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芊芊什麼也沒說，只是跪在那兒，默默抹著眼淚。

不管平時如何偽裝弱，這一刻並沒有人覺得，的眼淚也是裝的。

畢竟楊氏是生母，也是楊氏一手養大、教導了現在這副模樣。

路過的下人只敢遠遠地躲在暗指指點點。

春華堂里的下人出來看了一眼，又將院門掩上了。

那時的陸夫人已經去素心堂了。

直到天黑了，陸夫人與陸天堯一起散步回來，看見地上伏著一個瘦弱的影。

不用細辨也知是誰了。

陸夫人抿了、別開眼，無奈道：「這招狠。」

跪在春華堂前，是庶向嫡母求。

也是讓人以為楊氏的下場，是嫡母的狠辣手段。

都到這個境地了還在算計一切。

卻不知的算計在大人眼裡，只是小聰明、小伎倆罷了。

「我來和談談吧，你回去歇著。」

陸天堯立刻說道，不想夫人再為了這些事兒傷神。

陸夫人走進院子，陸天堯走到陸芊芊面前，目靜靜地看著。

陸芊芊也抬起一張蒼白苦楚的臉，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表有些茫然。

確實有些茫然。

在知道姨娘那些事兒后，不知道要如何救姨娘。

就算是也知道，姨娘犯的這些事兒，到了父親的底線。

不明白，姨娘為何突然變這樣。

以前姨娘常教，在得意時要沉得住氣，在失意時更要沉得住氣。

姨娘就是吃了在得意時沒能沉住氣的虧。

被足之後也是反思復盤過問題所在。

只是後來染了風寒、頭疼難耐而變得暴躁，摔東西而自毀名聲。

又讓父親看到了這一幕，惹父親厭憎而失了寵。

後來姨娘也是痛定思痛，不再鬧騰，反而開始潛心懺悔。

還罵犯錯不知懺悔，也提醒了不要冒然行事。

姨娘為給爭取機會，也是付出許多。

明明已經達心愿，怎麼轉就被人逮著過錯現行呢？

不明白，也不敢自己擅自去見被趕到偏院的姨娘。

唯一能做的，就是來到這裡跪下，乞求父親憐憫，也在向嫡母求。

可在見到父親時，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想好的說辭一句都記不起來了。

好不容易在莊子上得到了祖母的憐，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短暫。

不知道對父親該表現得委屈無助，還是堅定為姨娘求，或是先哭訴懺悔？

陸芊芊雙掌伏地，小臉虔誠地俯首磕頭，而後目堅定地著的父親，語聲哽咽。

「芊芊剛回自己院子，就聽說了姨娘的事。」

「芊芊不敢懇求父親輕饒，只是……芊芊想為姨娘所作之事磕頭懺悔。」

「以前芊芊不懂，這些日子在莊子上見了許多事，也學了許多道理。」

「已經明白過去目短淺、害人傷已，與其嫉妒嫡姐而頻頻犯錯，不如安心過好自己。」

「不論是讀書明理、中饋紅，還是琴棋書畫、詩禮樂舞。」

「自己喜歡的、還是擅長的、有機會學的，自己學好的本事才真本事。」

「而非天琢磨有的沒的，浪費。」

「芊芊以為能得祖母憐、教導，想明白了這些道理，能為自己換來新生，沒想到……」

「芊芊無懇求父親什麼，只是姨娘落得這樣下場，芊芊心裡也很難過。」

「不知以後該怎麼做，才能為姨娘贖罪。」

說到贖罪這麼嚴重，也表明了的覺悟，說完又磕了一個頭。

陸天堯沒有打斷的話，直到這時才嘆了口氣。

無奈道：「你起來吧，楊氏的事，與你無關。」

「你也莫怪為父這次罰得這般重。」

「看楊氏一次次暴本惡劣，為父也明白了為何把你養了這樣的子，你像楊氏。」

「可你畢竟是為父的兒，從小生長的環境不一樣、接的家教也不一樣。」

「楊氏出市井、能進伯府為妾是高攀，而你不同！」

「你是伯府庶二小姐，你的眼界該比高，你的品行也代表著伯府的家教。」

「你明白嗎，為父不希你長楊氏那樣。」

「是你的姨娘，可你也別忘了你自己的份！還有伯府的規矩！」

「你也別再想著楊氏能回正院了，若非顧慮到你的名聲，早就被趕出府去了。」

「楊氏伶俐善辯、虛偽可憎，這樣的人一旦暴本，就再也騙不住別人的。」

「那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小聰明。」

「你若學也不過是辱沒了伯府貴的份，辜負了為父教過你的格局。」

