頭來的那位李公公說的話，不由得打了個冷。

吳氏做出這種事，他是恨不得吳氏一死一了百了，只要皇帝不牽連到蘇家，一個區區吳氏，他絕對眼睛都不眨就理了。

但是，吳氏不能死。

天罰之事，最好別再出什麼幺蛾子，若是出了人命，傳出去，就不好收場了。

地上跪著的吳氏聽著這話，心中一喜，額頭上的傷口都覺不到疼了。

賭對了。

依著對蘇長榮的了解，事關宮中，若真要理，哪里還會廢那麼多話，怕是辯解都沒有機會。

不過，畢竟事關重大，保住了命，接下來多要些皮之苦，中饋怕是也保不住了。

吳氏做好了準備，但好歹松了一口氣。

果然，片刻后，頭頂上又傳來蘇長榮的話：

“你的命為了孩子們給你留著，但是你做出了這種事，不罰不足以平惜眾怒。”

吳氏趕忙磕頭，認錯的態度無比好：“是，多謝老爺，妾以后一定恪守本分，事事以蘇家為先。”

蘇長榮撇了一眼，他已經不信吳氏了，不過是為了遵循那位李公公說的話才如此而已。

“吳氏管束后宅不善，從即日起，貶妻為妾。”

蘇長榮不能做得太過，讓事態失去控制，但是又不能什麼都不做，他需要對皇帝表態。

貶妻為妾……

吳氏猛的抬頭，這四個字落在耳中，讓如遭雷擊，整個人愣住，遍生寒。

頭頂一聲驚雷，眼淚說掉就掉，“老爺你不能這樣，瀾兒怎麼辦？錚兒怎麼辦？”

吳氏原本想的是，蘇長榮不敢鬧大，只會罰，或者讓出中饋，但萬萬沒想到，蘇長榮開口就是要貶妻為妾。

沒有什麼比這更侮辱的了，好好的正妻變了妾室，在大周也沒有過這種先例。

若是傳出去，不用見人了。

吳氏腦袋嗡嗡作響。

如果真的如此，有何面面對吳家的人？府中的下人如何看？還有如果是妾室，那蘇雨瀾和蘇錚就變了庶子庶。

吳氏不敢去想，若蘇錚知道這樣的消息會如何？

他以后不能到嫡子的待遇，面對別人低人一等，也失去了蘇家繼承人的資格。

而蘇雨瀾若了庶，那麼側妃的位置是萬萬都夠不上的。

宮中下了旨意不能悔婚，如果恒王府只能是妾室的份……

吳氏要瘋了，想了很多種結果，但是從來沒想過這一種。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從來沒有這般失利過，這比讓死還讓難堪。

從妾抬為妻是榮，從妻變妾是恥辱。這樣還不如讓去死，死了也是蘇家的正妻夫人。

“老爺，你不能這樣，這樣對蘇家名聲有損。”

吳氏臉蒼蒼白，跪到蘇長榮腳邊痛哭著求他，但是蘇長榮沒有任何惻之心，一腳踢開了吳氏，吳氏額頭鮮直流，但蘇長榮沒有一心疼：

“你還知道對蘇家的名聲有損，又為何做出這般愚蠢的事，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吳氏痛哭流涕，轉過來看向蘇雨瀾，

“瀾兒，你求求你父親，平時你父親最疼你了，你求求他，讓他收回命，母親做什麼都可以，母親可以出中饋，可以從此理佛，不參與蘇府的事，母親如何都沒有關系，但母親不能害了你們吶。”

蘇雨瀾此時已經嚇壞了，睜著雙眼，萬萬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這時被吳氏一喊，才回過神來，看著蘇長榮只覺得滿腔的恨意和恐懼。

艱難的往前幾步，了一聲“父親”，聲音無比委屈，眼淚刷刷而落。

蘇長榮看向蘇雨瀾這個兒，從小他就喜歡一直在手心中捧著長大，如今這番模樣，心中也生了幾憐憫。

腦中琢磨著，既然吳氏認下了罪名，那蘇雨瀾和蘇錚的嫡子嫡份是不是可以保留。

當這個想法一出來，他立馬就否決了，想到李公公說的話，后背又是一陣冷汗。

李公公說了，既然是表態，就要有誠意，若是小打小鬧無關痛，沒得讓上頭不喜。

李公公還特地說了吳氏的兩個孩子，要命倒不至于，但是該做的，一樣也不能。

現在，外頭說蘇家家風不好之類的話，已經無關要了，主要是上頭的人如何想。

就在此時，一旁的柳姨娘說話了：

“老爺，咱們府上前頭出了大小姐的事，現在又出現這樣的事，還不知道外頭怎麼說咱們呢，老爺不然再想想。”

吳氏一雙眼凌厲的看向柳姨娘，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柳姨娘明著是在幫蘇雨瀾求，但實際上，是在提醒蘇長榮，這件事和綰寧有關，要快刀斬麻。

“誰都不許求，從現在開始，蘇府沒有主母，也沒有嫡子嫡。”

蘇長直接做了決定。

吳氏認命的閉上眼，如果說剛剛還有一線希，起碼讓蘇長榮為兩個孩子打算一些，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老爺，千萬別氣，您可是蘇家和妾的頂梁柱呢。”

一旁柳姨娘上前，給蘇長榮遞了一杯茶，狀若無意的問到：

“老爺，那需要給吳姨娘另外安排院子嗎？”

一句吳姨娘，吳氏當場噴出一口。

眼睛死死的盯住柳姨娘，這幾年柳姨娘被迫，這會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是半點不怕，滿臉的辛災樂禍。但是卻往蘇長榮靠了靠。

吳氏連吐了好幾口，耳邊一陣長鳴，而后聽到蘇長榮說：

“現在便從主院搬出來，你去找個院子給住著。”

柳姨娘當即應道：“是。”

吳氏雙目乍然而起。

從妻妾，兒了庶，兒子了庶子，以后，和一個青樓出來的賤妾平起平坐，如今，還要這樣的賤妾安排自己的去……

這是吳氏有生之年遭到的奇恥大辱。

心頭有鮮涌上來，生生又咽了下去，心頭跟火燒一樣難，卻不得不著，半點不敢顯。

看向蘇長榮，心中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老爺開恩，留妾一命，妾激不盡。只是妾半生為了蘇家，為妾之事，妾不甘，寧愿一死。”

吳氏一邊說著，一邊對蘇長榮行了個夫妻跪禮。

在這里，妾和老爺道別，余生老爺珍重，妾來世再報答老爺，到時，妾一定規規矩矩，絕不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