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言看著文氏這張平和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心裏想到魏氏在怡安居里言笑晏晏的樣子，想到老太太對這個兒媳婦出的笑容。

文氏便嘆了口氣，「我便猜到是如此，魏氏在府裏頭，好似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樣子，就是那些個小丫鬟也更喜歡一些。

至於老太太……更是有一百種法子哄得老人家高興，這一點，三嫂可遠遠不及，最讓老太太心裏高興的，莫過於長孫出生了，當即就將公中二十頃地劃給了二房，說是單獨給長孫的。

那會兒大嫂才剛接手中饋，這一項收益劃出去，以大嫂的子，府里的缺口還不得自己拿嫁妝銀子去補！總是能將漂漂亮亮地爭取到想要的利益。

當初若不是大嫂和大哥吵了一架，把肚子裏才剛剛三個月的哥兒給弄掉了，長孫也不會從二房裏出來。」

說到這裏又停了一下，喬玉言頓時心有所，「那個孩子……」

「沒有證據，」文氏的聲音淡淡的，「魏氏當時都不在府裏頭，只是一切都有些巧合罷了，這件事大嫂一直耿耿於懷，更因為這件事跟大哥之間有了隔閡。」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喬玉言對於長房從前的事都不清楚，關於溫大太太和溫瓊與的關係更不清楚，腦海里不由得又想起溫大太太的那張臉。

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覺，這個后宅就像是一隻巨似的，將每一個來到這裏的姑娘吞噬掉，剩下的不過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婦人。

文氏見神間含了幾分愁，便寬道：「這些事都是陳年舊事了，二房後來去了地方上，這麼多年在地方上任職，也攢下了偌大的家私，大嫂二嫂也都是當了的人了，便是不和也不至於鬧得太大，你不用太擔心。

更何況你和六弟一向不摻和府里的事，你仍舊和從前那般過日子就行了，用不著改變什麼，我不過是白提醒你，若是魏氏要找你做些什麼事，你在心裏多掂量一下。」

站在文氏的角度，一個孀，又沒有兒傍，能對說這些，已經是真意切了，喬玉言心激不盡。

只是因為說的這些話，喬玉言心裏卻更是張徐家的事。

到了晚上將這件事跟溫停淵一說，溫停淵的面也變得難看起來。

眼看喬玉言擔心，便又笑著道：「不用太擔心，他既然有所求，便不會輕易做什麼，若再來說，你就往我上推，只說都已經跟我說了，我這邊派人去查。」

兩個人相了這麼久，喬玉言對溫停淵也比從前了解得多，單看他不達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事只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可是很明顯，溫停淵也怕擔心，分明不希一直掛心這件事，因而也就下愁容，點頭笑道：「我外祖母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在生意場上，自有的道理，也沒那麼容易被人套住。」

「是這麼說！」溫停淵替將頭上的髮飾取下來，溫聲道，「我與外祖母打過幾次道，對外頭的事有著敏銳的判斷，我現在就吩咐人去查清楚。」

他裏是這麼說，可到了書房裏，臉便沉了下來。

程風聽到他這話之後，嚇了一跳，「前日才傳來消息，江州實際上已經在七皇子的手裏了，我們這會兒過去，怕是……」

溫停淵沒有說話。

程風打量著他的臉，還是認真道：「眼下的形和從前不同，如今聖上已經繼位，從前咱們埋在江南的人手，認真說起來，都是聖上的人。

主子雖然和聖上是親叔侄，聖上也對主子信任有加，可到底……您份敏，若是有心人翻出來，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且……」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畢竟疏不間親，雖然他是溫停淵最信任的下屬，可溫停淵和聖上才是有緣關係的親人，有些話就是他也不好說。

如今的聖人已經不是當初的三皇子，就看這段時間以來，他重用鄭大人宋大人，對西北方向的屯兵進行了一系列的整改，又讓東北遭了災的省份免除賦稅。

在浩浩的謚號之爭之後，這一系列的作直接讓一眾老練的朝臣大吃一驚。

誰都以為這位曾經的三皇子，在外漂泊十幾年，一心謀求回京，怕是在政事上能力不行，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著急地就啟用那些老牌的世家以及宋老太爺。

這麼幾道政策下來，倒是打了其他人一個措手不及，這才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因為多年的漂泊而顯得比他真實年紀更滄桑的帝王，中自有丘壑。

這一點，不是朝臣知道，溫停淵更是清楚。

因而那個藏在心底里的憂便不停地提醒著他，如今行事千萬不能沒有分寸。

若是有人翻出了他的份，藉此生事，他們叔侄倆的關係怕是就會因此走到盡頭。

伴君如伴虎，這話不是說說而已。

哪怕曾經是關係親的叔侄，可到了如今的位置上，還能不能保持那份初心，誰也不能預料。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他後還有他要護著的人。

因而眼下他便陷了兩難。

若是他用曾經的關係網，聖上不可能不知道，即便知道他是為了徐家的事而手，可他為臣下，如何還能用聖上的人？

即便當下聖上並不介意，那若日後再有什麼變故，今日的事，便是來日心頭的一刺。

可若是不用那些人，在七皇子勢力的籠罩之下，他的人過去會遇到什麼，誰也不好說。

還有，溫瓊讓從前與七皇子有往來的事兒是鐵板上釘釘的，那麼徐家的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又是打算做什麼？

難道真的是為了那麼點兒錢？

溫瓊讓夫妻喜歡錢財這一點不用懷疑，可真會為了那些浮財費這麼大的勁兒？

溫停淵了眉心，瞥了程風一眼，「讓小乙跟在太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