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無奈地放下雙手，抬起頭，看著龍師，目淡然。

兩手不不慢理著袖，麵含淺笑道：“正如您所言，早幾天晚幾天又有什麽區別。”

“陌桑，你應該知道，本座這麽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風擎大陸，為了風擎大陸蕓蕓眾生。”龍師近陌桑，目近距離視，他的眼裏有著抑的怒火和憂慮。

陌桑眼裏一片清明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龍師已經輸給陌桑。

龍師狼狽地退開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陌桑道：“有時候，本座真的好想剖開你的腦子，看看裏麵有什麽東西。”

“裏麵有灰白的腦漿。”陌桑避重就輕地回答，冷冷道：“本郡主不管您有多急，還是得等到約定的時間才行，您若覺得無聊可以四走走，雲海城的風不錯，食也不錯，歌舞坊茶莊遍地生花。”

“你到底想要什麽？”龍師忍不住問。

“我想活著，想跟夫君團聚，想看著孩子長大人，然後子孫滿堂。”

陌桑笑著回答，龍師一聽不以為然道：“丫頭，別在本座麵前打馬虎眼，本座想聽你的實話，真心話。”

陌桑嗤笑一聲，看著龍師一字一字道：“我想什麽，我想要你們這群老不死的早日駕鶴歸西，早登極樂世界，一個個不得善終，打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砰……

杯子跌落地，四分五裂的聲音。

白芷原本是來給龍師上茶的，此刻像石化似的，一不地看著陌桑，眼神裏麵充滿震驚。

龍師驟然聽到陌桑一番發自肺腑的詛咒，即便見過無數大場麵，此時麵上也不由一愣一愣。

大約這輩子都沒被人當麵劈頭蓋臉地痛罵過，龍師好一半晌才回過神後，一時間不知是要生氣還是該覺得好笑。

目如炬，冷冷看著陌桑半晌才道：“罵得爽不爽，過癮不過癮，不夠的話繼續。”

陌桑鼻子裏冷哼一聲，不屑道：“罵人需要力氣的，本郡主氣力有限不想浪費，留著生孩子用。”

“……”

陌桑一句“省著生孩子用”，龍師竟無言以對。

兩人沉默好半晌，就聽到白芷大聲道：“龍師，您當人生孩子是什麽？是拔蘿卜還是摘南瓜，想拔就能拔，想生就能生嗎？”

白芷也不管龍師什麽份，走上前扶陌桑坐到搖椅上，繼續振振有詞道：“人生子，危險重重，就如同是一隻腳進鬼門關，豈是您說要郡主生郡主就能生，就算你是天上的神仙，也違逆天地規則。”

龍師剛被陌桑一頓咒罵，接著又被白芷一陣冷嘲熱諷，尷尬不已，無奈道：“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奴婢。”

主子平素裏狂妄不羈，奴婢也囂張不可一世。

龍師咳嗽兩聲掩飾尷尬：“行了，本座錯了不行，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你介紹一下。”

“出門，一直往左走，到第一個路口再往左走，走下一個路口時再往右走，穿過左邊的街道，就能到達雲海城最繁華，最燒錢，最讓人樂不思歸的快活地。”

陌桑不假思索地報上路。

龍師也沒多想，轉就往外麵走，陌桑意思時地行一下禮。

送走龍師，白芷一臉好奇地問：“郡主，您指給龍師是什麽地方，真的好玩到讓人不思歸嗎？”

陌桑一臉認真道：“青樓歌舞坊林立，人如雲，公子如玉的地方，自然好玩以讓人樂不思歸，希龍師能多玩幾天。”

“＞O＜”

白芷小馬上張大得像含著一個蛋。

好半天才回恢複，不敢相信地道：“郡主，您居然把龍師哄去煙花之地。”

陌桑一臉正道：“不曆紅塵劫，焉能大道。本郡主這是助龍師修為更上一層樓，他應該好好謝本郡主。”

“……”

白芷角了。

周越在門外聽到也不由一個趔趄。

抬手抹一把冷汗，暗道：“這個丫頭膽子真，連大宗師也敢捉弄。”

陌桑卻不以為然，繼續彈沒有彈完的曲子，完全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目，龍師又如何，不過也是人罷。

“東西都準備好了？”冷不丁陌桑問一句，白芷愣一下：“呃……奴婢準好了，郡主隨時都可以生小寶寶。”

“真是舍不得。”陌桑輕輕著腹部，孩子還有幾天就要滿七個月，目裏全是不舍之，如果可以也想十月懷胎，瓜落之時再生產，可惜時不我待。

白芷似乎明白陌桑想幹什麽，猶豫一下道：“郡主，難道要現在……”

陌桑輕搖頭，淡淡道：“不，再等幾天，眼下盯著我的眼睛太多……”可是能相信，能依靠的人卻太，還要再等等吧。

“龍師護法，郡主安心生產就是。”白芷安陌桑，仿佛有龍師在，什麽都可以不用擔憂。

“願天意隨我心吧。”陌桑可沒有白芷的樂觀，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顧慮，輕輕道：“容我想想，你先下去吧。”

