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婧芳出去后，江淮寧想到剛剛說的話，蹭地站起來，趿上拖鞋大步走到窗戶邊。

早晨的大片湧進來，他眨了眨因睡眠不足而略微酸的眼，俯視著樓下。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人從樓道門走出來，抱著一個大紙箱裝進車後備箱，回又抱出來一個紙箱。

等了片刻，夏竹推著行李箱出現在視線里，邊跟著背書包的陸竽，微微捲曲的頭髮披散在肩頭，穿著潔白T恤和牛仔短，出一雙筆直細白的。

江淮寧靜靜地看著，眼眶的酸更加強烈。

陸竽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門關上，車窗落下來，出模糊的半張臉。手臂搭在窗戶邊沿，下枕在上面。

臉上的表看不分明，但江淮寧憑著對的了解能猜到，這副模樣大概是忍不了車裏的味道。

車子緩緩啟，往小區門口的方向行駛。

江淮寧撤回了目，也就沒看到，在車子開出去的那一霎，陸竽扭頭，仰起脖頸，朝樓上他房間的窗戶看過來。

可惜隔著那麼高的距離，陸竽只能看到隨風飄的窗簾，以及刺眼的晨，看不見年頎長拔的影。

陸竽回家后，和大腦都很疲憊，雖然沒有誇張到要睡一個星期來緩解，前幾天確實是吃了睡睡了吃，什麼也沒做。

之前總想著等高考結束了，要做這做那，真結束了，反而有些無所事事。

夏竹趁著周末休息帶走親戚，去探外公外婆，恰好陸竽舅舅的兒在家。表姐今年大四畢業，回來住幾天就要去外地工作。

「陸竽，考得怎麼樣？」表姐端來一盤水果，笑著說，「聽我爸說你績不錯，一本應該穩了吧？」

這幾天凡是見到陸竽的人，第一個問題就是「考得怎麼樣」，已經聽了太多遍，回答也千篇一律，簡簡單單兩個字：「還行。」

表姐問：「你估分了嗎？」

陸竽搖了搖頭，的手機在高考那一晚弄丟了，到現在還沒買新的。

「我帶了電腦，你要不對照參考答案估一下分？」表姐興緻地說。

「好啊，趁我還能記得住自己寫了什麼。」

表姐回房間搬來筆記本電腦，蹲在茶幾邊，用搜尋引擎找出今年高考各科的參考答案，然後將電腦屏幕轉向陸竽，讓自己看，還給拿了紙筆，方便統計每道題的得分。

陸竽邊看邊回憶自己在考場上寫的答案，在白紙上記下估算的分數，最後加到一起，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總分。

表姐湊過來問：「多分？」

陸竽盯著紙上右下角的數字，跟平時考試的分數大差不差：「620分左右……吧？我也不確定準不準。」

「我的天啊陸竽，這個分數已經很棒了！」表姐激地拍著的肩，「想當年，我才考五百多分。我想想啊，620分，上關州大學夠了。」

陸竽「嗯」了聲，抿著笑：「我的目標也是這個。」

「恭喜你。」

夏竹在廚房幫外婆做飯，約聽到兩人的話，手裏握著一把小蔥急忙跑出來問：「考多分？」

陸竽還沒來得及說話，表姐就先替說了：「我妹說有六百二十多分，關州大學應該板上釘釘了。姑姑，你現在就可以著手準備我妹的升學宴了，一定得大辦特辦！唉，可惜我在外地工作，沒時間回來參加。」

夏竹眼裏都是驚喜，向陸竽確認：「真的啊？六百多分。」

陸竽彎笑笑：「差不多。」

夏竹曉得子不驕不躁，謙虛得很，實際分數肯定比估算的要高一點，無論如何，這個分數都相當滿意。

「咱家也確實有好多年沒辦什麼喜事了，到時候升學宴一定在家裏辦。」夏竹滿面紅，「跟你表姐說的那樣，大辦特辦，弄得熱熱鬧鬧的。」

陸竽都被說得不好意思了，臉頰紅紅的。

目前高考分數沒出來，錄取通知書更是沒影，居然都在想升學宴的事，太遠了。

——

從外公外婆家回來，又過了幾天，黃書涵騎自行車來陸家找陸竽玩兒。

「你還沒買手機啊，沒手機聯繫起來太不方便了。」黃書涵載著陸竽出門兜風，「想找你只能來你家。」

陸竽抓住腰部的服，微微仰起臉。吹在臉上的風熾熱黏膩，頭頂樹梢上的蟬鳴聲不止，賣西瓜的小販開著三車，喇叭里吆喝著「西瓜便宜賣，不甜不要錢」，一切都是夏天獨有的味道。

