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謝雲的本事定然不小,且他又有識人的眼力,能為太醫學府留下不人才,將來那些人宮為醫,若能博得皇帝或是妃子的歡心,頭一個賞賜的便是學府令,所以他才會費盡心思地想留下謝雲。
舒雨微抿了抿,不由問道:「再後來呢?」
「那人見此招沒奏效,於是換了個打算。」常承澤彈了下茶杯,幽幽道:「看過《金瓶梅》嗎?」
舒雨微眨眨眼,小臉唰的紅起來。好在常承澤也是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不妥,便直接明言道:「是我唐突了……這書里有一段是西門慶為了納潘金蓮為妾,教唆投毒殺害自己夫婿武大郎。」
舒雨微眉目一,有些難以置通道:「你不會是想說,是……秦夫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可……不應該啊,若是喜歡那人,為何要嫁給秦大人?」
「當然不是秦夫人了。」常承澤頗為無奈地笑了一聲,跟解釋道:「宜之府上有一丫鬟,這丫鬟從前賣葬父,宜之看到覺得甚是可憐,給了些錢讓葬了父親,結果這丫鬟後來就非要跟著宜之,說是要一輩子跟著他給他報恩,宜之見也是沒可去,一時了惻之心,便收留了。」
「然而,這丫鬟卻是個心氣兒高的人,那人也是抓住這一點,騙說自己喜歡,會娶,但是有個條件是讓下毒殺了宜之。不過,這丫鬟也不是傻子,看得出那人是喜歡秦夫人的,所以乾脆在所有菜中都下了毒,加上不懂毒藥該放多合適,就一次全放了,毒兇猛,吃下去即刻就見效。」
「只可惜,他們不知道是,用膳時的每一道菜,宜之都會讓秦夫人先吃,會把所有東西的第一口都讓給。」
舒雨微睫微,突然有些難過。
本是人之舉,卻不曾想到竟會與人天人永隔,世事無常,真的很難想象,秦宜之在看到心之人中毒之時,是怎樣一種複雜心。
說到這,常承澤也是重重地嘆出一口氣,「宜之也著實沒想到,自己的這一習慣會害了秦夫人,他用盡自己畢生所學,卻也沒能換回秦夫人的命。當時又趕上秦夫人臨盆,中毒已深的握著宜之的手,不斷地求他讓產婆剖開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
舒雨微瞳孔倏然放大,不由地半捂住了。
「可宜之怎麼肯?用他的話來說,秦夫人……就是他百無聊賴的人生里,唯一的曙與心。」常承澤越說眉頭皺得越,不僅是他與舒雨微,包括一旁的若歆與白鶴,聽到這裡臉上也不免出些許難過。
「不論秦夫人如何勸說,宜之都不肯。後來秦夫人說了一句話,才讓他在萬般無奈與痛苦之下,做出了刨肚取子的決定。」
他的眸暗了暗,默了半晌,才重新抬眼,與舒雨微對視,眼神里出的哀涼與悲憫,讓人都能誤以為此事是他的親經歷:「秦夫人說,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就是生命的延續,如果宜之執意不肯這麼做,那才是真正的殺死。」
「宜之很痛苦。他跟我講這些事,我都能到他當時的掙扎與絕,彷彿這一切,在他上又重新上演繹了一遍,彷彿所有的事,就發生在昨日一般。他痛哭流涕,幾乎是抖著手,跟我描述他當時,是如何抱著剛出生的默默,看著自己已經咽了氣的人……」.
