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委員走下講臺,又有幾個同學上臺表演。
一節晚自習過半,陸竽邊突然晃過一道影,速度飛快。定睛一看,是興沖沖跑過去的沈歡。
沈歡不管在哪個班裡都是開心果、捧場王,因為格隨和歡,人緣好得不行。他一站到臺上,下面的同學就忘記了老師的叮囑,紛紛呼喊起鬨,給他捧場。
沈歡矜持地彎了彎角,掌心向下了,示意大家噤聲。
伴隨著幾道笑聲,氣氛漸漸安靜下來。
沈歡膽大包天地公然拿出手機,點開音樂,播放了一首悉的伴奏,他舉起手機到眼前,一邊看歌詞一邊唱: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里追趕
「霧裡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
是beyond的《天闊天空》,沈歡用蹩腳的粵語來唱,大概是此刻的氛圍太好,竟也不覺得他唱得難聽,有種別樣的在裡面。
到耳能詳的副歌部分,許多男生輕聲跟唱,揮舞著手臂,教室堪比演唱會現場。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到最後,全班都在跟唱這首歌,恨不能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他們還能這樣無憂無慮地多相一會兒。
然而時間的無之就在於,它流逝得悄無聲息,且不可逆轉。
一首歌到尾聲,走廊外響起乒乒乓乓的聲響,夾雜著逐漸擴大的說話聲。
生老師拉開教室的門,往外看了一眼,沒到打鈴時間,但考慮到學生們回到宿舍還要收拾,有的班已經提前放學了,大家正在往出搬東西,走廊上腳步聲不斷,雜無章。
「晚會就到這裡吧,我們也提前放學。」生老師回到講臺,面朝班裡的同學,笑著說,「該講的注意事項,相信你們班主任白天已經講過了,我就不贅述了。祝你們馬到功,金榜題名,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沒有任何商量,全班異口同聲地喊起來。
生老師眼眶微熱,對著他們揮了揮手,率先離開了教室。
陸竽的書本這兩天陸陸續續搬回了江淮寧家,只剩下一摞,裝了一部分到書包里,手上抱著一部分,跟袁冬梅和趙曉晨一起往外走。
後忽地響起一道略帶遲疑的男聲:「陸竽。」
陸竽兩手環抱著書,回首去,於巍神糾結地問:「能不能加你qq?」
「可以啊。」陸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分班幾次,於巍是唯一一個高中三年都跟同班的,也算是有緣分,「我怎麼給你,寫紙上還是……」
於巍深沉的眼眸滯了一下,似是不相信會輕易答應,整個人看起來獃獃的,著傻氣。
「你直接說,我能記住。」於巍聲音發,強自鎮定。
陸竽報出了自己的qq號,不確定他能不能記住,又重複了一遍。
於巍點點頭:「我記住了。」
耽誤這一會兒工夫,趙曉晨和袁冬梅已經出了教室,不過沒有回宿舍,倆還在走廊上,看著對面的文科班驚呼。
片刻間,整條走廊都被此起彼伏的驚聲淹沒。
陸竽走出教室的那一霎,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住,跟倆一樣,站在欄桿怔怔地著對面。
不知是哪個班先帶頭的,白花花的卷子拋向空中,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落下,地上很快鋪了一層白。不僅僅是卷子,還有撕掉的書本。
空氣里都是嘩啦啦的書頁挲聲。
很快,一個接一個班級加了這場「人工降雪」狂歡,紛紛撕掉手裡的書本,揚手高高拋起,樂此不疲。
有男生大喊大:「老子不要來年再戰,老子要輕裝上陣!沖啊!」
所謂輕裝上陣,便是把這些「包袱」統統甩掉。
文理兩棟樓每一層中間都用長廊連接起來,回聲來去,響徹整個教學樓上空。
長這麼大,陸竽第一次見到這種盛況,從看見的那一刻起,就沒合上過,全程驚訝又興。
沒學那些人撕書,一向惜課本,小學的課本到現在還留著,保存得完好無損。認為這是長的痕跡,很有紀念意義。
不知道這場熱鬧要持續多久,如果不是年級主任衝出來拿著大喇叭訓斥,陸竽估計這場「雪」要下很久很久。
年級主任嚴厲渾厚的聲音一如往常:「哪個班的?!不許再扔垃圾了!逮住了有你們好看的!」
一聲比一聲洪亮的叱責聲,以往學生們聽到要被嚇破膽,但是現在,他們毫不畏懼。
哪個班的?哪個班都參與了!
