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妙菱被李嬤嬤帶去了趙惠蘭麵前。
攥著手裏的帕子,低眉順眼,子微微地著,仿佛風一吹,就能將給吹折了。
莊妙菱盯著自己的鞋尖,怯生生地喊了聲母親。
藏在袖子下的纖纖素手,卻用力到骨節發白。
方才進來的時候,不聲地打量了一下趙惠蘭。
這人還是如四年前一般容不得人。
隻是四年前的趙惠蘭,還能裝得雍容華貴,不管心中怎麽想,麵上總能做出大度溫和的慈母做派。
如今的趙惠蘭,眉宇間卻已有了幾分疲憊。
尤其是那雙眼睛,爬滿了明算計,顴骨高聳的臉上,生出了歲月的痕跡,更掩不住刻薄。
莊妙菱扯了扯角,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暢快。
原來趙惠蘭也過得不好啊。
這個死了生母的人,也不是事事順心。
趙惠蘭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的。
那就好。
莊妙菱在打量趙惠蘭的時候,趙惠蘭也在不聲地打量。
在瞧見莊妙菱姿纖瘦,生得楚楚人有弱柳扶風之態時,趙惠蘭的眉頭狠狠地擰了一下。
倒是沒想到,四年的時間,莊妙菱分明在酈吃盡了苦頭,卻沒顯得灰頭土臉,反倒讓長了一個風姿楚楚的弱人。
這張臉,與那個賤人,當真是有三分相似,瞧著就覺得火大。
不過,看見莊妙菱在麵前伏低做大氣都不敢一下,心中又有著不出的暢快。
趙惠蘭冷眼審視著莊妙菱,自己在那愜意地喝茶,卻存心將人晾在一邊。
引得一旁伺候的丫鬟們,均是晦地朝著莊妙菱投去了一個鄙夷不屑的眼神。
莊妙菱指尖狠狠掐在掌心,泛出了紅的掐痕。
不是沒有覺到難堪和辱,隻是又能如何呢?
是一個份卑微的庶,的生死都掐在趙惠蘭手裏,趙惠蘭想要死,就猶如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待將人辱夠了,趙惠蘭才微微地訝異了一下,仿佛才發現莊妙菱一直低眉順眼地站在那。
將茶杯擱在桌上,嗔怪道:“你這孩子,一直站在那做什麽?快坐下。”
莊妙菱怯怯地應了一聲,局促不安地落座。
趙惠蘭連敲帶打地了莊妙菱曾經做的混賬事,明裏暗裏的警告對方不許再對莊玉瑤不該有的念頭。
待瞧見莊妙菱瑟瑟發抖,出誠惶誠恐的神後,才出了個溫和的笑,“從前那些事,都過去了。”
“你是個好孩子,母親相信你不會一直做糊塗事的。”
莊妙菱隻能勉強地笑了笑,站起朝趙惠蘭行禮,“孩子自知罪孽深重,多謝母親寬宏大量。”
當初莊玉瑤落水是不是一個意外,已經不重要了。
隻要趙惠蘭認定是故意推莊玉瑤下水的,便隻能咬牙認下這個罪名。
見莊妙菱還算識趣,沒有像當初那般哭著喊著冤枉,趙惠蘭的臉才稍稍好看了些。
又拉著莊妙菱閑話家常,問對方這些年在酈過得好不好。
莊妙菱也一一答了。
趙惠蘭又笑著讓莊妙菱喝茶吃點心,不經意地隨口一問,“我聽,阿婧到了酈不久,便被陸將軍收為義。”
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得冷了三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沒寫信告知於我?”
莊妙菱假意沒看出來趙惠蘭眼中的冰冷,心中卻是歎這一終於來了。
趙惠蘭果然還是要興師問罪的。
隻是羅氏現在沒有過來,趙惠蘭便先對著發難了。
莊妙菱不安地絞著手裏的帕子,抬眼去看趙惠蘭,眸中有忐忑。
更多的卻是不解,問:“二舅母沒有將此事告知母親嗎?”
“菱兒還以為這麽大的事,二舅母會同母親呢。”
當初因為不忿莊婧溪過得比自己好,原也是想將對方被陸家二位將軍收為義一事寫在信中傳回邵京城。
隻是信寫到一半,又將信紙給燒了。
且不論這封信,能不能送到看信的人手中。
趙惠蘭就不會允許的信傳回邵京,費盡心思寫下的信,隻怕對方看都不看一眼,就會讓下人燒掉。
又何苦白費那心思。
與其絞盡腦讓莊婧溪過得不好,倒不如在對方麵前使勁地一些挑撥離間的話。
最好能讓莊婧溪想起趙惠蘭便無比怨懟惡心。
這樣做,雖不能給趙惠蘭帶來什麽實質的傷害。
但能膈應一下對方也是好的。
太渺卑微了,渺到明知對方死了自己的娘親,卻連一點微弱恨意都不能有。
能活著已經是奢,至於為母報仇,那都是夢裏才敢有的念頭。
趙惠蘭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下莊妙菱的神,確認對方眼裏的不解不似作偽,才沒有繼續發難。
仿佛隻是提了一個無關要的問題,沒再往下追問。
趙惠蘭隔著茶水的熱氣,歎息著搖了搖頭,目裏有些惆悵,“阿婧這孩子,想來也是怨恨我的。”
“你瞧回來後直接住在了外頭就罷了,你大哥想勸回家,竟然還將你大哥給打了。”
了自己的太,眉宇間全是孩子不聽話不懂事,不知該怎麽教育的迷茫疲憊。
這些事,莊妙菱早晚會知道。
與其從別人裏出來讓這個庶看笑話,倒不如自己來。
莊妙菱這下是真的被驚到了。
知道莊婧溪不好惹,所以在酈那四年,到了後麵,就不敢往對方跟前湊了。
隻是沒想到,莊婧溪竟然這樣大膽,連莊明禮都敢打!
趙惠蘭莊婧溪住在外頭又是怎麽回事?
莊妙菱更加局促不安,誠惶誠恐心翼翼地抬眼去看趙惠蘭,囁嚅道:“四姐姐是住在陸家嗎?”
趙惠蘭去了眸中的不耐煩,將莊婧溪救了八皇子一事勉強地給了莊妙菱聽。
莊妙菱雖然吃驚莊婧溪的好運氣,可卻並不意外。
畢竟莊婧溪的手,是見識過的。
當初試圖離間莊婧溪和陸家人的關係時,有一回,莊婧溪笑盈盈地擺出一副姐妹深的姿態,在麵前展示了湛的箭。
當時羽箭著的頭發,穩穩地正中後的靶心。
被嚇得雙發魂飛魄散,莊婧溪跑過來扶,表歉疚,眼神卻冰冷得讓骨發涼。
從那時起,便知道莊婧溪是招惹不起的。
這樣的人,是不會讓自己深陷莊府的泥潭。
早就知道莊婧溪遲早會飛出沼池,隻是沒想到,這一居然來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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