「這是為父最後一次教導你這些，以後，會有你祖母管你、教你。」

「將來能有什麼出路，就看你自己所學能到什麼程度。」

「若再惹事害人，寒了為父的心，也不是真的不能棄掉你。」

陸天堯說完最後一句，在陸芊芊驚悚的目里，轉背負著雙后，看著天邊漸起的幾顆星子。

「回去月華軒，你祖母不你的足，但你不許自己去偏院、不許出府。」

「自己以後的路該如何走，自己思量清楚。」

「記住，你沒有再一次犯錯的機會。」

「上次在公主府陷害你嫡姐，就是你最後一次犯錯。」

陸天堯的話，雖然一口一個「為父」，但陸芊芊卻覺到了，父親的態度明顯變了。

不管以前說話多怒、多狠，不管是足還是要將送去水雲庵，都沒有怕過。

因為那時的父親還是的父親。

而現在……這個「為父」的態度，更像家主。

不，父親本來就是家主，只是這時候對的已經淡到讓害怕。

若再次犯錯，就會真的失去父親了吧。

沒有再一次的機會，沒有最後一次的機會。

姨娘也幫不到了，現在是獨自一人，沒有人能幫！

雪琪表姐……不添就是幫到了。

三表哥……三表哥好像不喜歡了，三表哥現在更喜歡陸微雨。

咬了咬，再次磕了一個頭，抬起淚眼堅定地看著父親的背影。

「是，芊芊記住了，說再多也不如用行來證明，芊芊是真的學好了。」

「芊芊告退。」陸芊芊緩緩起，腳步趔趄了一下。

悄悄用手了一下膝蓋，隨即呲著牙站好了，福了福，便微微地轉離開。

沒有再多說一句，打定主意要用行來證明自己的改變。

哪怕跪久了膝蓋在痛、雙腳有些麻木，走得艱難也沒有喊疼，沒有再哭，更不敢向父親撒。

可是就在十一歲生辰以前，都還能拉著父親的手憨撒。

父親也會給買外頭的糕點、送小禮。

父親誇的字寫得好、琴藝卻不如姐姐的好要多練習。

而跳了一支舞，又獲得了父親的誇讚。

現在……

在父親的心裡，還當是那個可以開心嘰喳、時常撒、炫耀自己所學求誇獎的兒嗎？

陸芊芊回到月華軒，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沒有點燈，在黑暗中才流下委屈的眼淚。

以前的眼淚都是用來博取憐和同的。

如今竟然不敢流淚了，怕惹人厭煩。

好不容易有了翻的機會，姨娘真是……不知所謂。

這時候的偏院，沒了錦華的楊氏，正端著碗坐在廊下吃著僕婦標準的飯食。

好在沒人故意刁難，飯食雖然差些，但也能下咽。

也慶幸這裡是富貴伯府，即使是僕婦標準的飯食，也是有的。

從照顧起居的唯一婆子那兒知道，老夫人和二小姐已經回府了。

而今天是初一。

雖然已經天黑了，但還沒過子時，還是初一。

以為能等到芊芊過來看。

也好叮囑芊芊以後行事一定要謹言慎行。

自己院中也有隔牆之耳，下人都是陸微雨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告發。

就是吃了被告發的虧，落得如今這下場，每每想起就恨不能扇自己幾掌。

擔心芊芊在自己屋裡苛待下人的事，會再次發生。

畢竟沒有哪個人知道自己姨娘這麼慘，還能安然做著若無其事的二小姐。

就怕芊芊沉不住氣，不但救不了，還把自己也搭上了。

想著這些事兒，眼淚便又吧噠、吧噠落下來，許多眼淚都落在了碗里。

懇求唯一照顧的婆子，去正院那邊悄悄打探一下可有發生什麼。

不求給芊芊傳信兒，只希什麼也沒發生，希芊芊沒有被連累。

這婆子是去年陸微雨整肅伯府將春月院的人都清理之後，重新安排上來的。

也有半年多了，知道楊氏為人。

但楊氏再壞，也是為自己兒打算的母親。

那婆子便心答應了，能在府里走，要打聽什麼靜自然容易。

很快，楊氏就知道了陸芊芊跪在春華堂前，與陸天堯說了一會兒話就回月華軒了。

至於父說了什麼，卻沒人知道。

因為那是家主，誰個敢靠近去聽？

只不過是在暗幾眼就趕退下罷了。

不過，知道芊芊能安然回去月華軒，楊氏也放心了。

說明芊芊沒有被這個蠢姨娘連累，只要之後能一直沉住氣，安心做二小姐就行了。

就算是掌家大小姐，也不能主去欺負一個沒了姨娘庇護的可憐庶妹的麻煩吧。

此時的清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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