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問道:「最近市面上有人哄抬糧價,朝廷不管嗎?還有,順安商行惜售,同時發賣發霉變質的糧食,朝廷也不過問嗎?」
宓說道:「這些問題暫時管不了,尤其是順安商行。順安商行背後是務府,沒有誰願意沾手這件事。
當初你帶著四海商行和順安商行斗,可以說全京城都不看好四海商行。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刻,被你翻盤。
到現在還有很多人好奇,你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翻盤,讓務府從上到下換了一批人。就連寧家也了申斥。」
宋安然笑了起來,「我用的手段,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我是知道,可是別人不知道啊。如今魏公公約你見面,十有八九還是同糧食有關。你一定要當心。」
宋安然在宓的臉上親了一下,「你放心,我肯定會當心的。其實我更擔心你,還有父親。朝堂上忙著救災,你們肯定沒辦法置之外。」
宓說道:「我沒關係,岳父大人也有自保的手段,你不用擔心。」
宋安然說道:「父親曾經提醒過我,要我準備好足夠的糧食,必要的時候四海商行需要重新回到京城糧食市場。真到了那個時候,四海商行不可避免的會同順安商行鬥起來。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你可要做好準備。」
宓鄭重其事地說道:「就算是天大的風波,我也不怕。你儘管放手去做,無論有多嚴重的後果,我都會幫你承擔。」
宋安然靠在宓的懷裡,「到時候,府中又該有人說,是我牽連了你。」
「不用去管別人的說法,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事。」
宋安然笑了起來,「你說的對。別人的說法不會影響到我。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事。」
……
第二天一大早,宋安然出門去茶樓見魏公公。
宋安然到達茶樓的時候,魏公公已經來了一會。
宋安然見到魏公公,不由得打量起對方。
魏公公長得白白胖胖,年齡大約在四十齣頭。臉上始終掛著笑,顯得很和善,很好說話。當然這只是看起來而已,如果有人當真的話,肯定會被魏公公欺騙地哭天搶地。
魏公公坐上務府太監總管的職務並不長,就這麼短短的一點時間,已經有不人在魏公公的手底下吃過虧。
宋安然今日見到魏公公,雖然不懼也很自信,但是宋安然也不敢輕視魏公公。這一刻,宋安然是將魏公公當了自己的對手。
宋安然打量魏公公的同時,魏公公也在打量宋安然。
魏公公聽過很多關於宋安然的傳聞,但是所有的傳聞加起來也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真實。
在魏公公眼裡,宋安然如傳聞中那樣端莊大方,氣勢強。當然,魏公公也沒有忽略宋安然的外貌,如同傳聞中那麼。不過因為宋安然的氣勢太過強大,的容貌是是丑,也就沒那麼重要。
宋安然對魏公公含笑說道:「今日能見到魏公公,是我的榮幸。」
魏公公哈哈笑了起來,「夫人太客氣了。夫人肯答應出來見面,這是咱家的榮幸。夫人,請坐下說話吧。」
宋安然在魏公公面前坐下。
又小侍在煮水烹茶。茶葉是頂尖的霧山雨前茶,還是那幾顆母樹上面採摘下來的。一年的產量才三四斤,非常的珍貴。
宋安然端起茶杯,細細品味,茶水留在口中,回味無窮。
宋安然慨道:「好茶。今日是我沾,多謝魏公公。」
「夫人喜歡就好。總算沒枉費咱家一番靜心準備。」
宋安然放下茶杯,對魏公公說道:「魏公公特意約我出來,不會是專門為了喝茶吧。」
魏公公笑道:「當然不是。」
話音一落,就有一個小侍拿出兩個小碟子放在宋安然面前。
小碟子里裝著白晶狀的東西,有點像是白糖。
宋安然看了眼碟子,又朝魏公公看去,然後說道:「我以為魏公公約我見面,是為了討論糧食問題。」
魏公公笑道:「糧食問題雖然重要,卻不是你我二人能做主的。關鍵還是要看宮裡面的意思。夫人,咱家說的對嗎?」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公公,「看樣子,魏公公對糧食問題早就竹在,有了解決的辦法。」
「解決的辦法談不上,只不過有點心得。不過現在咱家更想和夫人談一談這個白糖生意。」
魏公公含笑盯著宋安然。單看錶,魏公公顯得很和善,可是仔細看魏公公的眼神,就會發現他整個人都變得很沉。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白糖生意有什麼好談的?當年我出白糖配方,就已經承諾過,四海商行不會在北方經營白糖生意。這麼多年,四海商行從來沒有違背過這個承諾。」
