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謫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順手拿起一旁在熱水中浸泡著的蛋,起朝床榻走去。
他側坐在床邊,目平和地看著床上躺著的那人,緩緩抬起手來。就在舒雨微以為他是要給自己解時,晏謫江的手卻落到了的臉頰上,冰涼又提神。
「臉腫的跟個豬頭一樣,還有心思去想毒針的事。」
他瞥了一眼舒雨微,從另一隻手裏拿過蛋,作輕地在臉上滾,幫消腫。
舒雨微睜圓雙眼,沖面前的人使勁兒眨,聲音嗲里嗲氣:「相公~不要生氣嘛,我這不也沒被人欺負,我還按照你的喜好,有仇當場就報了!」
晏謫江的手明顯一滯,目隨即與那副委屈可憐的眼神對視,冷哼一聲,他道:「沒本事你多管什麼閑事,今天若不是你戴著那條項鏈,這會我應該就在給你收了。」
「哪有那麼誇張!」舒雨微嘟了嘟,一如多年前的小孩子模樣:「京城之,天子腳下,他們還敢手殺人啊?看他們那樣子,也不像是個有背景的,殺了人,難道他們還能逃得掉?」
「窮的怕富的,富的怕不要命的,你今天招惹的那幾人,都是亡命之徒。你失手殺了的那人,是多年前被朝廷剿滅的一個山匪頭目的兒子,跟著他的那幫人,也都是那些山匪的後代,再說了,他們知道你是我的人嗎?你給自己弄個扮男裝,毫無來頭,他們自然會覺得你無親無故,殺了拋就,更不用擔心了。」
晏謫江上說著訓斥的話,另一隻手卻還是無聲息地替解開了位。舒雨微坐起來,雙臥在一側,湊近了晏謫江的臉看著他,眼眸明亮澄澈,一臉認真道:「所以我更應該出手了,不然那人今日說不定就死在他們手裏了。」
晏謫江能說出「失手殺人」這話,顯然是知道了事的原委,那倒也無須解釋,直接跟他言說就行。
面前的人蹙了蹙眉,手中的蛋也從臉上拿了下來,語氣略顯不悅:「你說多管什麼閑事?他死就死了,與你何干?」
「他是因為幫了我所以才被那群人針對,我若是不出手幫他,會愧疚一輩子的。」
晏謫江的目突然認真起來:「那你懸崖下抱著我想阻止我傷害自己,也只是因為是我救的你,而你若不阻攔我的話,日後會心生愧疚……僅此而已嗎?」
他這副樣子,倒令舒雨微一時愣住,不知如何回應。
當然不是,當然不只是因為晏謫江救了,……比任何人都不希晏謫江就這樣死去,因為的心裏,對於晏謫江始終有一種慕與心。
但這話不能說,說不出口,不論晏謫江是否包含了想要用的命去換自己命的心思,這話都說不出口。
萬一,是想萬一……萬一晏謫江是真心對的呢?現在給他希,告訴他自己心裏是有他的,所以當時都是真心實意不想他離去,與愧疚無關。來日,若能在晏謫江死前完使命,回到現實里,對他而言今日這些話又算什麼呢?
晏謫江被拋棄、背叛過太多次,與其給他希,不如從一開始就湮滅。
大抵是想到自己失言,晏謫江也垂下眼去,定了定心神,才又緩緩道:「罷了,下不為例。日後無論是什麼況,凡是會讓你自己傷的事,都不許再去做,我可不想看你滿是傷地躺在我邊,免得晚上做噩夢。」
他說著,將手中的蛋塞到了面前人的手裏,依舊垂著眼,起朝窗邊走去。
晏謫江又了那副刻薄冷漠的臉,但舒雨微卻再沒了想笑他口是心非的心思,沉沉地看了他許久,不知為何,偏偏在一向桀驁孤高的晏謫江上,看到了幾分落寞之。
月過他,拉下一道狹長的影子,看不到那人的神,卻莫名能到幾分難過。
「晏謫江。」再次認真起來:「不管你信不信,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是在意你的,所以當日才會不顧命地想阻攔你,而不是什麼所謂愧疚。」
還是沒憋住,還是將心裏話說出口了。
顧慮也好,擔憂也好,這一刻就想任一把。如果怎麼選擇都會傷害晏謫江,那為什麼要選擇現在去傷害他?
