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唐卿閑得無聊，問狄青：“殺過人？”

狄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沒有。”

“那你怎麼會被刺配充軍？”

“下替大哥頂罪。”

“這樣不好，犯錯的人沒有到懲罰，卻讓你來頂罪。”

“我大哥并非故意殺人，乃是他們調息我家嫂嫂，我大哥不小心失手殺人。”

張唐卿點了點頭，“那還有可原，可曾讀過書？”

“識得些字，未曾進過學。”

“以后多讀書，將帥不知古今歷史，就只有匹夫之勇，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狄青琢磨了片刻，說道：“下能明白，但下乃是刺配充軍，當不得將帥。”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張唐卿一說完，狄青癡了。

一直到王曾一家子的馬車過來，狄青都沒反應過來。

王曾的掀開馬車簾子，看著狄青等人，問道：“軍？”

“是，馬直的軍。”

“家倒是對你看重，很多老臣勞一輩子，也沒見過送誰一什軍，何況還是騎兵，難得難得，那你要更加勤于王事。”

“伯父教訓的是，唐卿一定盡力。”

王曾說完，就把簾子拉下來了。

后面一輛車，終于出了伊人的小臉。

“今日我們就要分開，最多一年時間，我就會回去，在家好好等我。”

王點了點頭，“一路上小心，天氣馬上就要轉冷，何況你還是去西北苦寒之地，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王益從后面的馬車上出頭，大聲喊道：“唐卿，不做一首送別詩嗎？”

王嗔怒的瞪了王益一眼。

張唐卿說道：“我已經給家父修書，讓家父去你家提親。”

王的立刻放下了簾子，車里傳來一陣笑聲。

王家的車隊緩慢的開始向東走去。

一直看不到車隊了，張唐卿還在向東方張。

“我說，看不到了，你還像大公一般站著干什麼？”

孫敬雪的聲音很討厭，打斷了張唐卿的思緒。

“走，直奔真定府。”

真定府常山，既是河北西路的治所，也是真定府的治所所在地。

自從檀淵之盟后，河北兩路及河東路對契丹防趨于平穩，幾乎沒有大規模的戰爭，但小規模的戰斗仍然零星頻發，因此，朝廷取消了河北西路安使，轉而以河北西路安副使、河北緣邊安使、知真定府宋守約，為河北西路形式上的最高長。

至于緣邊安使，指的是負責管理宋遼兩國榷場邊貿的安使，職權比較小，但是地位很重要。

從開封府到真定府，上千里路途，一行人風餐宿，耗費了將近十天時間，才抵達了真定府常山縣，也就是后世的石家莊正定縣。

邊陲地區，管制比開封府還要嚴格很多。

從守城的兵丁上，能看出宋守約治軍之嚴格，凡是城之人，必定會問詢從哪來，到哪去，車上是什麼。

哪怕狄青拿出了軍的腰牌，依然要接檢查。

“狄青，讓他們檢查。”

“大人。”，狄青還待說什麼，被張唐卿制止了。

丁茂林把張唐卿和孫敬雪的憑送上去，守城關閉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張大人、孫大人當面，我家經略相公已經得知大人要來真定府，早就告知了小的，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安使，也經略安使，本級別就很高，幾乎都是二品員，所以，一聲經略相公也沒錯。

“客氣了，我等能城了嗎？”

“張大人請，城后直行五百步，右拐就是安使司。”

孫敬雪明顯對于張唐卿這種低三下四的樣子有意見，“六師弟，咱們是文，如何能賊配軍的氣？”

張唐卿放下手里的小說，拍著孫敬雪的肩膀說道：“老五，他們不是賊配軍，而是好漢。”

“切，他們怎麼能是好漢？咱們才是好漢，你自己都說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忘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只有張桂山聽過，估計張桂山為了增加兒子的名聲，到去給別人宣揚他兒子多厲害。

但也正是這句話，現場打了張唐卿的臉。

“讀書本無錯，當兵也是好男兒。”

“切，讀書人才是好男兒。”

“軍人也是好男兒，讀過書的軍人，更是好男兒。”

“額……”，十三四歲的孫敬雪，價值觀還沒形，正是鸚鵡學舌的年齡，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自己思考這句話里面的深意。

“那你為何還說惟有讀書高？”，孫敬雪不服氣。

“老五，我所說的書，并不是單單指四書五經，還有兵書、數、格、農書等等，所有的書，都被稱為書。”

“切，讀雜書有何用？”

“三師兄準備應試明法科，難道明法科也無用？明算科也無用？”

孫敬雪不服氣的問道：“但是制科并非常設，即便是考上了制科進士，也并不重用。”

大宋的科舉制度沿襲自唐和五代，采取了兩套科舉系統，一套是常科，也就是進士科，一套是制科，包括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明經、明法、明字、明算等科目。

常科是定期舉行，例如宋朝初年是一年一次，現在改了三年一次，后來又改四年一次。

制科則是不定期，那天皇帝心好了，或者衙門需要其他人才，就會舉行相應科目的制科科舉考試。

已經多年沒有舉行過制科考試了？好像五六年了吧。

“但制科出的人，才是大宋的頂梁柱。”

張唐卿的觀點，徹底顛覆了孫敬雪的世界觀，制科才是大宋的頂梁柱？

“老五，四書五經武裝了我們的頭腦，告訴我們要睜眼看世界，可四書五經從來沒有告訴我們，怎麼看世界，世界的本源是什麼，他只是一套系統的哲學理論，都是偏理論質，那你告訴我，誰來武裝我們的雙手？”

張唐卿指了指狄青等人手中的紅纓槍，問道：“孔圣人告訴我們如何制作紅纓槍了嗎？”

孫敬雪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