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雪大抵都化了，正午過後，月九齡喝了葯，不想再躺在床上，便讓小蓁在院里樹蔭底下擺了張搖椅，曬曬太，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

久違的暖驅散了霾，難得愜意地躺在椅子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著殘說著近日來的大小事。

就是殘這孩子年紀不大，腦子也不大好使，尤其是說起八卦的時候，說著說著就偏離了主題，偶爾還會大言不慚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實在沒譜。

不過月九齡也不嫌他聒噪，就權當是解悶兒，偶爾還能從他驢頭不對馬編造的故事裡中挑出重點——比如坊間傳聞的輿論風向偏向顧墨玧，都在為他功勞被搶一事打抱不平，月銘的名聲一落千丈之類的。

都道月首輔這回失了民心，從長遠來看，還是顧侯爺略勝一籌。

月九齡卻不這麼認為，月銘這次搶功之舉確實令人不齒，但他為二十幾栽一直兢兢業業地為國為民，餘威尚在，假以時日便能重建威信；何況容易失去的民心也意味著容易得到，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倒戈了。

不過這次的案子確實有些奇怪，看似是月氏一黨吃了大虧，但顧墨玧也沒討到半點好——什麼得了民心？得到聖上的顧忌還差不多。

既然兩邊都有損失，那麼誰是最後的獲利者呢……

「對了，侯爺還說……呃，郡主睡著了？」殘說得正起勁兒，回頭一看，月九齡呼吸均勻，氣息綿長，對他所說沒有半點反應，分明是睡的形，他只好意猶未盡地住了。

坐在月九齡腳邊小凳上的小蓁掀開沉重的眼皮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

「別說郡主了，我都聽困了。」

殘愣了一下，隨即氣鼓鼓地問，「你什麼意思？嫌我無聊嗎？」

小蓁抬手揩了揩眼角因哈欠帶出的淚水，隨後落在年人略顯單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語重心長地說：

「年輕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殘一聽猛地站起來，指著小蓁低聲音，「你才無聊！你……」他一邊擔心吵醒郡主不敢真吼出來，一邊想不到回懟的說辭，一時之間臉漲紅了，作勢就要上手。

小蓁見狀立馬就神了，一下蹦了起來躲到搖椅背後，還朝他做了個鬼臉，兩人就這麼在院子里追趕了起來。

其他人見了都忍不住駐足圍觀這場戰況，一時之間，滿院皆是歡聲笑語。

明的日過發了新芽的枝椏斑斑點點地灑在搖椅里的人上，潔白的臉龐噙著淺笑，安靜且好。

月九齡確實睡著了，待約有了意識時，半睜了一下眼，「唔，」隨後到子一輕，雙眸下意識地睜大，看清了抱著自己的人，「你……」

此刻見到了想了一整個下午的人，沒忍住用目細細地描摹著冷峻的五，捨不得眨眼，每一寸都不肯放過——彷彿要將他刻在心上。

對上那雙對這個行為發出疑問的墨眸，也沒有半點窘迫，反而手攬住了顧墨玧的脖子，沖他笑了笑：

「你回來了？」

顧墨玧點了點頭，他剛從宮裡出來就往竹心院這邊來，一進院就看到有一隻小貓在樹底下睡著了，蓋著狐裘蜷著睡得特別香，他沒忍心出聲，只是輕輕地了的頭。

本還想再多看一會兒，但天近黃昏，已經起風，擔心在這裡睡下去病加重，便想著抱進屋，不料這小貓這麼容易驚醒。

顧墨玧見醒了，總覺得趁人睡著手腳實在不是君子之舉，正猶豫著是否要將放下來，沒想到這小貓竟撒起來，主地往他懷裡鑽，那他還怎麼撒得下手？

於是顧侯爺理直氣壯地抱著人往屋裡走去，為掩蓋自己那不自然，眉頭皺了起來，「倦了怎麼不回屋睡？待會兒又要涼。」

「可那樣不就不到侯爺親自『服侍』的待遇了？」

月九齡故意將「服侍」二字咬重了些，因而頓時有些變味兒。

本想跟進去鋪好床鋪的小蓁與桃紅聞言互相看了一眼，看到彼此臉上的赧，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果然，月九齡看到顧墨玧的耳眼可見地變紅了，卻板起臉說：