以龍師的修為的確可以保護孩子平安離開烈火國，可是離開烈火國後，他真的會把孩子給宮憫他們，不敢保證。

寶寶像知到的心輕輕了一下。

陌桑麵上出一個溫的笑容，輕聲道：“放心，娘親不會輕放棄，當年命懸一線時娘親未曾放棄希，今天也不會輕易放輕棄。”

事在人為，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兩手重新落在琴弦上，陌桑起那一世的搖籃曲，口中輕輕唱著歌詞，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腹中孩子在琴聲中漸漸恢複平靜。

陌桑起走到窗前，靜靜看著外麵被樹木枝味撕碎的影，無數的影從腦海裏閃過，就像是有一張濾紙，把可靠的不可靠的人都過濾一遍。

“桑兒，在想什麽呢？”

周越不不慢出現在陌桑眼前，他站在窗口外麵，一臉擔憂地看著陌桑。

陌桑突然鼻子一酸，猶豫一下道：“舅舅，盯著桑兒的眼睛太多，我在想如何安全把孩子送到夫君邊。”

周越一聽笑了，看著陌桑道：“傻丫頭，你忘記舅舅跟你婆婆都是什麽人，你隻管把孩子生下來，別忘記了孩子隨周姓，周家自有辦法保護孩子的周全。”

陌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的婆婆，眉開眼笑道：“是桑兒一時糊塗，忘記了寶寶的祖母和舅爺爺都是了不得的人。”

周氏一族不如宮、陌、、蕭、上五族出名，原因不過是他們遠離皇權，若也跟皇家扯上什麽關係，其風采毫不比前麵五族差。

“傻丫頭。”

周越瀟灑一笑。

陌桑也毫不客氣道：“舅舅準備一下，過幾天把孩子帶走。”

“陣法的事……”

周越擔憂自己一旦離開，沒有人為解決陣法。

陌桑淡然一笑：“舅舅放心，我的人已經到了，隻要孩子能平安出世，這些都是小事，桑兒自有辦法解決。”

“真的？”

“桑兒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隻要把孩子安然送到宮憫邊，就再無後顧之憂。

周越很清楚陌桑和宮憫的，不由相信的話，相信會不顧一切回到宮憫和孩子邊。

“怎麽沒看到彌月？”周越忽然想起，今天好像一直沒有看到彌月，這丫頭平日裏可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陌桑邊。

“彌生快到了，彌月忙著為他收拾房間，以後有彌生守在我邊，舅舅盡管放心。”陌桑笑容自信，目坦然，讓人無法懷疑的決定。

隻是眼前人是周越，宮憫的親舅舅，他不會輕易相信。

陌桑無奈地笑笑道：“舅舅，您就放心，孩子出世後，桑兒休養一段時間，雖然傷無法恢複，不過保命還是可以的。”

周越猶了豫一下道：“不是舅舅不相信你，可是你張伯伯說，你把孩子跟自己的命綁一，有孩子一天便有你一天，孩子出世後是不是……”

“假的。”

陌桑不得不揭穿這個謊言，跟周越說明原因。

這些日子以來，為了能瞞天過海，陌桑幾乎連自己都快要相信這說法是真的。

確實孩子是跟的生命聯係在捆綁在一起，也僅限用非正常手段扼殺孩子時。

如今用正常辦法生出孩子，自然不會有生命危險，周越長長地鬆一口氣道：“如此便好，不然舅舅真不好向你婆婆和憫小子待。”

陌桑暗暗鬆一口氣，周越一儒雅，有著書生的秀氣也有著商人的明，想騙倒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時候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上當，反而是周越這樣的人不好應付。

彌月直到天黑才回來，小臉上抑製不住的笑容。

見過禮後，笑瞇瞇道：“郡主，事已經辦妥，我們可以安心等哥哥他們到來。”

“他們？”陌桑不解看著彌月。

“還有上公子和海棠。”彌月笑瞇瞇道：“上尺素也同行，郡主是不是很驚喜？”

“是很驚喜。”

陌桑幹笑兩聲，其實都差點嚇死。

越想越窩火，忍不住暗暗罵道：“這個家夥去什麽地方不好，偏偏跑到這裏來送死，教再想什麽辦法把他趕走。”

“郡主，高興傻了？”

彌月不知道月亮河上，陌桑和上尺素間的事，見陌桑一直不出聲，以為是高興過頭。

陌桑呶呶，不冷不熱道：“他來了便來了，我的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夫君襲聖殿的事可以有眉目？”

問起這個問題，彌月皺起小臉道：“最近都沒有收到倪裳他們的消息，而且此事乃絕，坊間也聽不到任何傳聞，我們還是再等等，倪裳既然已經提前通知郡主，自然是相信郡主能阻止姑爺冒險。”