他是真心待的也罷,是別有用心也罷。既然在乎一個人,就應該大大方方的告訴他,更何況從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如今再說一遍,又能如何?
晏謫江聞聲,卻再次低眼,神愈顯哀涼。
「只有在意?」
他的聲音極其低微,坐在床邊的舒雨微甚至連一點靜都沒聽到,更何況是這句話。
晏謫江的神有些疲倦,他了眉心,低低地嘆出一口氣,再度回過,緩步朝走去。
「休息吧。這幾日子你都別去學府了,好好在府上養傷。」
聞言,舒雨微的心不由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低聲問道:「小爺,你不會真去找學府令說這件事了吧……」
「說了。」他回應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跟你手的那幾人,這會也都去陪他們效忠的那位小主子了。」
舒雨微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氣,晏謫江還真是手起刀落,一點猶豫也不帶就把人全寨給端了。
「但是小爺,我還是沒明白,為何仵作會說他是惡病複發……難道小爺的毒針,會讓中招的人看上去,像是突發惡病而死嗎?」
晏謫江一面褪去衫,一面回應:「但凡有點眼力界的人,知道死者中的是什麼毒,都沒有膽子敢說這是毒發亡,更何況死的人是個無足輕重的山匪之子。」
他說罷,已然換上寢,上床睡去。
晏謫江今夜倒是難得背對著舒雨微眠,不過這一舉,倒也某人不敢再多問問題,只能一個人在被窩裏暗暗思索。
直到有些睏乏,才沉沉睡去。不過,晏謫江卻是一夜未眠,心緒繁雜。
他著窗外的月亮看了許久,一直到後半夜也沒有睡。
突然覺後背被人頂了頂,晏謫江轉過頭去,發現正是某個小丫頭睡得迷,不由自主地朝他的邊挪了過來。
他默然地看了許久,才慢慢轉過,低頭看著懷裏的小東西。長嘆一口氣,只聽他聲音幽幽:「早知道你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我當年就該掐死你,也好過你如今我心神,讓我總覺得患得患失。」
他抬手,指尖輕地劃過臉上的每一寸,眉宇微蹙,瞳孔微。
「舒雨微,你是……沒有心嗎?」
他話音剛落,懷裏的孩突然著臉蹭了蹭他的手。晏謫江心中一驚,原以為是醒了過來,但其實只是在睡夢中,想更靠近自己一點。
又是一聲飽含了太多的嘆息,晏謫江翻了下,仰躺在床上,神複雜地看著床頂,一手搭在額頭,一手仍是摟著懷裏的孩。
次日清晨,舒雨微從夢中醒來時,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桌上是熱乎的飯菜,應該是若歆剛端進來不久的。舒雨微賴了會兒床,便開始收拾用膳。
無意中瞄到桌上放著的那本醫書,突然想起昨日太醫學府的專用醫書來,本打算過會去書房看看某人心,若是不錯,就問問他醫書的事,但轉頭一想,與其問他倒不如問問若歆,說不定若歆願意告訴。
如此想著,就已經出聲喚了門外的人進來。
若歆推門而,到邊來,出聲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舒雨微指了指桌上的那本書,開門見山:「這書我看過,跟太醫學府的專用醫書一樣,可我記得,那書並不在市場上流通,為何小爺會有?」.bt
若歆看了那書一眼,回道:「這本書就是小爺編寫的。」
「啊?!」
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舒雨微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拿過那書,疑道:「這……這書是晏謫江寫的?怎麼可能?」
倒不是懷疑晏謫江的實力,只是覺得奇怪,畢竟晏謫江可不像是個有閒逸緻去寫書的人,還寫的是教科書,幫助別人學習。
若歆像是早料到的反應會如此震驚,沖微微一笑,繼續解釋道:「因為太醫學府的大部分出資來自於小爺,雖說太醫學府屬於朝廷,但在錢這一方面上,卻大部分是來自於小爺,夫人可以理解為,朝廷只是名義上管理這裏,實際的掌權人,還是小爺,只不過在一些重大決策上,需要爭得陛下的同意。」
「……」
難怪晏謫江說,去求他幫自己,遠要比自己費盡心思去一封封收集引薦信來的快,搞了半天,這地方本就是他的,若是想進去,也就是晏謫江一句話的事。
如此說來,那宮為醫的決定權,是不是也就在晏謫江的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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