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快要到站的時候,乘務員大概提前半小時過來收大家的臥鋪卡，要換車票。

因為臥鋪高度限制,喬依之脊柱彎著,垂眸在書包里找臥鋪卡。

上鋪的李聞風已經換好了，從爬梯那兒下來，以他一米八左右的高,站在地上微微抬抬下,就能看到喬依之在做什麼。

喬依之從外側兜里掏出卡，遞給乘務員。

在思考著怎麼把書包放下去的時候,李聞風已經走過來兩步,輕車路的拿過包的另一邊。

而李聞風在微信上最後問的那句『能不能……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自始至終都沒得到任何回答。

喬依之抬眸看李聞風,以往眼眸里總是著一子瀟灑和淡漠的男孩子此刻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祈求和小心翼翼。

就心了那一秒的功夫,書包已經安安穩穩的被李聞風放在了下鋪上。

喬依之：「……」

魯老師也從床上下來,：「依之，該下來了，咱們一會兒得下車。」

喬依之『嗯』一聲,從床尾那邊爬下來。

穿著低幫子,出來的腳踝又白又細,尤其是在腳尖用力踩在爬梯格擋上的時候,足弓和腳踝的弧度既緻又漂亮。

給人覺……這樣漂亮的姑娘,應該住在城堡里被人心呵護照料才對。

就像那春白雪的藝,與喧鬧的市井格格不。

而隨著這種覺一起湧李聞風腦海的,就是四個字，自慚形穢。

有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讓人只敢仰,不敢對有任何其他想法。

李聞風嘆了口氣,他要是不自卑，上輩子也不會站在喬依之面前什麼表白的話都不敢說。

最後居然來了句：「喬教授，給我簽個名好嗎？」

李聞風不知道想起了一切的小喬會怎麼看自己，反正他現在覺自己的作是讓人牙疼的。

-

一行人出站后打的到了科大北門附近，按照沿途各種路標指引，到了博士生宿舍這邊。

樓底下的宿管大媽早就被通知到最近幾天會有二十三名高中學生、三十五名初中學生住，至於帶隊的老師們，則被安排住在校外的快捷酒店裡。

科大的博士生宿舍是男混住，當然，只是男混住在同一棟樓，而不是同一個寢室。

這次因為語文報杯的舉辦，博士生們特意空出來五十八張床位留給參賽學生們。

宿管大媽核對了李聞風和喬依之的份證、進決賽證明和照片后，給他們辦了暫時的宿捨出證。

然後拿著一大串鑰匙帶領他們一起上樓。

「你們到的還算早，單人宿舍還空了兩間，正好可以給你們倆住。」

跟在後面的魯俊才老師一聽覺不錯：「那好的，看來我們提早一天來還是有好的。謝謝您了。」

「我聽你們口音，跟咱們口音有點像，你們哪兒人啊？」

「西川那邊的。」

「鄰省啊，難怪了，咱們也算半個老鄉。來來來，你們倆過來看，剩下的單間就是走廊最邊上這兩間，雖然是單間，但因為在二樓，外面又栽了那麼多樹，所以這裡採不太好，白天想看個書都得開燈。」

喬依之和李聞風走上前去，過打開的房門，可以看到裡面的布局。

兩邊布局結構差不多，門就是一面穿鏡，對面是洗手間的門，裡面有蹲廁和淋浴，但是兩者沒有乾分離。

再往裡布局更廣一點，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對面是個書桌和櫃，臺那邊有電磁爐和簡單的水池，平時還可以自己做飯。

整個房間不到十平米。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唯一的缺點就是宿管阿姨說的了，採不好。

宿管阿姨晃了晃自己的鑰匙：「比你們還早來了六個人，他們就是嫌這裡太暗了，才住了四樓的雙人間。」

頓了頓，補充，「不過你們學校只有兩個人，一個男生和一個生，不能住同一個寢室。得跟後面的學生拼房住。」

魯老師問他們倆：「你們怎麼想的？」

李聞風看向了喬依之，如果喬依之打算住雙人寢，他肯定也跟著上四樓，不會一個人留在這裡。

喬依之說：「我就住在這裡吧，有檯燈就行了。」

李聞風痛定思痛的吸取教訓，跟著開口：「我住隔壁。」

喬依之：「……」

李聞風沒有說『我也住單間』，而是一句『住隔壁』，雖然結果一樣，但後面這句……態度不是一星半點的親近。

就像當年把小黑當作好朋友的小喬，對他說『我想跟你去同一所高中』一樣。

可當年的小喬有立場這麼說，現在的李聞風，他立場基本上站不住啊。

李聞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同桌，發現神沒有毫改變。

他自己角泛出了一苦。就連心臟都痛一下。

現在的他雖然不會像當年把小喬弄丟了的時候那樣驚慌失措，但難過和自責還是纏繞在他心田。

讓李聞風有種拔不過氣兒的覺。

魯老師沒察覺出毫異樣，只是覺得兩人關係好，他笑說：「我聽教導主任說你們倆在學校就是同桌，關係好得很，不錯不錯，那你們就住在這裡。先進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一會兒吃完晚飯給你們添置一點。」

