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鈺在距離浮萍居二十幾步遠的地方頓住了腳步。

他遠遠地看了一眼浮萍居，又將目落在莊婧溪上。

江寒鈺的瞳略深了深，他為男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一同進浮萍居，恐惹人非議惹來諸多不便。

他自己是不將流言蜚語放在眼裏的。

但莊婧溪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江寒鈺讓莊婧溪先走，自己回頭翻牆進去。

莊婧溪嗯了一聲，抬腳往前走去。

江寒鈺深深地看了一眼莊婧溪遠去的背影。

他瞳幽深，眉頭不經意地蹙了一下。

分明從前他也是不請自來，從來不正大明地進去。

以往他從不將這些放在心裏。

如今瞧著，江寒鈺心中卻陡然起了一波瀾。

他頭一次不滿自己隻能藏在暗，這總令他有一種見不得的錯覺。

江寒鈺垂眼瞧著手裏的玉扳指，眸中掠過一寒芒。

他到的時候，莊婧溪已經穿戴整齊，從一個豔冠群芳的人兒，搖一變了一個風流俊俏的多公子。

就是這個時候，那種悉的覺又上來了。

江寒鈺看著莊婧溪，分明的男裝同翠微樓的東家比起來是哪哪哪都不像。

偏偏用哪裏都著一種詭異的相似。

江寒鈺看了一眼屋裏擺著的花瓶，上頭著漂亮的綠。

鮮花原是人的點綴。

然而現在人了神俊朗的公子。

江寒鈺看一眼，“走吧。”

都察院的人瞧見江寒鈺，一時間慌的有些六神無主。

來之前，江寒鈺與莊婧溪已經對過辭。

莊婧溪神冷淡沉斂，隻同為首的人道：“殿下奉旨查一出五年前的舊案，要借貴地的卷宗一用。”

罷，揚了揚手裏的信。

既是奉旨查案，也總得有個憑證，否則來一個人是奉旨查案，他們就認，那豈非是了套了？

這是都察院，又不是菜市場。

左副都史忙上前問道：“因不知殿下要查的是哪一樁舊案？下好吩咐人替殿下將當時的卷宗翻出來。”

江寒鈺此人兇名在外，都察院的人也是不敢得罪他的。

誰都知道，楚王殿下睚眥必報臉心黑。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得罪他。

江寒鈺隻是輕飄飄地看了左副都史一眼，後者便覺頭皮發麻，渾直冒冷汗。

莊婧溪將信收起，“此案牽連甚廣，怕是不好找。”

這便是不與他們多了。

這其實是不合規矩的，然而左副都史也沒法子，畢竟對方手裏握著明宣帝給的信。

拋開江寒鈺惡名在外不談，從某一程度上來，江寒鈺的態度，也代表了明宣帝的態度。

都察院的人不敢得罪江寒鈺，也不敢妄加揣測明宣帝的心思，隻得將人帶去放置卷宗的地方。

又將空間留給了他二人。

莊婧溪看了江寒鈺一眼，心中知曉對方也是真的要查五年前的一樁舊案，帶過來，隻是順便而已。

怪不得他當時可以將卷宗帶出來給。

原來是有備而來。

莊婧溪翻閱著手裏的東西。

事實上查這些，也不全然是為了先從趙家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這裏大大記錄的東西，能方便更深了解大寧場盤錯節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將看到的全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就已經對五年前發生的大大的案子了然於心。

五年前寧國場尚且還是泥濁遍布，當然，如今也不是清明幹淨。

水至清則無魚。

五年前正是場洗牌的開始，當年先帝留下來的舊臣，或因各種過錯，被罷的罷，流放的流放。

被殺頭的也不計其數。

故而趙鴻才做的那些事，實在是連被都察院的人想起來的資格都沒有。

除了深趙家之苦的人，誰又還記得呢？

莊婧溪冷眼看著有關於趙鴻才當街打死一曹姓男子的記載，角溢出了一冷笑。

江寒鈺眼角的餘瞥見如此，視線不由地朝手上的卷宗投過去。

瞧見上頭寫了什麽後，他角一扯，淡道：“曹家窮困潦倒，趙家在當時卻是富可敵國，又有莊府在後麵撐腰，不過稍稍打點，此事便就解了。”

莊婧溪眸微涼，淡淡地嗯了一聲。

被打死的那個曹姓男子，名為曹祥。

這人原是家中獨子，曹家原也給他了一門親事，他未婚妻不是別人，正是他表妹。

他表妹因家窮，便在趙家做丫鬟。

但當時，他表妹的哥哥嫂子，也掙了些閑錢，要將他表妹贖出來。

曹祥同他的那個表妹，也是甚篤，曹家也有意，隻等著將人贖出來後便完婚。

然而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就在曹祥滿心歡喜，以為可以迎娶心上人過門的時候，卻隻等來了未婚妻投井自盡的噩耗。

曹祥的未婚妻原是趙家廚房的使丫頭。

並不在主人麵前臉。

隻是有一回，替人給趙鴻才的一個妾送飯。

中途上了趙鴻才。

趙鴻才的人品，是人盡皆知的。

都兔子還不吃窩邊草。

趙鴻才卻是將府上略有些姿的丫鬟都沾了個遍。

便是他親妹子邊的丫鬟，他也是不放過的。

偶然瞧見還有一生得不錯的使丫頭，趙鴻才便起了心，對其威利。

但那姑娘也是個有氣節的。

麵對趙鴻才的步步，寧願投井自盡，也不同這樣的人廝混。

為了堵住外頭人的，趙家給了曹祥表妹的兄嫂好大一筆封口費。

趙家又明裏暗裏地威脅了一番，那姑娘的家人便也隻得忍氣吞聲。

隻是到底在某一日，將真相對著傷心絕的曹祥和盤托出。

曹祥便想著替未婚妻討回公道。

然而這無疑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他非但沒能替未婚妻要一個法，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

曹家人痛失家中獨子，自然要狀告趙家。

然而在這個拜高踩低的世道，相護，最後他們不僅沒能替自己死去的兒子和未過門的兒媳討回公道。

反而為自己惹了一的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