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了未出嫁時的我,怕是本不會管他,也懶得搭理宮的爭寵之事,可我的孩兒沒能立住,瞧見他便心了,尤其他有雙倔強又不服輸的眼,讓我彷彿瞧見了自己。」
「我給他包紮了傷口餵了葯,這小子還是倔的很,連聲姑母都不肯喊。但沒過幾日的校場,有匹失控的馬兒沖我撞來時,侍衛都沒他的反應快,還沒馬兒高大的小年,便敢抓著韁繩上去馬,最了不得的是還真讓他給控制住了,只是被救下時,手掌已是痕累累,就這也不肯喊半聲疼。」
「後來我才知道,因那雙眼他在宮過得還不如下人,若沒一的好本事本活不下來。你是沒見過,他被那幾個捉弄人的皇兄丟進虎圈,與猛虎搏鬥,那可都是食人的畜生,只有死囚才會到這樣的懲。被我救下時那裏頭全是旁人的斷臂殘與死了的猛虎,而他遍鱗傷,還有一道從側到腰間見骨的傷口。」
「宮無人能醫,我連夜帶他去了白馬寺求元明大師,他再醒來時忘了很多時的記憶,我見他在寺中比宮開心些,便把人留下學武藝養傷。」
「別人覺得上戰場歷練是吃苦,但對他來說能離開那吃人的皇宮是幸運的,他從不肯告訴我過什麼傷,我都得從方玉恆那打聽。方知道他初軍營人排,帶兵刺探敵無人增援,他得靠生食野的才活下來。」
「旁人都覺得他威風狠辣,抬手間便可決定人的生死,卻不知他是如何從山海中爬起,一步步走到如今。」
「他這一生過得實在太苦,若是可以,或許誕在個尋常百姓家,有個疼他的爹娘會更幸福。」
「好在,他現今有你了,那日他與我說他想娶你,我從未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那雙冷漠黯淡的眼裏竟有了亮。往後有你陪著他,我便放心了。」
沈嫿不知道是何時送走的大長公主,只知道將自己關在房中哭了整整一日。
凌越恰好來送剛獵到的一雙鴻雁,得知房門閉,這才得了蘇氏的準許前來探。
剛繞過屏風,就見雙眼紅腫的像核桃,一聽見他的聲音便撲進了他的懷裏,像是用了渾的氣力纏著他,似乎要融進他的骨之。
「怎麼了?誰讓你委屈了。」
悶悶地搖頭,眼淚止也止不住,大有將他的襟浸的架勢,不等他再問,就開始扯他的襟。
夏末秋初,他只穿了兩件袍,很快便被胡地扯開,一眼就瞧見了那道猙獰又醜陋的傷口,即便過去十數年,卻依舊磨滅不去曾經的傷痛。
凌越這會算是明白過來了,讓哭這樣的人是他,小心翼翼地著那傷口,紅腫酸的雙眼又開始流淚了。
「姑母與你說什麼了?」
沈嫿吸了吸鼻子,仰頭看他,「疼不疼?」
凌越的結上下滾了滾,眼神黯了黯,他向來不會在人前示弱,可這次卻意外地誠實道:「疼。」
「你每回用膳都只吃我吃過的菜,是不是厭食?」
凌越並不想瞞著,只是怕嚇著,也沒尋著時機說。不想卻發現了,他這病不算厭食卻也差不多。
他的目沉了沉,著嗓子道:「倒也不算厭惡,只是無味。」
「多久了?」
「整整十年。」
沈嫿是從方才大長公主所說中琢磨出來的,凌越缺失的都是年對他刺激最深的事,譬如蓮子,那麼惡虎食人的事,對那會的他定也是最為厭惡之事。可後來險境之下他不得不生食,肯定是刺激到了他當時的記憶,才會犯上這等古怪的病癥,時間也恰好能對得上。
一想到他整整十年嘗不出味道,還要著自己吞咽,泣不聲地伏在他前。
眼中最好最珍視的人,卻了這麼多的苦,如何能不難過。
凌越原以為會嚇著,沒想到不是被嚇哭的,而是心疼哭的,這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手指發僵小心翼翼地捧著的臉頰,作輕地吻去臉上的淚珠:「呦呦乖,不哭了。」
「從你出現,我的味覺便在一點點恢復。」
他也不知為何,或許像元明大師所說,心病還須心藥醫,他這本就屬於心疾無葯可醫,會記憶缺失本就是年懦弱,而將那些噩夢祛除,將往事放下他的病便可治。
是驅散他心頭霾的燭火,是滋潤乾涸土壤的,讓他忘卻可怖的記憶,只當下。
沈嫿抱著他腰的手指一點點收:「往後,我定日日陪著你,你趕也趕不走我。」
凌越輕輕地在額頭落下一吻:「好,你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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