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柳承澤在國子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但想憑科考朝為，可不僅僅是有真才實學便夠了的。

世人隻知道科舉考試不限出，便是寒門子弟，也有機會魚躍龍門，為場中人。

卻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

科舉雖是閉卷，可文章的文風，習慣引用的章節，考便能管中窺豹，一眼就瞧出這考生師從何人。

再然後便是字了。

前朝流行館閣，考生的字隻有是館閣，考才會細看他的文章。

這種現象在本朝依舊存在。

什麽寒門子弟也有機會魚躍龍門，可科舉製度延續了幾百年，然而古往今來，又有幾個進士出的人是真的寒門子弟？

可現在，莊婧溪卻把這樣好的機會，扔給了一個商賈之子。

這便讓紀昀舟有些看不懂了。

他屬實是不太明白這位莊四姑娘究竟想做什麽。

尹修瞥了他一眼，“你與其好奇這個，還不如好奇為何會有這樣的本事，明明四年未曾踏過京城，卻對京中之事了如指掌。”

“那上頭的字你瞧見了沒？沒有個好幾年的功夫，是寫不來的。”

也就是，莊婧溪至從幾年前開始，就已經在暗自籌劃這一步了。

可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丫頭。

幾年前的，更是個病秧子。

試問一個病秧子，如何有這樣的能耐？

紀昀舟看他一眼，“我豈能不知道這些？陸仲齊和顧寧霜向來遠離朝中是非，收養的這個義，倒是恨不得將大寧場攪他個風起雲湧。”

“真是有意思。”

他側頭去看江寒鈺，挑眉問，“阿鈺，你以為呢？”

江寒鈺扯了扯角，眸幽深，“安心看戲，莊婧溪的本事遠不止如此。”

都莊崇山是狐貍，趙惠蘭是商人。

這夫妻二人，一個比一個更利於熏心，一個比一個更會於算計。

然而江寒鈺卻覺得，這同莊婧溪比起來，未免就有些不夠看了。

尹修與江寒鈺對視，角一勾，倒是笑了。

他道：“陸家樹大招風，然而有一個莊婧溪為他們保駕護航，這陸家的命運如何，可就不好了。”

聽尹修提起陸家，紀昀舟倒是笑了笑，慢悠悠地用扇子扇著風。

紀昀舟桃花眼上挑，他道：“別的不，至陸綰綰是能護住了。隻要陸家人腦子清醒，不要讓陸綰綰卷到皇子奪嫡中，至今上駕崩前，陸家還能好好的。”

至於明宣帝駕崩之後，那就不好了。

畢竟一朝子一朝臣。

不過，隻要未來子不是個蠢的，陸仲齊就還是大寧的定海神針。

尹修低頭飲茶，角扯出一抹笑，“不會的，陸家那丫頭，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朝中未曾娶妻的皇子，也就沈從安和沈珩。”

“沈珩是個娃娃，至於沈從安，怕是不了陸綰綰的法眼。”

紀昀舟聽他這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陸綰綰肚子裏的蛔蟲不？”

“再了，那沈從安長得也不差，陸綰綰會不會喜歡他，還兩呢。”

尹修將手上的茶杯擱在桌上，不鹹不淡地瞥了紀昀舟一眼。

江寒鈺對陸綰綰喜不喜歡沈從安，無甚興趣。

不過，想到那張狐貍一樣的臉，他倒是笑了，“有莊婧溪在，陸綰綰不可能喜歡沈從安，也不可能嫁給皇室中任何一位皇子。”

莊婧溪，就是那些皇子奪嫡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紀昀舟歎息一聲，“不嫁才好呢，除了沈珩那個娃娃，你舅舅別的兒子，哪個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嫁給他們就是苦，陸綰綰何苦去遭那個罪？”

陸家又不像莊家，沒有那種要培養兒做皇後的野心。

江寒鈺笑了笑，不置可否。

陸綰綰的婚事，在莊婧溪的考慮之中。

就不知自己的婚事，又該如何了。

聽的意思，是這底下沒有任何人能嫁人。

包括高高在上的明宣帝。

江寒鈺眉微挑，角溢出一看好戲的笑。

他越來越期待莊婧溪之後的表現了。

他在想什麽，莊婧溪是不得而知。

此刻，莊婧溪正逗弄著金籠裏的翠鳥。

桑榆正立在邊低聲稟報，“主子，那柳承澤似乎未曾頓悟，他瞧著還對莊謹之深信不疑。”

莊婧溪不以為意，繼續給翠鳥喂食，“不用管他，我本來也不是為了提醒他提防莊謹之。”

知道柳承澤的結局。

這人最後不僅喪了命，還連累了一大家子。

起來也真是唏噓得很，畢竟這人的才能遠在莊謹之之上。

若是進場，也是個願意為百姓做實事的好。

然而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所謂的若是，也僅僅隻是一個好的奢罷了。

桑榆有些不解，忍不住問道：“那主子為何要特意囑咐屬下提醒他？”

桑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角微，“他瞧著，好像這裏有點問題。”

莊婧溪擱下手裏的東西，忍不住笑了。

道：“他隻是太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倒也稱不上是傻子。”

桑榆想起柳承澤那一筋的模樣，就忍不住搖頭，“可他瞧著，實在是不值得主子這般為他費盡心思。”

“他這樣的人未必也能進得了場，到時候，豈不是浪費了主子的心意？”

莊婧溪搖搖頭。

目落在籠中上躥下跳的翠鳥上，“我原也不是為了送他朝為，不過是給他一塊敲門磚。”

“最後結果會怎樣，還是得看他自己。我不是他爹娘，不會為他負責。”

“我寫那個故事，遠也不是為了讓他提防莊謹之，不過是想提醒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捧雪的故事，大家都聽過。

莫懷古又做錯了什麽呢？

隻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罷了。

柳承澤何嚐不是另外一個莫懷古？

原書中曾寫柳家有一塊傳家白玉。

那塊玉質地溫潤潔白無瑕，是大寧第一位皇後所贈，柳家幾次逢兇化吉，焉知不是因為這玉沾了金的福澤。

這個傳聞不知怎麽的就傳到了莊家人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