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唯一一次見面是在曲衡的婚禮上。
那一年他三十六歲,薛思元三十五歲。
這其實是生命中風華正茂的年紀,盡管他們已經不再年輕,回首來路是長,遠眺未來猶長,薛思元送上一份大禮,真心實意地祝曲衡與妻子白首相攜,一生圓滿。
曲衡本來以為薛思元不會到場,然而在猶豫過後,他還是寄出了帖子。
倒不是難忘舊,畢竟他們之間從來只有一個人的單相思,但曲衡覺得,有始有終是好事。
沒想到薛思元當真來了。
“我不想收妳的禮。”曲衡這麼說:“但我知道若不收,妳不會安心。”
聞言,薛思元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由於曲衡妻子的信仰,婚禮選在一間教堂舉行。
碧海藍天,綠蔭,鮮花與汽球鋪滿現場,自助的戶外用餐區擺滿了琳瑯滿目的食與甜品,曲衡太太是室設計師,對自己的婚禮傾注了滿滿的熱,隨可見的巧思與人來人往的賓客相輝映,盛大又溫馨。
曲衡本來與幾個朋友待在一塊兒閑聊,見薛思元來,幾個人使了個眼後,有默契地將空間留給兩人。
雖然心思從未挑明,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
見薛思元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在,曲衡提議:“我們到外面說?”
薛思元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他們找了個安靜的回廊敘舊,在教堂後方的小樹林,靜謐的環境與前方的熱鬧喧囂形強烈對比。
而今,過回廊的玻璃穹頂撒下,打在薛思元不複年無暇卻因為添上淺淺細紋更顯風韻的臉上,唯有那雙眼睛,在經歷風霜後依然明亮非常,有種風雨無畏的堅定。
或許,這便是心的起點。
被薛思元專注地凝視著,有種全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熱烈心跳聲的錯覺。
曲衡恍神了一瞬。
但也就這麼一瞬。
他不是放不下的人,在決定割舍掉自己單方面深的同時便已經決心大步向前走了。
過去只能是過去。
留在後,與前路無關。
這也是他和薛思元最大的不同。
想到這裡,曲衡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謝謝妳,思元。”
他出手。
“能認識妳,很開心。”
笑容坦。
薛思元定定地看著對方。
曲衡無疑是英俊的,尤其在白婚服的襯托下更顯神俊朗,歲月便是如此,一視同仁,卻又對某些人格外善待、偏。
但這樣也好的。
“我也是。”回握。“遇到學長,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不待曲衡開口,已經松開手的薛思元接著道:“新婚快樂,祝你和嫂子幸福長久。”
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以薛思元的祝福和曲衡的道謝告終。
而今,這輩子的薛薛再次遇到對方。
哪怕時間不同,地點不同,人與人間的有些緣分是躲不掉的。
薛薛知道薛思元對自己無意間耽誤了曲衡這點一直有些耿耿於懷。
就是這樣重的人,雖然有時候做決定明快到會讓人覺得無,其實不過是因為薛思元知道自己個中的弱點,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才一次次地快刀斬麻。
“我有喜歡的人了。”
“啊?”
“不過我們還沒在一起。”想了想後,補上一句:“嚴格意義上的。”
曲衡很難形容在聽到薛薛這麼說時,心一閃而逝的複雜緒意味著什麼。
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而是順著話反問:“那不嚴格意義上呢?”
“嗯……不嚴格意義上啊……”薛薛隻手撐住下頷,另一隻手無意識地轉著手中的鋼筆。“我們是炮友。”
“什麼?”
“炮友”兩個字輕飄飄地一下子就散在空氣中,是以曲衡只聽到前半句,後半句便只能看到薛薛的了。
還想說什麼,放在桌上的手機傳來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瞥了一眼後薛薛對曲衡道:“剩下的數據能麻煩學長歸檔嗎?我已經都整理好了。”
曲衡愣了愣,很快地回神。
“好。”
“謝謝你。”柳葉眉一彎,烏瞳笑出了月牙狀。“這次算我早退,下次請學長喝茶。”
聞言,曲衡哭笑不得,但還是應道:“,記得要半糖加椰果。”
“放心,我記著呢。”
看著手腳利落,迅速將東西收拾好的薛薛,曲衡腦子突然一,多問了句:“是妳喜歡的人發的消息?”
“嗯哼。”薛薛把平板收進後背包裡,拉上拉鏈。“那就先這樣啦,學長再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曲衡覺得的聲音比方才更甜了些。
肯定是很喜歡的人吧。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