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對皇長子並不喜，皇后倒是按照一應規章制度給皇長子辦了，各種賞賜也看不出皇后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但是沒有陛下的喜，皇長子的洗三和滿月，雖不寒磣，也著一點冷清，和當年榮昌公主的種種都比不得。

皇長子滿月後，聖母太后也總算是痊癒了，朱翊鈞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李太后頗有些心灰意冷。「如今陛下早已大婚，長子也有了，政務得心應手，也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這個老婆子從旁指點的。」

「日後哀家只在慈安宮裡潛心禮佛，不問世事。」

「母妃之前辛勞了，如今能安心調養，如此甚好。」朱翊鈞說。

「這幾個月哀家在慈安宮可是真真的知道冷清是怎麼回事。」李太后自嘲道。「哀家的心都跟著這宮一樣，冷冰冰的。」

「日後朕和皇后多來慈安宮看母妃。」朱翊鈞說，「瑞安早就鬧著要來見母妃，但是因為擔心來見母妃染疾，母妃更會擔心，就沒讓過來，如今卻能來在母妃膝下玩鬧，母妃就不覺得冷了。」

說的篤定，彷彿李太后因病封宮是恰有其事。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託言。李太后看著朱翊鈞，自己的兒子越來越像一個的帝王，也會用帝王心對著這個母親。有些不能適應，但必須要適應。

李太后嘆道，「陛下和瑞安的孝心哀家是知曉的，瑞安如今也大了，再過兩年就要出嫁，如今正要磨的子，哀家不讓多出來。昨日敬嬪抱著大皇子過來，哀家看著虎頭虎腦，頗有點像陛下時的樣子，心一下就了。」

「不如，讓大皇子抱來慈安宮養，陪哀家解悶逗樂。」李太后停頓一下后說。

「皇長子份特殊，便讓他在敬嬪那養著吧。」朱翊鈞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再說，小兒哭鬧，朕也不母妃多費心傷神。」

「母妃好生安養著，就是朕的福氣。」朱翊鈞說。

朱翊鈞去到坤寧宮還是面不愉，王容與見狀讓無慮緩一點把榮昌抱過來，只看著陛下說，「誰又惹陛下不高興了？」

「母妃想把皇長子抱到慈安宮中去養。」朱翊鈞沉著臉說。

王容與愣了一下后說，「也許母妃是擔心大皇子母妃出低微，想抱大皇子去養，也只是想增加他的分量。」

「有如此單純就好，若母妃養大大皇子，恐怕，朕也不必活著了。」朱翊鈞說，他時李太后恐嚇過他要去敬告太廟，換人來當皇帝，所以他相信，若是皇長子功長到六七歲的時候，母妃養了一個聽話的孫子，大可以把兒子幹掉，扶孫子上位，皇長子占著天然禮法，若是到那時，梓還沒有養好，生下嫡子，一定會如了母妃的意。

「陛下。」王容與聞言有些驚訝，推著朱翊鈞，「陛下把母妃想的太壞了，不至於此。」

「你不知道，母妃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朱翊鈞冷道，「何況朕如今可不是一個會聽母妃話的乖皇帝。」

「瞧陛下的臉，想來也是沒有答應母妃。既如此，就不要再為此不高興了。」王容與勸道。

朱翊鈞看著王容與嘆氣，著的手腕，等會要再來許杜仲問問，皇后的調養的怎麼樣了，沒有嫡子，他可不想皇長子繼位。

榮昌公主過了熱鬧奢華的一周歲生日，抓周上公主一手抓起小弓箭，一手抓起書，朱翊鈞仰頭大笑說，朕的榮昌以後還是個文武雙全的公主，又是大賞滿宮上下。

敬嬪溫婉的抱著大皇子觀禮，到如今還沒有取名字，只讓著大皇子的兒子，坐在一邊，口舌生苦。

過後就是蘭嬪和劉嬪陸續要生產，蘭嬪發到一半時，劉嬪那也發了，王容與讓郭妃在景宮看著蘭嬪，去永和宮看劉嬪。

蘭嬪折騰了四個時辰，生下一個氣若遊的小公主，哭聲很是孱弱，連太醫看了都苦著臉連連搖頭，郭妃連祝賀說了都覺得晦氣，生怕自己晚走一會，小公主就會死，只安蘭嬪幾句，讓敬嬪和王人看著蘭嬪和小公主，去給陛下皇后報喜信。

劉嬪卻是難產了，掙扎了一天一夜也不曾生下來，催產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王容與拉著太醫說，「這麼多葯下去，劉嬪還能好嗎？」

「皇後娘娘。」太醫著急道，「若是孩子生不下來，劉嬪娘娘也好不了了。」

王容與也不顧勸阻進了產房，劉嬪頭髮俱，面蒼白，已經無法跟著產婆的指令用力，王容與看著，「你便要這樣放棄了嗎？」

劉嬪看著王容與進來了，反而解的一笑，「娘娘，我是要死了嗎？」

「死什麼死？」王容與急道。「你便是自己想放棄了，想想肚子里的孩兒，你懷胎十月，肚裡的孩子還未曾見過天日，你便忍心帶著他一起放棄。」

劉嬪力用力，產婆驚喜道，「看見頭了，劉嬪娘娘用力，看見孩子的頭了。」

但是劉嬪彷彿那一次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眼神渙散著看著床頂，好似對外界的反應知不到，王容與上了產床，摟著劉嬪的上半到自己的懷裡，「加油，再堅持一下，孩子就出來了。」