「胡鬧。」

就是語氣里的寵溺一點兒也沒有威懾力，月九齡笑倒在他的懷裡。

把顧侯爺笑得脖頸也紅了，也把自己給笑清醒了，既然沒了睡意，便讓顧墨玧將放在椅子上。

顧墨玧將放下之後就先給倒了杯熱水，又了的額頭確認沒有再燒起來，再去看一下火盆里的炭火足不足，隨後又拿了件披風給披上——簡直比丫鬟還要細緻，實在不像是馳騁疆場的統帥備的修養。

顧大丫鬟做完了這些之後，才得空坐下來，想起什麼，「殘說你早些時候有事同我說？」

月九齡本來是想問關於溫弼的事，還有關於那個人只帶走溫弼的一些設想，但此時此地，看著眼前人——夢裡的惡魔、恐懼、藏在暗的居心叵測、算計、心裡的不安、猜疑……好像都不重要了。

忽然不想管什麼案子什麼鄭先生歪先生，只想當下，於是十分坦然地看向站在門口的殘，「有麼？」

殘猛地瞪大雙眼看著，一臉的震驚和焦急，彷彿在說「郡主，您可不能這麼坑我啊！」。

大概是下午聽他念叨了好幾十遍「侯爺因為您生病的事差點把我逐出侯府」之類的話，月九齡終於找回了一點良心，清了清嗓子：

「可能我睡忘了。」

顧墨玧看了如釋重負的殘一眼，將信將疑，眉頭又蹙了起來，看著真摯道：

「戚霖說你本就先天不足，底子差，往常頭痛腦熱也沒有及時醫治，這次是那些長年累月積的病患都被激發出來了，才會如此兇險。雖說不是壞事，但也得好好休養生息，不可再不當回事了。」

月九齡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來這次被嚇得不輕，於是沒有二話，直接應下：

「好。」

顧墨玧本來已經做好了要長篇大論的打算，不料答應得這麼爽快乖巧，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月九齡沒有拆穿他，從善如流地轉移話題：

「皇上召你進宮是有軍務？」

顧墨玧：「不算軍務，是揚州那邊傳來消息，五年前那起舊案有了些新的眉目。」

舊案不好查，尤其是有人故意掩蓋真相，查起來就更難了。

顧墨玧回到皇城后從未放棄過調查，但始終沒有突破，如今總算有了進展，既然是揚州傳來的消息……

「什麼時候啟程？」月九齡知道顧墨玧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線索，只是……只是好像有些捨不得——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知道這種覺，有點酸，有點難過，但不想阻礙他去解開心結。

顧墨玧抬手握住了的，像是到的失落，輕輕地挲著的指腹，聲道：

「不急，我先讓落影帶人去了，等你病好些了再說。」

他也捨不得離開，何況還要將孤留在暗流洶湧的皇城，還有那個不敢臉卻沖充滿惡意的人。

月九齡順勢傾，靠在他滾燙的膛里，靜默著彼此的氣息、溫度。

「我聽殘說你這六日都在竹心院守著我？」看了一眼不算寬敞的屋裡，悶悶地問，「那你睡在哪裡？」

顧墨玧頓了一下，惜字如金：

「外間，有個塌，反正也睡不著，無礙。」

月九齡著他口微微震，抬眼看了那個連都不開的臥塌，鼻頭有些發酸，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笑道：

「堂堂一品軍侯委屈在下人守夜的外屋像什麼話？」

顧墨玧想起前幾夜無論他怎麼月九齡都毫無回應的形，握著纖細指節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度，「你沒事就好。」

到這一點，加重的呼吸彷彿都染上了他口燙意的，於是直起來，熠熠生輝的桃花眸看著俊的臉龐，「真想親你，」隨後在顧侯爺晃的墨眸里頗為可惜道，「但是我怕過了病氣給你。」

顧墨玧手將面對面地攏進懷裡，嚨，啞聲喚道：

「阿齡……」

隨後一個熱的吻落在了的眉心。

月九齡自知況，打算見好就收，手點了點他的眼瞼，頗為嚴肅地說：

「今夜別在我這守著了，回去好好睡一覺，你看你眼下的青都快掉到下了。」

【作者有話說】

這個案子我也沒想到會寫這麼久（下跪.jpg），但總還覺得跟預想的結果有出，嗐

如果有小可忘了這個案子講的是什麼（是我的鍋），有空或文荒可以從248章重新捋（如果有不解的地方，章評告訴我），不想重看也不影響，等下個案子出來大家就應該能串連起來了。

劇（劃掉）預告：下一案會有突破進展，糖？分超標（咳，你們懂的），敬請期待。

好啦，再次謝小可們的包容與等待。

今天也是【二合一】，明天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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