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從來都不是說話的人，當然，和惜字如金的顧侯爺相比，可以說是十分健談了。

私底下獨時，可以捧著書或搗弄試驗一整天不說幾句話；與人相時大部分是傾聽者的角，但能察言觀地及時作出反應不至於冷場，涉及擅長的領域還能侃侃而談。

平時接過月九齡的人都會發現，看上去非常隨和，對誰都是彬彬有禮、言語得當，而且總是面帶微笑，但只要細心一點就能會注意到，的笑意其實沒有盛進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

所以的微風和煦不是特別優待，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微笑是附贈的——只要你不作死去的逆鱗，都是平易近人且好相與的，一般也不會讓你陷自言自語無人搭理的難堪境地，或許還能在你陷尷尬之時出聲救場……

但很顯然，此時此刻的大牢並沒有在「一般」的時候。

月九齡說完之後，所有人都能到這小小審訊室里有一無聲的迫流淌著。

而第一次見面就目睹了「不一般」這一面的獄卒們全都目瞪口呆——九齡縣主在沒用任何刑的況下，單用言語就將犯人至逐漸崩潰，言語犀利得他們好幾次都下意識地跟著倒吸了一口冷氣。

之前幾次三番嚴刑供但卻一無所獲的獄卒們無地自容：不愧是百姓口中的「青天」！

「青天」稍稍緩了緩，有意要給黃鶯留反應與息的時間，再開口去了威，語氣恢復了平靜：

「聽聞你與青橙最好，應當對樂曲有些了解。曲子一般都有高低起伏，節奏有快有慢，這樣才能抓耳，才能牢牢地吸引聽眾。」

「這幾起命案也有異曲同工之——每個案子總會在民眾關注力下降時拋出線索來撥人心，重新吸取關注，比如舞弊、賄等；而從整來看，這一連串案子不僅是圍繞著整個春試來進行，而且命案發生的頻率也頗有講究，時間點還卡得很是微妙。」

溫之慶死在了正月最後一晚，董平喪命於春試的頭天晚上，鍾仁則在春試結束當日凌晨被害，而放榜當日下午，青橙上門殺了歐瑋。

說到這，月九齡頓了一下，似是發自肺腑地嘆道：

「貴主不愧是雜學大家，對音律也頗有心得，這節奏把控得遊刃有餘，若非那是一條條人命，我都忍不住要給他拍手稱好了。」

黃鶯已然心如麻——先是心中如神明般的人被拉下神壇，在難以置信中拚命地去回憶，想要在腦海里搜尋到有力證據來反駁對鄭先生的污衊，可回想起來的卻只有一些細思恐極的畫面……

此時已經無暇顧及什麼稱呼了，整個人如同雷劈般僵坐在椅上，卻仍舊在自欺欺人地否認：

「你胡說！不會的……」

月九齡見狀挑眉，佯作驚詫地反問：

「怎麼？你難道都沒想過，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真的會是個無無求的好人？」

黃鶯渙散的瞳孔猛地皺，聚焦對上了明亮得彷彿能看人心的桃花眸，聽見語氣冰冷地說：

「溫之慶的雙耳、董平的鼻子、鍾仁的眼珠，最後不是都到了他手上麼？他拿來做什麼？當作戰利品一樣收藏起來，閑來無事拿出來觀賞一番？」

音落，所有人皆因這番語出驚人的話而錯愕、震驚——把死人的五當做戰利品？那個鄭先生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啊？

月九齡沒有因此停下，目不錯地盯著黃鶯，繼續說：

「還是因為這三人上恰好有他所缺的部分？反正人都死了，缺斤兩也不妨礙下一世的投胎，況且他們活著的時候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了反而能有點價值，還能與神明共存，是他們的榮幸。」

頓時，審訊室如死寂一般。

一個獄卒率先反應過來，沒忍住驚呼出聲：「什，什麼！」被花劍瞪了一眼后忙抬手捂住自己的，但驚恐的神暴他這會兒到衝擊的心。

月九齡注意到黃鶯每聽一句，瞳孔就晃得越是厲害，手指頭已經鮮淋漓而卻毫無知覺，反而扣得更用力了。

將視線從那快被扣爛的手指頭往上移，語氣越發遊刃有餘，眸卻越發幽冷：

「看來是後者了，所以你們的那位『救世主』長得真的不盡人意，是頭就有三個部位不滿，想想都覺得有礙觀瞻，難怪不敢見人。」

聞此，黃鶯摳手指的作一頓，口反駁：

「才不是！他的眼睛是因為煉藥熏壞了……」

月九齡冷哼一聲，搶了的話，「哦，原來他還是個瞎子。照你這麼說，那他耳朵也有殘缺了，鼻子…….」想了想，挑眉，「鼻樑是塌了麼？」

擲地有聲的質問將原本暴怒的黃鶯釘在了原地，只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鄭先生除了眼睛看不大清，耳朵、鼻子都完好無損的！那他為何還要……

一想到這，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開始自言自語地說著神什麼，像是陷夢魘，獄卒想要上前喝醒，但被花劍一個眼神給阻止了。

而月九齡見此形，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心裏稍稍地鬆了口氣，但不知道是剛剛神太過集中以至於此時鬆懈下來犯了低糖，還是因為這大牢太過煩悶冷，忽然有些頭暈目眩，與顧墨玧握的手也不由地加了幾分力度。

顧墨玧剛注意到，就鬆開了手，空落落的手心使得眉頭一擰，冷哼一聲，冰冷的聲音像垮駱駝的最後一稻草，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黃鶯的頭上：

「你們都覺得自己報私仇的同時在『為民除害、匡扶正義』，其實是被所謂的『救命恩人』欺騙、當刀使了。」

黃鶯心裏那堵岌岌可危的牆此刻已經一潰千里，那個曾經於而言神聖不可侵犯的男人被顧墨玧與月九齡撕去了偽裝的面，出了面目可憎的一面，什麼恩、平等，就像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

整個人都蜷了起來，瑟瑟地抱著頭在椅子上瘋兮兮地重複，「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月九齡冷冷地看著這個曾經滿懷希冀帶著子北上尋夫的年輕婦人，沒想到等著不是幸福與圓滿，而是背叛與拋棄。

在一次次辱罵與驅趕后心如死灰，最後認命……的時候，遇上了一個雪中送炭的人，他不僅收留了寒迫的母子，還告訴，人生而平等，憑什麼要遭這些不公？憑什麼背叛的人反而逍遙自在？

所以最終被憤怒蒙蔽了雙眼，親手殺了那個背叛的負心漢。

寂靜的審訊室里只聽見黃鶯語無倫次的細語，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月九齡皺了皺眉，忽然覺得這個暗、冷的大牢讓人不過氣來。

「等冷靜下來再問，應該會如實代的。牢裏太悶了，剩下的就有勞諸位，我先告退了。」

心防已破，就算黃鶯不怕死，也要考慮那個還在明空會手裏、毫無反抗之力的兒子。

說著便起要離開，剛抬腳卻又站住，回頭冷冰冰開口：

「還有，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溫之慶沒有收賄賂，你們殺的那幾個考生也沒有作弊，所謂的『科舉舞弊』往屆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但今年沒有。」

喃喃自語的聲音戛然而止，月九齡卻沒有停留，邁步往門口走。

這時，背後傳來黃鶯沙啞的聲音說：

「還有一個人。」

花劍呼吸一，猛地回頭，厲聲喝道：

「你說什麼！」

【作者有話說】

還是【二合一】，雖然比上章短，但也是二合一，今天沒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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