魏公公笑道:「夫人誤會了。今日咱家不談論銷售地點的問題,咱家只想談一談白糖的品質問題。請夫人看看著兩碟白糖有什麼不同。」
宋安然掃了眼碟子裡面的白糖,暗自嗤笑一聲。還能有什麼不同,一個是很正常的白,白得讓人心生歡喜,一看就知道是品質上乘的白糖,已經完全比得上後世的白糖質量。
至於另外一碟,則是白里發黃,明顯有雜質。很顯然,生產工藝不達標,所以生產出來的白糖不夠純。
兩種白糖擺在一起,對比是極為明顯的,無人能夠忽視白糖裡面的雜質。
魏公公指著白里發黃的那一碟,說道:「這是我們務府出產的。」
然後又指著那碟純白的白糖,說道:「這是你們四海商行在南方那邊賣的。有人在南方大量購買你們四海商行的白糖,然後運到北方來賣。如今京城有錢人家,都不買我們務府出產的白糖。」
宋安然嗤笑一聲,「有錢人不願意買務府出產的白糖,這不是我們四海商行的責任。畢竟我們四海商行從來沒在北方市場賣過一兩白糖。」
魏公公笑道:「夫人多心了。咱家指出兩家白糖的區別,不是要追究四海商行的白糖衝擊北方市場的責任。咱家今日約見夫人,是希夫人能夠坦誠相待,將四海商行生產白糖的配方送給務府一份,咱家激不盡。」
宋安然好笑地看著魏公公,「魏公公認為,我們四海商行能生產出純白的白糖,是因為我們的配方比務府的更好?」
「難道不是這樣嗎?」魏公公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安然。
宋安然搖頭,「當然不是這樣的。四海商行的配方,同當初我給先帝的那張配方,無論是材料,用料,還是工序,全都一模一樣。你們務府出產的白糖,之所以白裡帶黃,顯然在生產過程中有人自作聰明工減料造的。這同配方沒關係。」
魏公公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夫人顯然不清楚務府的作坊。沒有人敢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工減料。作坊照著配方,已經反覆嘗試了多次,都沒辦法做到純白。
最好的品質,就如夫人所見,依舊是白裡帶黃。夫人,你堅持說配方沒問題,這就太不坦誠了。當初先帝就是看在夫人貢獻配方有功的份上,才會饒宋大人一命。
要是夫人不肯說實話,咱家只好將這個況稟報給陛下知道。屆時由陛下親自出面同夫人談,希夫人能夠堅持今天的說法。」
宋安然盯著魏公公,微蹙眉頭,「魏公公這是在強人所難。」
魏公公笑了起來,「夫人,咱家也想和氣生財,可是夫人如此不坦誠,咱家得沒辦法,也只能採取非常手段。希夫人能夠諒咱家的難。」
宋安然靠在椅子上,放鬆全,含笑說道:「魏公公認定我們兩家的配方有區別,說實話,的確有一點點小小的區別。不過這個區別是在兩年前才有的。」
魏公公滿意地笑了起來,事果然被他料中了。據魏公公所知,兩年前四海商行出產的白糖,品質同務府一樣很不穩定,有時候很好,有時候也會帶著雜質。而之後四海商行出產的白糖,品質就上了一個臺階,不僅穩定,而且很純。
這個區別,沒有引起以前的務府總管重視。但是魏公公不同,他到了務府後,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然後就開始派人調查。
於是就有了今天的見面。
宋安然繼續說道:「我可以無償提供新的配方。只是魏公公就這樣拿走我們四海商行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配方,不覺著過意不去嗎?」
魏公公挑眉,「夫人想要什麼?請夫人儘管開口。」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公公,「」魏公公,難得見面一次,不如我們趁機談一談糧食生意吧。
這回到魏公公皺眉。
魏公公皺眉,「糧食生意,四海商行最好不要手。」
宋安然挑眉一笑,「魏公公確定?災如果得不到緩解,魏公公認為順安商行能夠滿足京城的糧食需要?別忘了,戶部隨時都會拿錢出來買糧。
順安商行敢將發霉變質的糧食賣給小老百姓,莫非還敢將發霉變質的糧食賣給戶部?戶部買糧,至上百萬斤。魏公公確定順安商行能夠提供品質優良,數量高達幾百萬斤的糧食?」
魏公公周沒說話。
宋安然繼續說道:「順安商行進京城糧食市場,才區區幾個月的時間,就開始自毀名聲,發賣發霉變質的糧食。
照著順安商行這種做法,魏公公認為順安商行的糧食生意還能做多久?
要是我們四海商行始終不進京城糧食市場,等到六七月份洪災一來,魏公公可想過到時候京城會出現什麼況?
那時候,順安商行還能供糧嗎?順安商行擔得起上百萬人口吃飯的重擔嗎?要是事辦砸了,魏公公猜一猜,陛下會不會大開殺戒?