大家一鬨而散,沿著樓梯往下沖,邊跑邊跟瘋了似的鬼。
「朋友們,高考後再見!」
「清北,我來啦!」
「再也不用寫作業了!爽!」
「祝大家考的全會,蒙的全對!」
一聲又一聲,回在空曠的校園裡,被風吹向四面八方,聽著就熱澎湃。
陸竽站在走廊上,被來來往往的學生撞了幾下,一點不覺得煩惱,跟喝醉了一樣,輕飄飄,臉頰又熱又紅,估計是因為大腦神經太興,始終是笑著的。
「老江怎麼還不出來?」沈歡背著的書包沉甸甸,得他肩膀不了,索抱在前。
話音剛落,江淮寧從教室里出來了,兩手空空,渾輕鬆。
沈歡愕然地眨了眨眼:「你的書呢,不會也撕了吧?」
江淮寧抱走陸竽懷裡的一摞書,淡聲回答:「學弟學妹們拿去了,只留了一小部分重要的,我裝書包里了。」
沈歡嘆服,也能理解,江淮寧是不可能復讀的,留著那些複習資料和筆記也沒用,不如造福下一屆。
「最後一節自習課,是你們班在唱歌嗎?」江淮寧把陸竽的書裝進自己的書包里,他東西不多,書包有多餘的空間。
陸竽從車棚里推出自行車:「你們班聽到了?」
江淮寧笑道:「聲音還大的,聽著又不像是二班傳出來的,只能是你們班了。」
沈黎看了看沈歡,非常不可思議:「你們班還唱歌了?」
提起這個沈歡就有說不完的話,嘚瑟地揚眉:「是啊,臨別晚會,老師準許的。我還上臺唱歌了,老江你聽到的那首歌是不是《海闊天空》?我帶著唱起來的。」他說著,甩了甩並不存在的劉海,「這就是人格魅力!」
沈黎輕撇角,持懷疑態度:「你唱的歌能聽嗎?」
「看不起誰?」沈歡單手握住車把,出手機,「我讓同桌幫我拍了視頻,不信你看。再不信你可以問陸竽,陸竽是吧?」
陸竽點了點頭,給予肯定:「還好聽的。」
沈歡的尾頓時翹到了天上,恨不得當場給他們再唱一次。
沈黎勉勉強強相信了他的話:「正騎著車呢,怎麼看視頻,回家再看。」
一盞一盞路燈掠過,明亮與昏暗的線替著從臉上晃過,江淮寧看著陸竽的臉,好奇地問:「你有沒有唱歌?」
陸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跟講話,側頭瞥了他一眼,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唱歌不好聽,會跑調。」
江淮寧印象里確實沒聽完整地唱過歌,在家裡偶爾會聽到輕哼幾句,是在心好的時候,但哼唱的都是副歌部分。
許是晚風醉人,又或許是今晚適合放縱,陸竽的膽子大了很多,順著他的話延:「我都沒聽你唱過歌,啊,不對,之前玩遊戲的時候,你唱過兩句《江南》,你要不要唱一個?」
江淮寧訝異地挑起眉梢,這可不像是陸竽會提的要求,他似笑非笑道:「現在嗎?」
「唱一個!唱一個!」聽到這裡,沈歡忍不住起鬨。
江淮寧忽視了他,只看陸竽,似乎拒絕不了的要求:「你想……聽什麼歌?」
「你真要唱啊。」陸竽還有點不敢置信,腦海里跳出最近聽的幾首歌,江淮寧可能沒聽過,索把主權給他,「隨便,你想唱什麼都可以。」
江淮寧唱歌,千載難逢,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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