宿管把鑰匙分給兩人後，自己就下樓了，魯老師進這兩間轉悠了一下，說：「不錯，你們住在這裡安全係數高，老師也就放心了。」

李聞風一路上幫喬依之拉著行李箱的，這會兒悶頭先給把行李放進去，然後自己再回房收拾。

看著他照顧的耐心又仔細的樣子，喬依之邊那句『你不用這樣』一直都沒忍心說出口。

其實今天也不是故意冷淡李聞風，畢竟十五歲那場錯過，並不是李聞風本意。

當時大家都十五歲，看問題不全面、考慮的不周到。這些真的沒必要分出個誰對誰錯。

但喬依之也不是神仙，到傷害會難過、考了第一會開心，思緒紛雜的時候，也需要時間思考，理清自己的思路。

一直沒說話、沒回應，就是在問自己的心。

喬依之在問自己——小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還要與他斷絕一切聯繫、放棄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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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后，魯老師帶兩人下樓，按照宿管阿姨指的方向走了幾百米，看到一個食堂。

食堂一樓是窗口打飯的區域，二樓是較為緻的點菜區。

二樓可以給現金或者掃碼付錢。

魯老師說：「宿管說這裡可以給現金，應該沒錯了。你們有什麼忌口的嗎？」

李聞風回應：「不吃辣，不吃油太重的，不吃、芹菜、沒煎的蛋、蒜苔、蔥花、香菜……」

魯老師目瞪口呆，然後拍拍李聞風的肩膀：「別說了，你去點菜，我不忌口，一會兒我來買單，回學校可以報銷。」

喬依之看著這一幕，出了今天下午第一個笑容。

李聞風眼尾餘掃到這一幕，整個人眼睛廓都和了起來。

心裡也鬆了一大口氣。

吃完飯，魯老師給兩人準備了一點晚上吃的水果和小零食，見天已經黑，魯老師把他們送到教學樓下，說：「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有個員大會，好好表現。」

「知道了，魯老師。」

「再見。」

樓道的燈是應的，但因為年久失修，所以時好時壞。

這回李聞風跟喬依之回去時燈就一直沒亮。

走過樓梯的拐角，簡直都了兩眼一黑的狀態，因為太黑，喬依之正打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突然聽到了幾聲曖昧又奇怪的聲音。

一怔。

喬依之的聽力很好，甚至可以分辨出這聲音不是隔牆傳出來的，而是附近……因為發出這聲音的人就在室外。

黑暗中，李聞風準確的牽住喬依之的手腕，帶著一步步上樓。

隨著他們腳步聲的響起，發出聲音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們，喬依之能大概看到他們就在二樓走廊門后，一男一靠的很近，好像是在……接/吻。

李聞風手擋在喬依之臉側，帶著很快進了走廊，四人全程沒有任何流。

但在那樣黑暗又半閉的環境下，尤其兩人又站的這麼近，很容易讓人胡思想，產生一些此前沒出現過的念頭。

喬依之聽力極好的聽到門後面兩人在談話，聲嗔怒：「都怪你，在這裡又熱又不好……還容易被人發現呢。」

「都8102年了，咱能不能不要這麼老古董？」男生滿不在乎地說，「再說，剛那兩個人顯然也是一對，你看人家那生多乖。」

突然躺槍的喬依之：「……」

李聞風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他見同桌看向了自己牽著手腕的手，如果放在往常，他肯定二話不說鬆開手，然後退步到一個合適的距離，解釋說剛剛那麼做是擔心同桌看到辣眼睛的東西。

但現在，李聞風沒有鬆開手，而喬依之也沒有掙扎，兩人就這麼站在喬依之的房門口。

誰也沒開口先說一個字。

就在走廊又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喬依之抬眸看向李聞風。

輕聲對他說：「風哥，這次，是你先抓住我的。」

李聞風的心嗵嗵直跳，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喬依之就開了門，掙他的手，自己走了進去。

