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拿出了一張新的本子，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演練，開始了全新的推演。

這次的目的很強，只進行關鍵信息提取。

是自己的上帝。

要給自己創造出一條新的路。

……

一個月后。

打通訊給沈星喬，一般來說祝寧都只是在周末按時按點說出自己的最新消息，像個機人。

沈星喬很意外在其他時間接到祝寧的信息，還沒來得及高興，祝寧說：“我需要一個人機聯合裝置。”

沈星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祝寧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過分？

“姐姐，”沈星喬祝寧姐，“你讓我潛清潔中心弄個人機聯合裝置，你怎麼不殺了我啊？”

清潔中心正式員工都沒法接，一個野生獵魔人去哪兒給弄。

祝寧補充：“不用全新的，用過的也行，污染區域里會有獵魔人尸。”

沈星喬：“……”

覺得祝寧瘋了，別人用過的人機聯合裝置，還是從尸上拉下來的，接之后是什麼反應誰都不知道，萬一祝寧從此之后發瘋了，會失去一個老大。

祝寧：“不用擔心，我經常發瘋。”

沈星喬：“……”

什麼意思？最近這段時間祝寧到底去哪兒了？

沈星喬問：“為什麼？”

原本以為祝寧不會回答，但沒想到真的回答了，開始仔細講述自己看到的末日，還有自己的死亡。

沈星喬聽后沉默了很久，正常人聽到有人突然跟你說末日降臨，會懷疑這人是瘋子。

但沈星喬沒那麼想，第一，說話的是祝寧，非常信任祝寧，而且祝寧之前確實表現出有這種能力的傾向。

第二，這個世界發生什麼怪事兒都不足為奇，又不是和平年代。

沈星喬和葉飛開始幫祝寧尋找人機聯合裝置，因為不是全新的，他們只需要打聽哪個污染區域里死過清潔中心的方獵魔人就行。

這事兒好找也不好找，你要找到有獵魔人尸的，這人還恰好任務時配備了人機聯合裝置。

兩個月后。

祝寧得到了一個老舊的人機聯合裝置，因為沒有專業的保管盒，裝置被放置在一個小木盒里。

祝寧打開時，里面的菌上沾著上一個獵魔人的鮮，而且正在生長。

菌沿著木盒邊緣正在繁，仿佛一個菌類扎了。

從哪個方面來看，普羅米修斯都很像一個活。

沈星喬不確定問：“你真要把這東西接自己腦子里？”

清潔中心止員工和普羅米修斯私聯，而且這個裝置上都是鮮，上面殘存著上個獵魔人的意志，說不定曾經接過對方的神經。

祝寧萬一扎進去，這輩子就毀了怎麼辦？

沈星喬問：“要麼我來接，我當你們倆之間的聯絡人算了。”

沈星喬越說越覺得是個辦法，“我幫你吧。”

祝寧聽到這兒，抬起頭看。

沈星喬說：“你看我干什麼？你比我值錢啊。”

沈星喬很早就知道祝寧更值錢，擊方面更強，異能方面也是更厲害。

如果真要末日，沈星喬愿意給祝寧當炮灰。

祝寧心里涌上一種異樣的，之前做計劃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其他人，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但沈星喬對真的有。

祝寧在那時才后知后覺到不舍。

祝寧搖了搖頭，“我自己來。”

不能接沈星喬死亡。

沈星喬還想多說，祝寧突然向前抱了一下，這個舉毫無預兆，沈星喬有些意外，覺祝寧今天緒很不對勁兒。

好像……自己就要死了一樣。

祝寧沒有完整告知自己的計劃，只說自己可能會失憶，讓沈星喬記得照顧好自己。

“別干擾我的計劃，但要照顧好我。”祝寧悶聲說。

沈星喬嘖了一聲，“你這人怎麼事兒這麼多呢，又不讓我干擾，還要照顧好你，我怎麼照顧啊。”

祝寧下埋在沈星喬脖頸里，輕聲說：“那我不管。”