陌桑馬上接話，沉默半晌後才淡淡道：“好，我再等等，有任何消息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其實心裏很清楚，宮憫是為而，就算親自出麵也未必能勸止，何況遠在萬裏之外，隻能想一個辦法在暗中相助。

彌月繼續問：“奴婢聽說龍師到了，是否要為他收拾一廂房。”

提到龍師這個頭號危險人，陌桑朝彌月勾勾手指。

彌月一臉好奇地走上前，陌桑在耳邊小聲地耳語。

那些在外麵監視的人，隻看到彌月小臉不時閃耀出奇異的彩，卻不知道陌桑跟說了什麽話。

其實外麵監視的人本不知道，陌桑早就用力籠罩著院落，他們平時探聽到的容，都是陌桑想讓他們往外麵傳的話。

陌桑又吩咐了一些事後，打了嗬欠道：“彌月，我有些倦了，準備湯浴，沐浴過後好休息。”

如今已經快六月底，天氣越發的熱起來，每天沐浴是必做的事，盡管白芷十分反對，說沐浴太過對無益，陌桑還是堅持每天沐浴。

翌日清晨，陌桑剛起來，就聽到白芷一臉疑道：“郡主，奴婢給龍師送早膳時，卻發現房無人。”

陌桑不以為然道：“大約龍師一早出門了，沒什麽值得擔憂，再者他是長輩，我們為晚輩也不好過問他老人家的事。”

“可是……”

“傻丫頭，可是什麽？”

陌桑打斷的白芷的話，淡淡道：“龍師的事可不是我能過問，做好本份就行。”

白芷應了聲是，嘟囔道：“奴婢是從窗口看進去，發現裏麵的鋪蓋都沒過，會不會是龍師昨天晚上沒有回來休息。”

見白芷還有糾結龍師的事，陌桑無奈道：“依禮法，龍師原就不合適住這裏，隻不過條件有限，再加龍師的，彌月就先收拾著，至於龍師是否住這裏是他的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白芷哦了一聲道：“奴婢把您的早膳端上來。”

“去吧。”

陌桑搖搖頭，坐在榻上等白芷送早膳。

再過兩天，龍師依然沒有出現，上尺素卻突然出現在院落裏。

剛站穩腳步，就看到一道從頭白到腳的背影，本以為是龍師的，正要行禮時麵前的龍師突然轉過，冷冷看著他不說話。

上尺素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容，仿佛被走了靈魂，站在原地一不地看著悉的麵孔，眼睛被那一頭如雪長發刺痛。

眼圈一點點變紅，千言萬語全都被卡在嚨裏麵。

紅白發，桑兒到底經曆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變這樣？

“桑兒……”

良久後，上尺素才喚出眼前人的名字。

陌桑冷冷瞟他一眼，不不慢道：“你來幹什麽，是來看本郡主死沒？那真是讓你失了，本郡主子是不太好，不過活過三兩年應該沒問題。”

“桑兒，你明知道我不是……”

上尺素目不經意落在陌桑的肚子，差點被圓鼓鼓的肚子嚇得倒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陌桑一眼。

陌桑不以為然，轉走書，悠然躺在搖椅上，閉上眼睛輕輕養神，完全無視上尺素的存在，腦子隻想著如何把他打發走。

上尺素回過神，不問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馬上跟屋。

陌桑在孕中容易疲倦，看到上尺素跟著進來，冷聲道：“本郡主累了要休息，不喜歡被人打擾，你走吧。”

上尺素本不理會陌桑冷漠的態度，走上前幾步，挑起一縷白發道：“桑兒，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腹中的孩子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這滿頭白發，到底是怎麽回事。”習慣地手想為陌桑把脈。

“我的事不用你管。”陌桑冷斥一聲，收起自己的手腕，扯回發。

“桑兒，我什麽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知道一切都是我錯了，可是不管怎麽樣，你也不要糟蹋自己的。”

上尺素擔憂地看著陌桑，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白發，不是經曆了大悲，就是命運快要走到盡頭。

想到這裏，上尺素走到陌桑麵前輕輕跪下，輕聲道：“你要還在為之前事生氣，我跪下向你賠罪。”從不曾負他，他卻傷害也至深。

看到上尺素下跪，陌桑心裏一震，麵上卻冷冷道：“本郡主雖年紀小了你幾歲，不過論份，你跪我也是應該的。賠罪的話倒不必說，本郡主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待事辦完你我便兩不相欠。”

“桑兒，我……”

“怎麽，你不願意？”

陌桑挑一上眉，似笑非笑看著上尺素。

上尺素心裏一陣刺痛，站起來麵帶笑容道：“不管是什麽事，我都一定能辦到。”

看到上尺素眉心一蹙，陌桑就知道自己的話刺痛了他，麵上假裝作沒有看到，取出一卷冊子遞到他麵前，麵無表道：“看它，三天後，幫我把孩子取出來，再以最快的速度治愈我的傷口。你可能辦到？”

威迫上尺素，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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