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蘭是死是活,莊婧溪是不會在意的。
此刻正站在月下修剪花枝。
今夜無事,但橫豎有些睡不著,索給自己找些事做。
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橘子的香氣。
浮萍居原先就種了兩棵橘子樹,莊婧溪住進來後,也沒讓人將它伐。
如今中秋,橘子樹上已經結了碩大的青果子,再過不了多久,就能摘來吃了。
冷月照橘影,月下人剪花枝。
涼風吹過來,明月也隨著風影一晃,一下子將橘子樹下那道正采橘的影,照得清晰分明。
莊婧溪麵無表地轉過,手裏還拿著修剪花枝時的剪刀,“江寒鈺,你此刻不在宮裏,跑來我這裏做什麽?”
江寒鈺眉一挑,順手摘了一顆橘子,慢慢從樹影下走出來。
他神似有些無奈,眼角眉梢卻漾著愉悅,“中秋這日,我記得還有瓜摘菜的風俗,可惜我在你的院子裏逛了一圈,也沒瞧見有菜園子。”
“好在還有這兩棵橘子樹,今日也不算全無收獲。”
瓜摘菜的習俗是有的。
以前在酈那邊,莊婧溪就聽顧寧霜過到了中秋這日,民間會有人夜間一些冬瓜或是南瓜,在瓜上描繪出嬰孩的模樣,送給一些還未生子的夫妻,願他們早生貴子。
至於摘菜—
莊婧溪神一頓,看江寒鈺的目,瞬間就有些複雜。
這摘菜,原是中秋之夜這,男子會跑到心儀的姑娘的菜園子中摘菜,試圖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也是祈願自己能心想事,能早點娶到心上人。
這是民間的風俗。
是沒有什麽菜園子的,江寒鈺便來禍害的橘子樹。
倒是沒想到江寒鈺還會信這個。
剪下一支枯枝敗葉,目頓了頓,這才看向江寒鈺。
隔著月問他,“你不是向來不信這些嗎?”
記得江寒鈺不信鬼神,也從不信什麽司報應。
至於什麽過節的風俗,更是從未見他遵守過。
今日怎麽還玩起民間風俗來了?
家裏沒有菜給摘,他就盯上了這還未的青橘。
江寒鈺攤開手,“從前是不信的,現在信了。”
若擱在從前,莊婧溪定然會毫不客氣地送給他一個白眼。
可此刻,的神卻冷淡得如同那上的月亮。
江寒鈺是什麽人,他自然察覺出了興致不高。
江寒鈺一步一步走到莊婧溪麵前,他沒有戴那張銀白的麵,“你怎麽了?”
莊婧溪皺了皺眉,隻道:“無事,你不是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了嗎?怎麽還往我這邊來?”
江寒鈺敏銳地察覺到這話裏的不對勁,“什麽想清楚了?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他想要什麽,他一直都清楚。
也是清楚的。
但忽然這麽問,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莊婧溪也不喜歡藏著掖著。
有話不直,反倒是人猜來猜去,覺得怪沒意思的。
月清清冷冷地照在上,慢慢地看向江寒鈺,“我今日看到了你和紀昀舟在一塊。”
“我猜你當時應該是看見了我的。”
江寒鈺神一頓。
他聽得莊婧溪繼續道:“但你轉就走了,江寒鈺,我以為那個時候,你已經想明白了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明月將莊婧溪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其實江寒鈺想不想的明白,都無可厚非。
莊婧溪習慣了刀口的生活,上輩子見到的,幾乎全是人的暗麵。
從來就不認為誰可以長長久久地陪著誰。
也不覺得所謂意會永恒。
短暫的時間,江寒鈺是堅持還是放棄,在眼裏其實都是差不離的。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麽好意外的呢?
江寒鈺卻是將一個麵人,連同那個青可的橘子一起,塞到了手裏。
握不住,橘子還差點從手中落。
好在江寒鈺沒讓它出去。
莊婧溪隻得將手裏的剪子放下,兩隻手拿著江寒鈺塞到手裏的東西。
江寒鈺看著姣好的側臉,聲音裏漾著淺淺的笑意,“你不看看嗎?”
月下看人,人麵若春曉之花,比月更人。
莊婧溪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麵人。
這不看不打,一看,倒是愣住了。
這麵人,與竟有八分相似。
是穿著男裝時的模樣。
旁人或許認不出來這是。
自己卻是認得出來的。
莊婧溪的眼裏,難得掀起了一波瀾。
聽得江寒鈺慢慢地道:“我一直以來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今日不知道你看見了我。”
“我沒有那麽多七八糟的想法,你不要這樣想我。我離開,隻是覺得中秋這日,我總不能空手而來,什麽都不給你。”
紀昀舟先前的那些要帶些玩意,他雖然聽著,但其實心中也不太認同。
他認為其實並不是這種東西可以衡量的。
誰也不會被一些恩惠迷了眼。
直到他看見陸綰綰手裏提著一盞很漂亮的玉兔燈,而莊婧溪手裏什麽也沒有。
他不知道陸綰綰的那盞玉兔燈是怎麽得來的。
興許是自己買的,興許是旁人幫猜燈謎得來的。
總歸那時莊婧溪手裏什麽也沒有。
在那一刻,江寒鈺不得不承認,紀昀舟的那些,其實是對的。
誰都不缺這些玩意。
誰都不會被一些恩惠迷了眼。
但有沒有心,願不願意上心,卻是另外一回事。
江寒鈺看著眼神微變的莊婧溪,神有些無奈,又帶了幾分笑意,“那件披風,還有給沈娉婷的那個木雕的玩意原本都是要給你的。這不是把你大哥卷進來了,那兩個東西隻能給。”
“旁的東西我都放在了你屋子的窗口那裏,你屋子裏沒點燈,我知道你不在,就沒進去。”
“但這個麵人,我總覺得,我要親手給你。”
這個麵人,與別的東西都不一樣。
莊婧溪彎起,倒是笑了。
月下,姑娘柳眉微挑,素來冷淡沉斂的人,此刻眉眼如彎月,笑容漂亮又人,“為什麽?”
拿著那個與有八分相似的麵人,挑著眉問:“你總不會告訴我,這是你親手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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