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上,老護國公聽著周顧腳步聲走遠,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后悔,當初珍敏郡主找上他時,他不該拿出十分誠意為了讓珍敏放心而選了嫡出的周顧,他應該選庶出的三公子周澈,若是周澈,蘇容前來退婚,周澈絕對不會是周顧這樣子。
周澈那孩子,至不一筋到底。
周顧出了老護國公府書房后,去了盛安大長公主的院子。
盛安大長公主往日這個時間都在侍弄花草,如今卻沒在侍弄,而是跟邊的嬤嬤說話,見周顧來了,笑著問:“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周顧看著盛安大長公主,沒答話,而是喊了一聲“祖母”,然后安靜地坐著。
盛安大長公主觀察他面,“又挨你祖父罵了?”,不高興地道:“這個糟老頭子,又哪里看你不順眼了?你別理他,他就是因為你三個哥哥天天不在跟前,只你在跟前,他就總拿你找不痛快。”
周顧低著頭,不吭聲。
盛安大長公主看他這模樣,有些擔心,對嬤嬤使了個眼,嬤嬤立馬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盛安大長公主握住他的手,“有什麼話,別憋在心里,跟祖母說,可別一個人憋壞了。”
周顧攥了攥手心,抬起頭,“祖母,我做錯了嗎?”
“什麼做錯了?你哪里做錯了?”盛安大長公主一怔。
周顧道:“祖父剛剛罵我,既然知道蘇容突然來京不同尋常,恐來退婚,我卻心高氣傲,什麼也不做,只仗著在江寧郡與相那些日子尚覺良好,便覺得怎麼敢怎麼能來找我退婚?卻沒有提前去尋,問,阻止。”
他聲音低了下去,“明明我不想退婚的,明明若是前來退婚,我一定會不高興的,卻任由事態往我最不愿的方向發生,而我聽之任之,全無作為,且在登門后,惱怒……”
盛安大長公主嘆氣,拍拍他的手,“你祖父罵的雖然有些道理,但也不全是你的錯,你尚年,涉世未深,家中長輩未曾提點你,若說錯,我們也有錯。”
“那您為何不提點我?”周顧輕聲問:“是也想看我被退婚嗎?”
“自然不是。”盛安大長公主搖頭,“為何不提點你,自然是因為,這門婚事兒是家中給你訂的,早先你不愿,如今蘇容不愿,無論如何,總有一人不愿,已不十分完,婚姻一事,還是要講求個你我愿,方才好。再就是,你打算外出游歷,你雖有文治武功,但是外面旅途多艱,人心多險惡,你順風順水慣了,如今尚在長輩膝下,由長輩事事提點,但若出去呢?萬里行難,窮山蹊徑,得遇人生百態,都需你自己過腦子過心,做出自己認為對的決定,否則行差就錯,恐傷命。而蘇容退婚,就是給還沒踏出京城的你,上的第一課吧!”
盛安大長公主語氣不疾不徐,說完后,輕嘆,“年時多吃些虧,并不是壞兒。祖母雖然不厚道,未曾提點你,除了上面所說的原因外,如今再告訴你一點,那就是,即便祖母提點了你,你阻攔了,依照蘇容那小丫頭的心,你怕是依舊逃不拖被退婚的結果。所以,總來說,也沒什麼分別。”
周顧抬起頭,盯著盛安大長公主,“祖母,為什麼這麼說?”
盛安大長公主頓了頓,忽然笑了,“你這是在你祖父那里直接問,沒問出來,便跑到我這里,迂回地用計來問了嗎?”
周顧不說話,只盯著盛安大長公主。
盛安大長公主手點他鼻子,“你呀,到底還是心眼子多,人也得很,哪怕是一時沒轉過彎來,事后卻也一筋地想找補回來。從小就是這個子,長大了,也依舊沒給你板正過來,怕是這一輩子,都難改嘍。”
撤回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道:“你祖父既然沒告訴你,我自然也是不告訴你的。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問蘇容吧!”
周顧抿,“若我去江州問蘇伯父和謝先生呢?”
盛安大長公主瞪眼,“我問你,你想知道蘇容與你為何訂下婚約,而又為何退了婚約是不是?”
“是。”
“那你問這兩件事兒的目的是什麼?”盛安大長公主看著他,“你是只想知道一個結果,還是想在知道結果后做什麼?”
周顧沉默。
盛安大長公主氣笑,“你看看你,既然說不出來,你去江州做什麼?”
周顧不說話。
盛安大長公主收了笑,正道:“顧哥兒,你祖父讓你從文,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你肩上的重任,就算即便不為護國公府,你學富五車,通讀史書,時立志,是為什麼?”
周顧低下頭,沉默片刻,又抬起頭,看著盛安大長公主,“蘇容,是有什麼大麻煩,讓祖父跟祖母您,都三緘其口嗎?也因為這個麻煩,與我背道而馳,所以,要退婚,便退婚。而今日,被刺殺的人,不是清平公主,而是嗎?”
清平公主多年橫行無忌,得罪人無數,都沒被人如此放冷箭刺殺過,怎麼蘇容來京短短數日,青天白日里,清平公主就被人刺殺了?
尤其那只冷箭,是跟在蘇容邊的凌打掉的。
只能說,那只冷箭,是對著蘇容放的,放冷箭的人,要殺的,也是蘇容。
但是為什麼要殺蘇容?不過是一個兒家,就算得罪了大皇子,也不至于這般被大皇子報復,大皇子頂多攛掇人上折子彈劾蘇旭教無方,不蝕把米罷了。
那麼有誰要殺蘇容?會在京中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下如此重手?
周顧想不通,所以,第一時間,他去找老護國公尋求一個答案,卻被罵了一通,如今來找盛安大長公主,又被說了一通。
顯然,兩個人誰都沒想告訴他。
他問完,盛安大長公主顯而易見地沉默了。
周顧抿,“祖母,您真想讓我出去一頭頭的四撞,只為尋求一個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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