沈星喬笑了，怎麼還耍無賴呢，像個小孩兒。

沈星喬不懂祝寧的緒，就輕輕了的腦袋，“好，我會照顧你的。”

對祝寧許下自己的承諾，后來也做到了。

祝寧當天和沈星喬他們吃了個飯，布置了一些計劃，倆人都認認真真聽著，深怕有什麼。

葉飛憂心忡忡看著祝寧，覺得變了很多。

力太大了，整個人都很憔悴，跟以前差距也太大了。

祝寧之前很張揚，偶爾流出來的眼神是那種臭屁的，一副老娘最強的表。

但現在祝寧被什麼東西著，葉飛認識這麼久，能看得出來。

那天祝寧沒有思考自己的計劃，而是放任自己和他們一起玩兒樂，那是最后一次玩樂了。

葉飛那天開了一瓶酒，他早就不比賽了，一直對自己特放任，一般來說三人聚餐就他一個人喝酒。

那天祝寧竟然跟他要了一杯酒，“給我來點。”

葉飛口而出：“你有病啊？你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沈星喬：“那給我也來點。”

葉飛心想這天下真有稀奇事兒，怎麼一個兩個今天都這樣，他當時好像預到什麼，心里覺得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最后葉飛給倆人一人倒了杯伏特加，因為是烈酒，葉飛擔心祝寧第一次喝不慣，心想給調一杯好口的。

結果祝寧真就喝了，一口直接給干了。

葉飛都看傻了，那麼烈，第一次喝也不怕燒嚨，他怕祝寧會出事兒，又怕祝寧揍人。

但祝寧人竟然優秀到這個地步了，酒量還不錯，也不發酒瘋。

葉飛給豎了個拇指，“老大，您是這個。”

葉飛想著以后要經常跟祝寧喝酒，沒看出來祝寧有這種天賦啊。

祝寧喝了酒之后話多點，覺心里松快了很多，他們吃了飯，喝了酒，又開始敞開聊天。

從天南地北開始聊，聊到小時候第一次見面，聊到一起長大，聊到訓練和比賽的日常。

他們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姐妹，老大也就是個玩兒。

葉飛喝得臉通紅，說了一些平時不敢說的話：“我老覺得你不是小孩兒，小孩兒技怎麼可能那麼好，你說，你是不是穿越的？”

葉飛早就想問了，八歲打十環，祝寧算是個天才兒。

祝寧暈乎乎回答：“對，我穿越的。”

旁邊沈星喬接話：“我信了。”

葉飛嘿嘿直笑，“那我也信了。”

他們也不知道說醉話還是說真話呢，都說自己信了。

祝寧在這個世界里第一次那麼放松，原來這麼簡單就可以說出口，甚至沒有任何負擔，也不會引來任何殺生之禍。

很想大聲喊，我是穿越的，我從喪尸世界穿越而來。

但沒說出口，因為不確定那段記憶是真是假。

當天晚上，他們三人打地鋪睡的，像是小時候出去營，非要躺在一塊兒，三個腦袋相互挨著。

他們都喝高了，三個人就只知道傻樂呵，一直笑一直笑。

傻笑沒完沒了，可以笑到世界末日。

第二天一醒來，祝寧已經不在了。

桌上留了張紙條，在酒杯下，祝寧的筆跡：“祝計劃功。”

葉飛拿著紙條干瞪眼，心想這也太那啥無了。

但他輕聲說：“祝計劃功。”

哪怕他并不知道計劃全貌，也不知道會導致什麼結局，祝福計劃功。

……

第二天傍晚。

祝寧需要連接人機聯合裝置，現在已經無法再自如使用預知天賦，異能使用過度會陷癲狂，祝寧必須保持理智。

所以現在相當于瞎了，這是最后一關。

在使用前給自己副腦設置了意外程序，一旦心率消失，就通知沈星喬和葉飛來收尸。

雖然估計沈星喬臉應該會很難看，但祝寧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這個了。

使用后的下場誰都不知道，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祝寧深呼吸一口氣，想要計劃功必須有普羅米修斯協助。