「娘娘，我活不了。」劉嬪搖頭說。

「便是活不了你也要帶著孩子一起死嗎？」王容與咬著牙說，「這是你心心念念的孩子，你好不容易有的孩子，你就要放棄他嗎？」

劉嬪抓著王容與的袖子用力，太過用力，甚至把的料都扯破，王容與也不在意，只給劉嬪打氣，一邊厲聲對產婆說，「還愣著幹什麼？」

產婆一邊往下接，還有一個就在劉嬪肚子上推，一陣一陣用力后，劉嬪最後咬破了舌頭一的，下一松，才生下孩子來。

「是個小公主。」產婆喜不迭的說，一掌拍在嬰的屁上，嬰哇哇的哭著，王容與搖著劉嬪，「聽見了嗎？孩子的哭聲，是個健康的好孩子。」

劉嬪恍惚一笑。

產婆給劉嬪收拾下，突然臉大變。「不好了，劉嬪娘娘崩了。」

「什麼？趕去太醫進來。」王容與扯著嗓子喊道，「太醫！太醫！」

「娘娘，我好累啊。又好冷，好想睡覺。」劉嬪喃喃道。

「別睡。」王容與搖著，「再堅持一下，太醫馬上就來，馬上就不冷，也不累了。」

劉嬪笑著搖頭，「娘娘，這次是真的活不了。」

「怎麼活不？」王容與說，「一定能活的，你一向很好的，比我們都好，這一關一定能過的。」

「你想想小公主，你若死了，小公主就沒娘了，你忍心嗎？」王容與摟著說，「參片呢？來讓劉嬪含著。」

太醫看過劉嬪的，最終為難的搖頭，說是無能無力，「你是什麼太醫？人還好好的，怎麼就沒救了。」王容與喝道，「去許杜仲來，快去。」

劉嬪枕在王容與懷裡，「娘娘，把小公主抱給楊嬪，就當是親生的，別告訴小公主還有一個娘。」

「有娘娘和楊嬪看顧著，我放心。」劉嬪氣若遊的說。

「我和楊嬪如何能比得上你這個親母，你不要放棄，都堅持到這了，再堅持一下，許杜仲是個死的都能救活，他一定有辦法的。」王容與說。

「娘娘。」劉嬪淌著淚看著王容與笑，「後宮好冷啊，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無所謂，在後宮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沒有陛下寵的時候，我徹夜難眠，白天還要裝作不在意，我努力去學習當一個陛下喜歡的人，但是我太笨了，做不到。」

「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變的，等我變了，娘娘和楊嬪就不會再待我如姐妹，那在這後宮里，唯一能讓我覺得暖的地方也沒有了，我會冷死的。」

「娘娘，我去瀛臺的時候，知曉宮裡已經有些不對勁，但是我沒說，如果我說了，娘娘那個時候回宮，那三個可憐的孩子，就不會小產。」

「娘娘，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劉嬪看著王容與說，自來就是爽直仗義，但是那次不仗義了，因為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懷了孕，有娘娘的庇護，孩子自然能安全，那還去管那些人做什麼，那些得陛下喜歡的人，若是沒了，陛下是不是會多喜歡一點。

一時的鬼使神差，在知道三個嬪妃小產後變心靈上的錮，有些小心思，但還是善良的，所以寢食難安，認為是自己的過錯。

「這與你何干？」王容與低聲喝道，「又不是你害們小產，害人的尚且高臥，你這個袖手旁觀的卻把自己到這種程度，你是不是傻。」

「是啊，我是傻。」劉嬪看著帳頂癡癡的笑，「我從小就傻，娘只指我能嫁到前街的人家，可以時時看顧我。」

「娘娘，我好像看到我家門口的大槐樹了。」劉嬪出幸福的笑容，「真好看。」

「劉嬪，劉靜。」王容與連聲喚道。

劉嬪的手從王容與的袖子上落，落到床邊，王容與彷彿被定住了，一不。

許杜仲過來就看到這樣一幅模樣，他手了劉嬪的脈，然後跪下。「微臣來遲，劉嬪娘娘已經薨了。」

王容與搖頭說，「只是睡著了，你去給開些補氣的葯來，生孩子流了好多，需要補補。」

楊嬪進來，淚流滿面的對王容與說，「娘娘，你別這樣，靜兒也不想你這樣的。」

「我只以為大大咧咧，一向看的，哪裡知道原來看不，心裡積著這麼多事。」王容與喃喃說，「的求死，又何嘗和我的袖手旁觀沒有關係。」

「娘娘，你不要這麼想。」楊嬪聞言哭的更厲害，「我和靜兒相的時間更長，我都沒有看出來，何況娘娘。」

「我多關心一下就好了。」王容與到現在都沒有哭，只是有些怔愣，木木的。「我早知道就好了。」

朱翊鈞聽說王容與在永和宮裡失態，就忙過來看，看著王容與還在抱著劉嬪的，就對永和宮的下人然發怒，「都是幹什麼吃的？還讓娘娘在劉嬪邊上待著。」

朱翊鈞過去哄著王容與，「梓放手，讓宮人去替劉嬪整理冠，走的面吧。」

王容與看著朱翊鈞，「陛下，劉嬪死了。」

「朕知道。」朱翊鈞點頭說，「誰也不想的，但是生死由命，也不得我們做主。」他去掰王容與抱著劉嬪的手。

「陛下就一點都不傷心？」王容與抖著問。

「傷心，傷心。」朱翊鈞說，「但是朕看著你這般模樣更傷心。」

王容與閉上眼，遲來的眼淚終於從眼眶下串的落下來。

「劉嬪為陛下死了。」王容與沖朱翊鈞喊道。「陛下沒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