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微轉回頭看去，發現有兩個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已將那人按住，從他們著上看，應該是常承澤府上的侍從。

「他還有個兒？多大了？看他每日都喝這樣，難道不用照顧自家孩子嗎？」

常承澤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道：「默默那丫頭還小，八九歲的年紀。好在懂事，小小年紀就會買菜煮飯，爹喝得醉醺醺地回去，也都是煮的醒酒湯。」

「這真是離了個大譜。」舒雨微喃喃吐槽一聲，頓了片刻，再次出言問道：「那他靠什麼養家餬口？終日與酒為伴，也不耽誤事嗎？」

就算家中瑣事是兒來做，總不能維持生計的事也都是兒一併承擔，畢竟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能做什麼掙錢的事兒？

「他是太醫學府的先生。」

舒雨微心中一驚，倒是沒想到那醉漢竟是最後一個要找的人。這下可有些麻煩了……不過，聽說人在醉酒之後，應該是不記得發生過什麼的，如此說來，今夜發生的事，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思及此，剛剛懸起的心又漸漸平復下來。

常承澤手中的扇子不斷敲打著另一手的掌心，時而輕緩，時而加快，極富節奏，就像是在哼一首輕快的小調兒，不難看出他此時的愜意之。

他道：「其實也並非終日沉醉在酒罈之中，太醫學府的先生並非日日都要授課，若是今日沒他的課，便可以不去。」

舒雨微若有所思，低聲自語：「原來如此。」

如果他是太醫學府的最後一位先生，那他的本名應該是秦宜之。其實一開始，單從姓名來判斷，會以為秦宜之與謝雲，都是溫文儒雅的先生，如今看來，這兩位實在是「名不副實」。

「我聽人說，太醫學府每年招收的學子屈指可數，且年年都是有固定日子的，若是錯過，今年再想學，就得憑藉三位先生的引薦信才能獲得額外的測考資格，不知道這位秦先生，可有他人寫過引薦信？」

常承澤偏過頭看向，沒有立刻回答的問題，反而疑問道：「你可是想學？」

舒雨微也轉過頭，沖他淺淺一笑，緩緩道：「殿下多慮，我知道這學府是不收子的，而且，以我的醫也實在不需要再去學府進修，是憶安對醫略有偏，但我經常瑣事纏。所以就想著，若是可以的話，讓他進去跟著學一學。」

常承澤收回視線，轉過頭，再次將目放遠，輕嘆似的道：「那你的指可要落空了，別的事我還幫得上你，唯獨這件事，難如登天。」

「若是從前還好，宜之這個人惜才，只要憶安能順利通過他的考核，區區一封引薦信，寫便寫了。只可惜後來，就是他的一封引薦信，竟在無意中斷送了他妻子的命。」

舒雨微默然不語，然而心中的愁悶，卻不免愈發濃厚。

「他的妻子雖是青樓子，但卻是京中第一花魁，多達貴人一擲千金，只為博一笑。然而，卻偏偏看上了小位卑的宜之。宜之從前就喝酒，只是不似如今這般癡迷，偶爾微醺幾口便很是滿足，不過，他這個人極為挑剔，只喝瑤池酒肆的甘玫瑰釀。」

舒雨微微微蹙眉，甚覺耳，不免接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瑤池酒肆？」

常承澤似是明白為何發問，角微挑，好耐心的跟介紹：「你沒聽錯，正是晏謫江名下的酒肆。」

介紹完地方，他又繼續解釋玫瑰釀：「方才跟你說的那酒，價格極高，非尋常人能承擔，但宜之偏，所以便將所有的銀兩用來買酒喝，加之後來認識了他夫人，常常為了能見一面，花自己所有的月例，這一來二去的，也就沒什麼錢能為贖了。」

舒雨微聽得津津有味，不免垂眸暗暗思忖：這兩人的故事，聽著倒是極吸引人的，若寫書販賣，想來也是一筆不錯的收。

常承澤忽然停下不語，引得迫不及待地問道：「所以後來呢？」

旁的人仍舊沉默，一言不發。

許久許久，就在終是等不及，準備轉頭看向常承澤，出言詢問時，面前卻突然傳來一陣含著笑的悉之聲。

子，這大半夜的，怎麼還在府外散步？就不怕遇到什麼刺客嗎？」

舒雨微後背的寒直豎，猛地抬頭，面前正是晏謫江那副悉的清冷麵容。

常承澤不慌不忙，也並不畏怯，只是淡笑著同舒雨微道：「後來的故事……看來得改日有機會，再跟你講了。」

他說罷，上前幾步走到晏謫江的面前，神態語氣都極度和善：「今夜出來是人所託，送一位醉酒的朋友歸家，不想半路遇上二爺的夫人，想著天黑危險，便一路送回來。」

「那倒是要多謝殿下好意了。」晏謫江的丹眼微微彎起，明明是一個極好看的弧度，卻不遠的舒雨微莫名打了個冷。他道：「今日出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好東西，改日臣定會攜禮登門拜謝。」