把裝置向太，菌刺破表皮，瞬間連接了的大腦神經。

那是第一次使用人機聯合裝置，還是一個死人曾經用過的，這個獵魔人的思緒和記憶在祝寧的腦海里橫沖直撞。

只覺有人像是在太里灌了水銀，仿佛整個腦子都變重了五六倍，抬不起頭，腦海像是被無數針一起扎。

的心率開始失常，眼前一陣陣發黑。

的深深陷床墊，仿佛不是躺在床墊上，而是躺在沼澤地里，沼澤地正在下沉。

很快就會被沼澤淹沒，然后窒息。

清潔中心的方警告是對的，不要使用其他人用過的人機聯合裝置。

就在瀕臨死亡前，聽到了一陣低沉的聲音，【你好，我是普羅米修斯。】

祝寧閉上的眼睛睜開，窒息褪去，深呼吸一口氣。

【你是誰？】普羅米修斯問。

仰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回答：“你好，普羅米修斯，我想跟你做個易。”

……

時間繼續推進。

今天是計劃中的最后一天，所有的部署都會在今天實現。

祝寧照例起床，起來之后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吃了早飯，這是最后一次吃早飯。

然后認認真真洗了鍋碗，仔細拭了家里的所有角落，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生活了這麼久，一直都是七八糟生活，今天還是第一次收拾房間。

祝寧銷毀了人機聯合裝置，也毀滅了自己所有的筆記，眼睜睜看它們化灰燼。

這個房子干干凈凈，除了自己留下的必要信息，一丁點多余的信息都沒有。

清除了自己的副腦，其他錢都轉給了沈星喬，賬戶里只剩下一點，可以用來購買強效愈合劑。

已經兩個月沒有業費之類的雜費，這個房子月底會到期，理論上來說應該重新房租。

但祝寧沒有租，也沒有理任何待繳納費用。

都完了，一個個待辦事項全部做好，有條不紊，一切都很順利。

祝寧離開蜂巢前在鏡子里看了一眼，那是一個穿黑風的人，眼神很冷，臉上沒有表。

這是赴死的表。

今天是死亡的日子。

祝寧關掉蜂巢的家門，走進垃圾場，這個垃圾場距離蜂巢近，走回家都可以。

祝寧進垃圾場之前，拉高了自己風的領子，路過大門時，故意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那個位置有個攝像頭。

然后走進垃圾房，那天正在下酸雨，整個天空都是霧蒙蒙的。

一切都顯得絕且抑。

垃圾房里有很多機械人，廢舊的機械人義眼可以充當攝像頭，祝寧用手向那些廢棄機械人，使用能力擾了所有可用攝像頭。

這樣不會留下任何死亡的畫面。

做好這一切后，祝寧在墻角刻下一句話，也是祝寧最悉的那句話：末日將至，你我皆是螻蟻。

刻得很用力，一筆一劃去寫。

說起來這還是在預知中看到的，牙醫父親筆記本的最后一句話，用在這個時候竟然出奇切。

祝寧寫完后，靠著墻坐著，沒有拿一把刀或者一把槍出門，所以只能就地取材，找到了一塊廢棄的鐵片。

很趁手，鐵片很鋒利，可以割斷人的咽，在自己腹部比劃了一下，像是一個屠夫在準備屠殺自己的羔羊。

竟然要自己殺死自己。

就在這麼糟糕的天氣下，周圍沒有一個悉的人，沒人給做死亡疏導，需要獨自赴死。

祝寧點開了系統面板。

系統的機械聲傳來：【您正在選擇進行實驗重啟，請注意，實驗重啟將會清除所有生命值和凈化值，清除所有天賦與系統道，是否繼續進行？】

祝寧的后腦勺抵在墻壁上，自己打了十一年留下來的東西要頃刻間毀滅，沒人會不在乎，但說：“是。”

系統：【已完基礎信息設置，已設置基礎任務，請逐步確定以下容，是否清除記憶？】

“是。”

