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玧這次佔了時間上的優勢，借秦琰之手先一步將「春試考場考生暴斃」的命案直接報到皇帝跟前，龍震怒時沒有人攔著，聖旨一旦頒下便是潑出去的水，容不得收回。

一般在皇城發生命案都會報到京兆府，然後再由京兆尹判斷是否需上報刑部，刑部再斟酌是否送到首輔案前，然後再由首輔等大臣共同商議有沒有讓皇帝知道此事的必要——這些程序本意在替皇帝篩掉一些不必親自理的小事，久而久之就有些變了味，有時則變了阻隔皇帝視聽了。

倘若此案能「過關斬將」地被送到龍案前，待皇帝與大臣們商討之後下達指令，鍾仁的恐怕都開始長蛆了。

顧墨玧本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是在調查董平之死時無意中得知這個消息的，直覺或許這兩樁命案之間有所聯繫便命人盯著，結果見考場半天沒個靜，便猜到月銘等人或會「故技重施」地將月九齡牽扯進來，於是先下手為強，化被為主罷了。

所以直接越過京兆府以及繁複的程序直達聖聽乃權宜之計，雖會招來些閑言碎語，但至搶得先機——畢竟放任一個膽敢在春試期間闖戒備森嚴的考場殺死一名秀才的兇手逍遙法外更令人不安。

但也正因如此，無論是京兆府還是刑部等什麼衙門都不想淌這趟渾水借出場地——顧墨玧總不能將運回侯府，所以月九齡只好當場做檢了。

所有考室都一樣狹窄，放一張臥榻、一張書案和一塊團便沒有多走的餘地了。

不過這倒是讓案發現場一目了然——臥榻上被褥摺疊整齊，書案上有幾頁宣紙，而就側躺書在案后團旁。

*

月九齡習慣在封閉的空間里驗，不過這狹小考室里味道實在難聞，這次只好敞開門來了。

信步走到旁，接過顧墨玧遞過來的手套，一邊戴上一邊說出的基本況：

「死者為男子，年紀約二十歲，高七尺八左右，偏瘦。」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在門外的眾人也聽到。

接著，月九齡在頭旁緩緩蹲下，彷彿沒看到對臉上那兩個淋淋的空，自顧自地手對上演「十八」，把一眾「門外漢」驚得目瞪口呆。

然後低聲說了聲「解開」，顧墨玧便十分有當助手的自覺，也戴上手套，三兩下就將死者了個乾淨，門外漢們見狀，已經震驚到沒法作出反應了。

月九齡卻沒有抬眸看他，而是微微低肩膀，偏頭察看著什麼，認真得彷彿注意力都被眼前這泛著青白的吸引了。

沒等眾人長脖子看個究竟，就見站起來，用眼神示意顧墨玧將抬到臥榻上，眾人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竟然敢指使顧侯爺干搬的活兒？

而下一刻不由張大了——顧侯爺還毫無怨言地照做是怎麼回事？今晨的太是從西邊出來的麼！

月九齡此刻全神貫注，並沒有注意到門外漢們錯綜複雜、彩紛呈的反應。

手用力按了按側躺形的斑——稍有退而後恢復原樣，按別不會形新的斑，隨後開口道：

「從斑的況加上考室的溫度與度推測，死亡時間約為昨晚亥時一刻。」

月九齡清冷的聲音在不大的考室里響起，似乎還有迴響，顯得且莊重且清晰，讓人忍不住豎耳傾聽。

說完又用雙手輕輕將的頭偏到一邊，出泛著青白的脖頸，「後頸有兩個形傷口，呈黑紫，從兩個的距離來看，可能是帶有尖牙的毒蟲或者毒蛇所致。」

得出此推論，將死者的頭從新擺正，從正上方湊近的臉部，頭也不抬地對顧助手說：「鑷子。」

然後手心一沉，悉冰冷的，稔地將鑷子住，然後便重新埋頭，手上作輕也果斷，偶爾傳來攪的聲音。

此刻門外漢們聽聞臉皆是慘白，蠕但又不敢張開，生怕一開口就會將隔夜飯都噴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月九齡的聲音終於重新傳來，「死者雙眼被利挖走，從傷口切面來看，整齊且手法利落，兇手可能有一定醫學經歷。現場並未發現取出的眼珠......」

說到這，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書案上褶皺的宣紙，思索片刻後繼續說下去：「......推測是兇手剜出雙眼后，放在裝有冰塊的容裏帶走了。」

音落，考室外死寂一般，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有幾位實在忍不住，扭頭就乾嘔了起來。

而就在此時，一個小守衛氣吁吁地跑過來，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只是他一口氣還沒勻，就看到門裏手裏著沾紅的白的不知什麼東西的鑷子，再順著鑷子下方看去——便看到那沒了眼珠的青白紅加的面孔，不由了一聲，連退兩步差點就翻白眼暈過去了。

好在落影眼疾手快地掐住了他的人中，才讓他翻到一半的白眼又翻回來，就是話說不利索了：

「稟稟稟稟侯爺、首輔大人，考場外有一年輕子，追問夫君鍾仁為何還沒有出來，小人們實在拿不準主意......」

月九齡保持著舉著鑷子的作，神一怔，出疑，不由重複了一遍：

「鍾仁有髮妻？現在就在場外等候？」

守衛哆哆嗦嗦，「聽聽聽所言，應當是的。」

月九齡下意識地與顧墨玧對視，心中瞭然，沖那被落影拽著才勉強站立的守衛說：

「那讓進來認罷。」

音落，月銘便出聲打斷：

「慢著。」

【作者有話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