常承澤微微一笑，回道：「二爺客氣，既然令夫人已經送到你邊，那我也就不多叨擾，先告辭。」

晏謫江只是依舊掛著笑，沒有任何行禮的舉止，但上卻又極為恭敬：「臣恭送殿下。」

常承澤稍稍偏過頭，用餘看了眼後的舒雨微，便不再繼續逗留，朝另一邊快步離去。

待他走遠，晏謫江才抬手，沖不遠的舒雨微勾了勾手指，示意過來。

他的眸晦暗，人一時猜不出緒。

舒雨微只覺得大難臨頭，指背了鼻尖，低著頭，帶著小碎步緩緩朝晏謫江走去。

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一種莫名的，像是被晏謫江捉的心虛，弄得現在本不敢抬頭去看晏謫江的臉，生怕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

但明明就什麼都沒幹啊！

舒雨微心中苦不迭，卻也知道跟晏謫江講理太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走到晏謫江的邊時，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抓起的袖子，領著回了府邸。

這舉止太過反常，實在不像晏謫江能做出來的事。舒雨微了角，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邊的人，見他神如常，眼尾還帶著幾分疲倦，不免暗暗在心中猜測，他興許是太累了，所以便不想同計較此事。

思及此，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直到回到臨江閣，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過天真。晏謫江抓著他的手倏然收，強地拽著去了地牢，二話不說就將丟了進去。

「自己好好在裏面反省。」

他冷冷地扔下這麼一句話，便準備轉離去。

舒雨微覺得冤枉，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放他走，幾步追上他，抓住袖，連忙出聲解釋：「晏謫江，我真是巧遇子的，你沒見我倆一直保持距離嗎？我跟他若真有什麼，今日又怎麼可能回府呢？」

晏謫江一直平靜的神終於綳不住，瞬間垮塌沉下來，他轉過，目裏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複雜緒。

他的手掌握拳頭，幾次向上微卻又收了回去，像是在極力地剋制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也沒有一人肯退讓。

許久許久，終是晏謫江打破了這片平靜：「送你回來，也不行。」

舒雨微心中微，本以為晏謫江會對手，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一句平淡和緩的話語。

晏謫江霍然閉上眼去，不再與對視，眉間縈繞的蹙不難看出他此時心的糾結。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他緩緩收起霾的臉，恢復如常的平和，聲淡淡：「舒雨微，記住你的份，為人妻，就要有為人妻的樣子，下次再出去的這樣晚，就提前讓若歆跟著，我不想再看到你跟常承澤有任何的牽扯。」

他說完，垂眼轉過，抬步離去。

舒雨微也不知是怎麼，只是突然覺得心中一，像是被堵了一口氣在裏面。想也沒想，條件反地就上前抓住了晏謫江的袖。

還不等出聲解釋，面前的人突然轉過，抓著方才拽他袖子的那隻手，一把將推到牆邊，發狠似的吻了上去。

他咬的上，也咬的下，剛附上去的瞬間極其暴，像是想將的雙咬掉，但很快卻又歸於溫，像是在極力的忍、剋制，抵在牆上的右手發狠似的抓下一堆牆灰，臉上的神難以言喻，分外複雜。

舒雨微瞪大了眼睛，料是沒想到晏謫江的反應會這麼大，一顆心撲通直跳，原本最怕疼的此時竟也忘卻了疼痛，只顧著詫異眼前這人閉的雙目中，流出的幾分悵惘與哀傷。

晏謫江……也會出這種？

訝異之餘，又生出了些許有點可笑的……心疼。

脖子突然被眼前人掐住，力道不大不小，能讓到痛，卻又不會令到呼吸困難。

齒間的融愈發強烈，覺晏謫江像是想將整個人都吞進腹中一般。

這個吻，如同暴雨一般，強烈而不可理喻，令躲無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