系統：【是否消除個意識。】

這個問題比之前的難以回答，消除個意識意味著，這個版本的祝寧會被人抹殺。

重啟之后的祝寧可能并不是現在的祝寧。

說：“是。”

系統：【已完基礎信息確認，最后一問，目前為止你仍然有機會停止，是否重啟阿爾法系列編號0999號實驗？】

祝寧走到這一步反而變得更簡單，輕聲說：“是。”

祝寧用力把鐵片捅腹部，覺到一劇痛瞬間蔓延開來，仿佛有人用力撕裂了的腹部。

接下來甚至聽不清系統的提示，雙眼中的數據流在瘋狂滾，然后逐漸變慢。

最后，海藍的數據流熄滅。

【實驗重啟已完。】系統冰冷的聲音傳來。

但已經聽不到了。

如果從旁觀者視角來看，像是一臺關機的計算機，雙眼失去了所有亮，脈搏逐漸停止，僵直地坐在那兒，猩紅的鮮流了一地。

跟邊的廢舊機械人毫無區別，與整個垃圾房融為一，都是一些垃圾，或者說是尸。

一個生命悄然逝去，并且無人知曉。

初代祝寧的個意識已死亡，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時間突然走得很慢，行走的秒針變慢，雨水從破舊的房頂滴滴答答落下的速度變緩。

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幾乎趨于靜止。

一切都很安靜，垃圾場被人按下暫停鍵，仿佛有一只眼睛在重新觀測這個位置。

突然，祝寧垂在泊里的手了。

下墜的雨滴加速，指針恢復走，時間被人輕輕撥，流速恢復如常，觀測的眼睛合上。

最開始祝寧只有手指彈，然后整個人都像是復蘇了一樣，全都被激活。

慢慢睜開眼，像是新生兒一樣打量這個世界。

我不是在打喪尸嗎？為什麼在這兒？

祝寧的眼皮子很沉，對自己所在的世界一無所知，這什麼鬼地方？

【凈化系統已重新激活，歡迎使用。】

耳邊有個很吵的聲音，一直在說些祝寧聽不懂的廢話，什麼系統，覺到腹部一陣劇痛。

快死了。

此時滿腦子被一個信息侵占：找到自販賣機，購買強效愈合劑。

什麼是強效愈合劑？自販賣機又在哪兒？

強烈的求生本能迸發，扶著墻緩緩站起，自己腹部在流，還有一塊兒鐵片鑲嵌其中。

祝寧看向自己的腹部，鬼使神差地出手，慢慢拔／出鐵片。

鐵片邊緣不規則，極其鋒利，像是一把鋸子，拔/出來的時候二次將割裂。

咣當一聲，沾了的鐵片砸在腳邊。

祝寧看著自己的手心，上面沾滿鮮，那是自己的。

祝寧扶著墻慢慢向前走，無形之間仿佛有什麼記憶在指導。

找到了自販賣機，啪的一聲在明柜面上留下了一個手印。

這個世界的自販賣機可比的世界復雜多了，祝寧的手指一直在發抖，用全家當買了強效愈合劑。

一只針劑從下方窗口滾出來。

祝寧哆哆嗦嗦地把愈合劑扎自己的腹部，剛開始還在想，這麼大的傷口怎麼可能愈合。

但奇跡般的，的腹部真的止了，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這麼發達嗎？

祝寧靠著販賣機，天空還在下雨，瞇了瞇眼，被雨打。

雨水把上的鮮沖刷，打著旋流進下水道，仿佛把清洗了一個全新的人。

祝寧眨了下眼，睫太重了，剛睜開就會被雨水下。

要回家，心想，要回家。

家在哪兒呢？

祝寧腦子里有殘留的信息，有個模模糊糊的記憶，住在蜂巢。

祝寧扶著自販賣機，緩了口氣，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要回家。

在那個酸雨天，黑暗的垃圾房空無一人，平時負責撿垃圾的機人沒有在場。

一個人從垃圾場里站起，打了一針愈合劑，然后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的力很差，但腳步很篤定，仿佛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很多年。

很快，的影消失在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