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董平與鍾仁兩個案子並沒什麼關聯，若非扯上點關係的話，就是他們都圍了春試，或還都曾在上元節來過紅鳶樓，至於兩人當時是否見過還未可知。

之後，一個死在了春試開始的前夕，另一個則在春試的最後一晚遇害，兩人的死貫穿了整個春試科考，還真是「有始有終」。

除此以外，兩人既非同鄉也不是同門，頂多就是點頭之，如今因為死得時機不對、私人品里都搜出了一張來路不明的泄題紙條而被趕到了同一艘船上，為了眾矢之的。

輿論風向從一開始對人才的扼腕嘆息到現在萬夫所指，連負責調查真相追擊兇手的顧墨玧和月九齡也顯得有些「本末倒置」——董與鍾無視朝廷律法在科考場上作弊，欺上瞞下，天理難容，被殺也是活該——不去懲戒那些意圖渾水魚之徒，反而要抓替天行道、撥反正的人，公道何在？

就在這時，斜對面的「地」字型大小包間有了靜，月九齡抬眼去，便看到了有人從雅間走了出來，像是要離開。

一個帶著斗笠男子裝扮的人走了出來，邊跟著個侍，明璟隨之出現，像是為了送此人先離開。

月九齡盯著那個戴斗笠的男子，卻怎麼也看不清對方面容，不由蹙眉，「那是何人？」

君子箋把玩著手中瓷杯，聞言投去一瞥，看到兩個男人相對道別，提不起興緻地回答：

「哦，靖王帶來的，很面生，之前從未見過，看他舉手投足間不像是練過的，可能是新招的門客。」

在聚鳶臺的地盤上還有君子箋不了解的人，倒是稀奇。

顧墨玧看著那人轉離開，明璟重新回到地字型大小里，沉聲問：

「既是門客，為何要藏頭尾？」

別說皇子，就是朝臣，甚至商賈人家，府上也會有幾個所謂門客，沒人會拿這點事上奏彈劾，明璟何必遮遮掩掩。

君子箋聳了聳肩，似乎不在意聚鳶臺「天下第一報」的稱號是否名存實亡，角上挑，眸卻沒有半點笑意：

「那誰知道呢？畢竟李家滅門后，靖王錯失了手軍防的機會，太子那邊則因軍餉貪墨事發，『壯士斷腕』地失去了對兵部的掌控。兩方如今皆是元氣大傷，都在鉚足勁兒地尋求『良藥』，想要搶在對方跟前把『傷』治好。」

這麼說來，方才那個斗笠的男子就極有可能是明璟找來治傷的「良藥」了，既是「殺手鐧」，當然得等到最合適的時機再亮出來才能起到最大作用，在那之前就須得小心謹慎，提防太子了。

而偌大皇城裏，除了皇宮，大概就只有聚鳶臺所屬的紅鳶樓沒有太子的眼睛了，或者說，沒有任何一方勢力的眼睛。

月九齡從他這「漫不經心」道出的信息里聽出了薄怒，不由挑眉：

「聚鳶臺不是不參與朝堂政事麼？怎麼君臺主對朝中局勢和各方勢力都了如指掌？」

被拆穿的君子箋先是怔了怔，繼而笑了起來，方才因明璟的越矩而生出那點怒意瞬間消散不見了。

察覺到旁邊漸漸變冷的氣息后，他這才斂了笑容，換上了一副為難的模樣，頗為委屈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江湖草莽，說好聽點是不摻和，其實就是一棵還在觀風向的牆頭草——誰不想找棵大樹好乘涼呢，不過是怕選錯陣營搭上家命罷了。所以只能靜待風吹向哪一邊了，再往哪邊倒，不盯點兒不行啊。」

月九齡一聽就知道他在鬼扯，朝廷不干涉江湖事，江湖人也不攙和朝堂這是雙方心照不宣的。

什麼怕站錯隊，明明是他們這些行走江湖的自由慣了，不想屈尊給誰當牛做馬——了不可能給他們封加爵，敗了則會果斷地一腳把他們踢開，毫無意可言，誰想伺候誰去，他們才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君子箋說完也不管信不信，仍舊自憐自艾地嘆一聲，「可不是誰都有顧侯爺那般底氣保持中立的。」

月九齡調侃的神一滯，下意識地看向沉默的顧墨玧，眉頭不自覺地就皺了起來。

顧墨玧的「底氣」，是顧家軍麼？

霎時，天字型大小包間里寂靜得有些教人不過氣來。

君子箋樂在其中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看了個夠后才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現在打算如何？案子還要繼續查麼？」

月九齡聞聲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也才發現自己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月銘的話今天就發生，竟然毫無由來地胡思想了一通，實在有些杞人憂天，也太不像了！

於是很快收起那些七八糟的心思，恢復了平日的冷靜，語氣肯定：

「為何不？」

君子箋意外挑眉，「哦？」

月九齡想了想，「雖然事態發展至今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並非全無收穫。」

顧墨玧頷首贊同道：

「嗯，之前我只是懷疑，如今倒是能確定這兩起案子可以合併調查了。」

月九齡對上深邃的墨眸，勾了勾，接下去說：

「既然有人想將我們往『科舉舞弊』上引導，不如將計就計。」

以為掌控了氣氛的君子箋突然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了節奏，一臉迷茫地開口：

「額，二位可否用大燕話給在下重複一遍。」

為何他明明聽到的是大燕話，但卻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而二位則是相視一笑，並沒有打算多做解釋的意思，默契地同時起，打算離開。

月九齡臨到門口想起同一起來的江言憶，回眸沖還愣坐在位置上的紅男子說：

「勞煩君臺主替我跟郡主說一聲，改日得空再陪下棋。」

君子箋：「……」

【作者有話說】

君臺主：小丑竟是我寄幾。

我花漢三又來了！久等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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