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盤托出后，老護國公看著周顧的樣子，便又有些心疼孫子了，更是后悔，若是當初他給蘇容訂下的是周澈，而不是周顧的話，便完全沒這個顧慮了，周澈子不執拗是其一，沒周顧聰明，不被他給予厚是其二，不重點培養，將來也沒打算做輔政之臣是其三，他就算跟著蘇容去南楚做王夫，也是可行的。

周澈不是周顧，不需要支撐護國公府的未來，不需要有輔助明主興大梁社稷的責任，他完全可以離護國公府，是蘇容一個人的王夫，反而還背靠護國公府，能在南楚立足，做好王夫的位置。

一直沒說話的盛安大長公主起，抱住僵坐著的周顧，拍著他肩膀，也心疼道：“都怪那個楚榮，空置后宮做什麼？膝下無子，憑白惹得那小丫頭沒有退路，否則順順利利嫁進咱們護國公府，哪怕將來世暴，咱們護國公府拼死也要護著。”

“而如今……”盛安大長公主嘆息，“與你退婚，便是下了決心，自是要去奪權的。前路荊棘尚且不論，但總歸是與你背道而馳。”

老護國公道：“小丫頭都知不耽于，而你堂堂男兒，讀圣賢書，通曉事理，又豈能毀你前程，阻前路？你自己想想吧！”

周顧閉上眼睛。

老護國公罵，“臭小子，你……”

“好了，別說了。”盛安大長公主瞪了老護國公一眼。

老護國公閉上了。

片刻后，周顧睜開眼睛，聲音沙啞，“我知道了。”

他緩緩站起，規規矩矩地老護國公和盛安大長公主一禮，“祖父、祖母，我回去了。”

老護國公張了張，最終擺手，“去吧！”

盛安大長公主有些擔心，在周顧離開后，對老護國公埋怨，“你說事就說事，最后說那句話做什麼？將你的意愿，強加給孩子。”

“我不說，他就想不明白嗎？”老護國公道：“那小丫頭為何要快刀斬麻？在得知自己世后，果斷退婚？你當只為了自己嗎？那小丫頭是也看了，以這個臭小子的本事，將來立足大梁朝堂，做輔政之臣，他有青云坦途，也有名垂青史的能力，區區，焉能相較？珍敏當初能為了大梁舍棄，那小丫頭骨子里流著的，只盼著大梁好，不負母親舍取義。”

“算了，你說的也對。”盛安大長公主出疲憊之，“只可憐了我的孫兒，都怪你，當年一念之差選了周顧，他若是放不開，在心里落了疙瘩，變第二個楚榮，耿耿于懷于一人，終不娶，我看如何是好？難道真要看著他孤一輩子？”

老護國公不說話了。

周顧回到自己的霜林苑，進了房間，便將自己關了起來。

子夜驚悚地發現，公子將屋中的簾子都拉上，不一亮，房門關了個嚴嚴實實，他站在門外窗外，都不進一隙。

他抓耳撓腮半晌，才小聲喊，“公子，您沒事兒吧？您怎麼了？您可別做傻事兒啊。”

周顧其實什麼也沒做，只不過是坐在屋中的地上，就那麼靜靜坐著，聽到子夜在不停喊他，他沙啞出聲，“我不會有事，你安靜些，別煩我。”

子夜頓時不吭聲了。

周顧坐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后，才起，從床下拖出一個木匣子，將木匣子里面的七巧板、魯班鎖、華容道和九連環等玩都倒在了地上，然后便坐在地上，開始拆解這些東西。

這些都是他小時候玩的東西，這些年，偶爾會拿出來玩，哪怕大哥娶了大嫂，二哥娶了二嫂，都生了小侄子和小侄，他也沒貢獻出去，而是自己一直留著，倒也不是為了留給將來自己的孩子，而是他心下發悶時，便拿出來玩玩。

但這是第一次，他心下悶的不過氣，把門窗都關起來，窗簾都拉上，躲進一個人的世界，手下不停地拆解著。

盛安大長公主到底不放心孫子，差人來問周顧，子夜小聲地回，“公子自從回來后，把自己一個人關進了房間里，連晚飯也沒吃。”

來人趕回去稟告盛安大長公主，盛安大長公主便有些坐不住，想去周顧的院子，還是被老護國公攔下，“他已經大了，小時候子便執拗，更遑論如今已長大了，你要給他時間。”

盛安大長公主只能作罷，派人叮囑子夜，讓他聽著點兒房中靜，既然他不想人打擾，便不要打擾他了。

然后，又派人喊了國公夫人來，將周顧的況說了，然后嘆氣，“顧哥兒對蘇容，怕是不知不覺地深種了，你是他母親，你看看如何想個法子，開導開導他，我與他祖父，該說的已都說了，但就怕他想不開。”

國公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點頭，“母親，顧哥兒會自己想明白的。”

護國公府的每一個子孫，都為家族而生，為社稷而長。有兩子，長子周衛，是護國公府世子，將來支撐門庭，義不容辭。次子周顧，自記事起，便已選定了他將來的路，所謂文武就，相輔相，護國公府再不想重蹈當年覆轍，大魏發兵來犯，滿門年男子戰死沙場，卻也挽救不了大梁之岌岌可危，偏要珍敏郡主一個兒家，舍取義，救大梁于水火。

歷史的淚教訓，如當頭棒喝，讓為公爹的老護國公那時便深知，大梁若想國力強盛，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必要文武兼之，國力強盛，方可抵外敵，守好國土。

所以，他讓周顧習文。

當今陛下左了心不要，還有太子。一君一臣，一個治江山，一個輔社稷。

為周顧的母親，這些自然都知道，而周顧自己，心里也一直明白。

從盛安大長公主的院子出來，國公夫人去了周顧的霜林苑，看到他院子里被摘空了的葡萄架，又想起在瑞安王府見到的蘇容，一言一行，一舉一，禮數周全，言笑晏晏，來京短短時間，憑一己之力，得清平公主、瑞安王妃、沈顯夫人看重維護，當時赴宴的夫人們明面上雖然不說，但私下里都是紛紛驚訝和贊賞的，誰能想到那麼一個小姑娘，無家人作陪，只自己一個人，融京中貴圈，能夠如此游刃有余。

如此心本事，讓周顧搭進去了一顆心，毫不覺得奇怪。

在院中站了片刻，子夜迎出來，小聲說：“夫人，您來啦，公子還將自己關著。”

國公夫人點頭，看向閉的門窗，不風的窗簾，暗暗嘆氣，“吩咐廚房給他溫著膳食，他什麼時候愿意開門，提醒他用膳。”

子夜應了一聲。

國公夫人又站了片刻，沒進屋，轉走了。

周顧從下午坐到半夜，將一箱子事兒翻來覆去地拼了無數遍，拼的累了，才一件件都裝起來，將箱子又塞進床底下，才拍拍手，轉打開了房門。

子夜就站在門口，見周顧打開房門，眼睛一亮，“公子，您……”

周顧眉心，嗓音沙啞，“我了。”

子夜連忙說，“屬下這就去書房給您端吃的來。”

周顧點點頭。

子夜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