「度假山莊生意火，我爸忙得不開。」陸竽說，「最近我媽廠里接了個大品牌的單子，各項工作都得靠盯著，沒時間帶我去買。」

說起度假山莊，黃書涵笑道：「聽說山莊部建得超級漂亮，各種仿古建築簡直跟拍古裝電影似的，你這個小老闆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識一下？」

陸竽撲哧笑起來，什麼小老闆。

陸國銘確實是度假山莊的老闆之一，得慶幸他當初力排眾難堅持了自己的選擇，跟著江學文創業。如今開業沒多久，他投進去的那些錢已經收回不。

前幾天，陸竽聽到他在和媽媽商量爭取今年年底在市裏買一套房。

「等以後吧，現在浮生居的預訂滿，就算是我去也沒空房間。」陸竽說。

度假山莊的名字就「浮生居」，取自「得浮生半日閑」。

黃書涵只能打消念頭，載著陸竽去自己家，上董秋婉，三個生關在房間里，吹著電風扇，邊吃雪糕邊補劇。

陸竽家裏沒安裝網線，黃書涵家裏也是放假后才安裝的，還換了新電視，看起來特別高清。

們追了新版的《笑傲江湖》，又看了之前很火但因為高三複習沒時間看的韓劇《來自星星的你》，時而笑得前仰後合，時而哭得稀里嘩啦。

高考，好像一下子就離們遠去了。

陸竽時常會在某個時刻突然想起江淮寧，在想他是不是已經和沈黎在一起了，他們會去畢業旅行嗎？

江淮寧他……會不會偶爾也想一下這個好朋友。

——

夏竹在繁忙中空幫陸竽買了一部新手機，現在的手機型號多樣，可供選擇的牌子也很多。夏竹趕時髦，給兒買了個超大屏。

陸竽拿到手機都驚了。

夏竹把新辦的電話卡裝進去：「我問過營業廳的工作人員，現在辦手機卡都要拿份證實名認證，你原先用的那個號碼找不回來了。」

陸竽到很惱火，裏面保存的那麼多朋友的手機號都不見了，但也沒什麼辦法。

適應了一下新手機，到黃書涵家裏蹭網，下載了一堆件，首先點開的就是QQ，斷網好多天，想看看有沒有錯過什麼消息。

「書涵，我QQ好像登不上去，試了幾次都不行。」陸竽皺著眉，把手機遞給黃書涵，讓幫忙。

「怎麼會呢，你沒輸錯吧？」黃書涵拿過的手機，「你再念一遍賬號碼，我幫你試試。」

黃書涵按照念的數字，一個一個輸，還是登不上去。

「有保問題嗎？可以試著找回碼。」

陸竽搖頭：「這個QQ號是顧承幫我申請的，他應該沒弄這些。」

黃書涵手到背後，從床上到自己的手機，給顧承發消息。

那傢伙考完試就去北城看妹妹了，一直沒回來，QQ空間也沒更新過，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

但黃書涵覺得，他可能是因為表白失敗了掉面子，不好意思再見他們這些小夥伴，尤其是面對陸竽。

好在顧承沒有失聯，很快回了：「QQ號應該是被盜了，我昨晚看到在QQ上找我借錢，覺不太對勁。」

黃書涵：「……」

顧承：「買新手機了？」

黃書涵：「買了。」

顧承：「手機號給我。」

陸竽的新手機號黃書涵沒記住，於是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陸竽，讓自己回復顧承，順便把顧承的話轉告：「顧承說你的號被盜了，有人用你的QQ找他借錢。」..

陸竽蒙了幾秒，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該死的小！詛咒他以後吃泡麵永遠沒有調料包！」

黃書涵仰頭笑起來：「重新申請一個QQ號吧。」

「只能這樣了。」

陸竽喪喪地垂著頭，自從高考完，就諸事不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運氣都用到考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