到時候從順安商行到務府統統都跑不掉,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掉腦袋。那個場面一定會令百姓們非常的興吧。」
魏公公的臉上沒了笑容。魏公公沉著一張臉,說道:「夫人,你是在威脅咱家嗎?」
宋安然搖頭,笑道:「彼此彼此!我只是將魏公公用在我上的手段,又還給了魏公公。魏公公千萬別同我客氣。」
魏公公突然笑了起來,「別人都說夫人心思敏捷,做生意從不吃虧,以前咱家不信,今日見識了夫人的手段,咱家是不得不信。」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多謝魏公公誇獎。」
魏公公冷哼一聲,然後板著臉說道:「糧食生意並不賺錢。咱家很好奇夫人為什麼執意要進京城糧食市場嗎?」
宋安然笑了起來,「我做生意,目的就是賺錢。雖然糧食生意賺得不多,但是勝在穩健。反正有錢賺就好,賺多賺我不在意。」
魏公公冷笑一聲,說道:「夫人可不坦誠啊。夫人分明沒說實話。」
宋安然笑道:「魏公公想聽什麼樣的實話?難道我說我做糧食生意的目的,和順安商行的目的一樣,魏公公就相信嗎?」
魏公公略有深意的說道:「夫人野心可不小!」
宋安然輕聲說道:「我膽子小,魏公公千萬別嚇唬我。」
魏公公哼了一聲,「咱家豈敢嚇唬夫人。咱家還要謝夫人的提醒,咱家這就回去吩咐順安商行,多多準備糧食。夫人所擔心的況,肯定不會發生。」
宋安然笑了起來,「魏公公確定?你確定順安商行那幫黑心爛腸子的人,會嚴格遵照魏公公的吩咐,準備大量優質的糧食來平抑京城的糧價?他們不趁機哄抬糧價,就算有良心。可是我看順安商行那幫人早就沒有了良心。」
魏公公強地說道:「順安商行的事,不需要夫人來心。夫人管好四海商行就行,手的太長,小心被人砍斷。」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公公,「不瞞魏公公,剛才那番話,通常都是我對別人說。今日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對我說。魏公公,」
魏公公笑道:「夫人知道厲害就行。希夫人好自為之,不要讓咱家失。」
宋安然笑道:「我也希魏公公能夠長命百歲。幾個月之後,順安商行千萬別哭著求到本夫人跟前,求本夫人供糧。那時候,我們兩家就不可能像今日一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生意。」
魏公公輕聲一笑,「夫人似乎篤定災不會緩解?咱家不得不說,夫人你太自以為是。咱家告訴你,順安商行備的糧食,絕對能夠滿足災民的需要。總而言之,京城的糧食市場,就不要夫人心。」
宋安然含笑點頭,說道:「如此看來,糧食生意是沒得談了。」
魏公公嚴肅地說道:「夫人早就該意識到這一點。京城不是別的地方,這裡是天子腳下。京城的糧食市場,不是夫人想來就來的地方。還有,京城的糧食市場,也不可能掌握在四海商行的手裡。在糧食市場上,務府會寸步不讓。」
宋安然微蹙眉頭,顯然有人提醒了元康帝,也提醒了務府。讓元康帝和務府意識到掌控京城糧食市場的重要。所以務府才會直接手京城糧食市場,用政治手段將四海商行趕出京城糧食市場。
接著宋安然又冷笑一聲。以務府的尿,能夠經營好糧食生意,那才是見鬼了。
看看順安商行這些日子乾的事,宋安然可以肯定,順安商行遲早要自食惡果。到時候,四海商行的機會就來了。
宋安然揚眉,對魏公公說道:「魏公公,關於將來的事,我們不妨拭目以待。魏公公要相信,四海商行隨時準備著幫助順安商行度過難過。」
魏公公冷笑一聲,「夫人非常自信,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說道:「看來我們之間是沒得談了。今日多謝魏公公的招待,關於白糖配方,改天我會讓人送到務府。魏公公,我先告辭。」
「夫人慢走!」
宋安然離開茶樓,上了馬車,命車夫先去世寶齋。
馬車上,宋安然揚眉笑著,似乎心不錯。
喜春好奇地問道:「夫人,魏公公拒絕了你,你不生氣嗎?」
宋安然笑了起來,「沒必要生氣。雖然魏公公拒絕了我,但是我也有收穫。順安商行的底氣來自於務府,務府的底氣來自於陛下。陛下想要控制京城的糧食市場,這個思路是對的。
但是陛下不應該讓務府來辦這件事。今年的災,會狠狠掀翻順安商行還有務府,順便在陛下的臉上狠狠扇一掌。到時候我們就有好戲看了。」
喜春聽了很興。
喜秋則不解地問道:「夫人怎麼確定今年的災會越來越嚴重?萬一過幾天下雨了,那夫人的判斷就全錯了。」
宋安然挑眉一笑,「喜秋,你知道京城已經有多年沒發生過大規模的天災嗎?整整二十年。上一次大規模的旱澇災害,還是在永和帝剛登基的頭幾年。
天災,就跟人一樣。人長時間不得病,一旦生病必定會來勢洶洶,比經常得病的人還要兇猛許多。天災同樣如此。
你別問我為什麼,這種事有時候靠經驗判斷,有時候則靠直覺。我相信父親的判斷,同時相信自己的自覺。總而言之,今年的災很嚴重,非常嚴重。現在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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