但喬依之沒關上門。

李聞風強行按耐住自己的驚喜，沒敢再猶豫，他跟著喬依之走進去，但沒越過門口鏡子那個邊界，也沒關門。

這會兒屋裡很暗，他們兩個同一室終究不太合適。

喬依之也沒有讓他跟過來的打算，搬了兩個矮凳子過來。

兩人就坐在門口。

像小時候那樣，兩個小孩子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男孩子紅著臉問：「你想不想吃魚，我會捉魚……還會桌螃蟹、撿貝殼。今天魚不好抓，我給你表演打水飄吧！」

李聞風高長，矮凳子讓他的大長無安放，只能委屈的一隻膝蓋點地。

這次，卻是喬依之先開的口：「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不等李聞風說話，就說：「我從小患有先心病，不能蹦跳，不能緒波過大，甚至不能坐飛機，不能到驚嚇。」

這就造了小喬姑娘時很不合群的況。

別的小朋友可以撒開跑，只能慢慢走，還不能被撞……大家不能共同玩耍后，共同語言就了很多。

喬依之說：「我從來沒有特別好的朋友，小黑是第一個。」

這次，李聞風牽住了的手，那雙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他說：「小黑，會永遠牽著小喬的手，不鬆開。」

——他的小喬就像一位善良的天使，他這次再也不會鬆開手了。

就算自己深陷泥澤，但他也會努力擁抱自己的天使。他要讓天使知道，之所以那些人沒有跟當朋友，不是因為天使不好，而是那些人沒有找到正確與天使朋友的方法。

畢竟，普通人想跟天使朋友，不經歷重重艱難險阻，是不到的。

宿舍里的空調還沒來得及開，從走廊吹過來的氣浪都是滾燙的。

李聞風手心裡很多繭子，他用大手把小喬的右手包裹的嚴合。

那些有些、有些糙的繭子硌的喬依之手背疼，但心裡卻是滿滿的。

喬依之想，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回來了。

真好。

-

第二天一大早，魯老師就拿了一張科大地圖，興緻的要帶著兩人逛科大。

「趁現在還不熱，咱們先去這些樹的地方，中午熱了就在教學樓里逛。」

喬依之到底長時間沒運，走了半個小時就覺得小有些筋。不嚴重，但那種覺其實不太舒服。

李聞風見走得慢了一點，自己也放慢了腳步，走在邊，等魯老師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掉隊十萬八千里了。

正好魯老師看過拐角的雕塑后得原路返回，兩人就坐在石凳上，等他拍照回來。

魯老師：「……」要不是這倆是大學霸，他都要懷疑這兩人在談說了。

但學霸環足以洗白一切。

下午一點半，喬依之和李聞風到了賽前總員的大禮堂。

門口負責登記的大學生說：「你們倆從拐彎那兒過來我就看到你們了，我開始還以為你們是前來拍戲的大明星。」

哪知道，居然是參賽選手。

參加的還是作文比賽。

讓兩人登記姓名后，大學生就讓他們進去了，「裡面空位很多，你們隨便坐，一會兒老師就來了。」

「好的，謝謝你。」

喬依之走遠后，聽到小姐姐說：「這樣的模樣參加選比賽啊，肯定能C位出道。」

和解后的李聞風恢復了以往二分散漫八分瀟灑的脾，進去后就給喬依之秀自己的聽力：「外面的工作人員說你可以C位出道。」

喬依之：「……」

禮堂里已經有不人了，喬依之找了第二排靠邊的兩個座位，以李聞風的高，只能坐邊上。

不過因為第三個位子同樣坐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這次是李聞風便主坐裡面，喬依之的位子則靠走廊。

李聞風還惦記著C位出道的話題，看了一眼，笑說：「茍富貴勿相忘啊。」

興許是他看著喬依之時，眼睛里的喜悅是藏不住的，這又給風哥平添一份這個年紀年才有的朝氣。

是那一心一意喜歡一個人的氣息。

不僅人，還十分勾人。

一個剛進來生就給喬依之說：「同學，打擾一下，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我今天忘了帶眼鏡，我怕看不清黑板。」

喬依之同學樂於助人：「當然可以。」

然後就站起來，拎著書包去了後面。

就在生欣欣然坐下的時候，只見那位很帥的男生也站了起來，語氣里僅余疏離和客氣：「不好意思，我遠視，我得去後面才能看清。」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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