舒雨微心不已,原本看小說的時候就很容易帶角,後來,從得到沐堇之的記憶之後,就發現自己的共能力有了極大的提升,不僅僅是現在沐堇之的事里,也包括看話本,聽故事。
真的很難想象,當時的秦夫人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堅持下去,中毒本就令痛苦不已,還要忍沒有任何麻醉的效果下,刨肚取子的痛苦,甚至,還有要與人兒分別的心痛,那簡直……煉獄級別的痛苦也不過如此。
常承澤的眼眶有些潤,他眨了眨眼,繼續道:「宜之說,秦夫人是笑著走了的,死的瞑目,哪怕在閉眼之前,的臉上因為疼痛極度猙獰,痛喊聲接連不斷,但生命最後一刻,也是笑著閉上眼睛的,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是男是,也沒人知道最後是因為毒發去世,還是因為承不住刨肚的痛苦而去的。」
親眼看著自己的人離去,也難怪秦宜之會變現在這副模樣。他終日酗酒,想必也是想要逃避現實吧,如果一清醒就會想起自己的人,卻是不如長醉不醒,渾渾噩噩。
涼亭頓時寂靜下來,每個人都垂著眼眸,一言不發。
終是舒雨微的忽然發問,打破了這片寧靜:「他這樣酗酒,也不耽誤在學府教書嗎?」
「因為他心裡明白,自己還有默默要去照顧,不然,他早就跟著秦夫人一同去了。」
舒雨微頓了頓,又問道:「那……兇手呢?由府理了嗎?」
常承澤搖了搖頭,再次對上的視線,神有些凝重:「雨微,你可知那背後的兇手是誰?」
講故事的時候,常承澤就一直沒明說兇手的份,但舒雨微也不傻,敢隨意下毒殺人又能逍遙法外的人,絕對非富即貴,而且照著常承澤這種會為他人打抱不平的子,若非此人居高位,他無法與之抗衡,不然早就帶著秦宜之上門討伐去了,怎會讓幕後真兇自由自在。
他斜眼看了眼若歆,似是不大想讓聽到。舒雨微很快會意,沖著若歆揮了揮手,示意暫且下去。
常承澤這才低聲說道:「此人,是我二皇兄,他的母親,正是父皇最寵的淑妃蔣氏。」
原來這個蔣淑妃還有個兒子……
舒雨微若有所思,這倒是原書里不曾提到的,不過也很正常,畢竟不是什麼重要角,又跟主角沒有任何關係,不出現在劇里,也是必然。
「我也試圖跟父皇說過此事,希父皇能還宜之一個公道,但是……」
「沒用的。」舒雨微打斷他的話,目有些深沉:「皇家名譽,向來重於平民百姓的命,殿下若是跟陛下提及此事,只怕原有的證據也都會被陛下派人銷毀。只要沒有東窗事發,只要證據不是齊全的,陛下一定會將此事瞞的嚴嚴實實。尤其,南湘國剛建立不久,陛下的皇位也非名正言順,此時的民心就顯得更為重要,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冤案,毀了皇家的名譽。」
毫不避諱的一番話讓對面的兩人心中都是一驚。常承澤連忙朝四下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下人在,而白鶴則是一臉驚恐地看著舒雨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常承澤皺著眉頭,連忙訓責道:「雨微,這話可不敢再說了,這是要掉腦袋的。」
「我知道。」有些煩躁的了眉心,低低道:「也就是相信殿下和白公子,所以心直口快了些。」
但其實不然,說出那番話之前,是經過了一定思量,也帶著幾分目的。明白,即便常承澤與白鶴真的出賣也無妨,畢竟口說無憑,想也不難。說這番話,主要是想藉此讓白鶴明白,一直把他當自己人,也一直相信他是個好人,這種信任,會在無形之中讓白鶴放下對的戒心。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秦大人不肯再為他人寫引薦信的緣故對嗎?他是覺得自己的好心被人利用,所以才會如此抵這件事?」
常承澤沒回話,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舒雨微閉上眼,平復了一下繁雜的心,盡量讓自己不再去想秦夫人離世的畫面。
其實弄清楚秦宜之不肯寫引薦信的緣故,一切倒也好辦起來。舒雨微進宮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保住皇后,對付蔣淑妃,順帶查清自己屢遭暗害的真兇,既然是與秦宜之的深仇大恨不謀而合,那他就沒理由會拒絕自己。
舒雨微找到了突破的關鍵,便也不打算再多逗留下去。從凳子上站起來,沖著常承澤行了一禮,緩緩道:「多謝殿下圓我這一好奇心,不過這故事聽起來,實在是人惋惜……我心裡有些難過,就不多叨擾殿下和白公子了。」
說罷,轉眼又看向了白鶴。白鶴見狀,連忙避開了的視線。
「白公子,我改日會親自到白府去拜訪一下你,屆時還請白公子不要如同今日這般畏首畏尾,我相信你是個坦坦的君子。」
舒雨微低了低頭,道了聲「告辭」,隨即帶著亭下的若歆快步離去。
還不能立刻去找秦宜之,畢竟直接跟他說,自己宮的目的與他一致,不一定就會讓他信服,當務之急,還是要想個讓他能信任自己的說法。
今兒的時日尚早,舒雨微便領著若歆到了醫館。一直坐診到黃昏時分,問完憶安的功課之後,二人才準備起回府。
誰知,二人剛剛從醫館出來準備上鎖,正巧就見了逛完街,同樣準備回府的晏長寧與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