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上半趴在桌子上，兩只臟兮兮的手著潔白的臺面，說話時有濃重的異味噴灑出來。

前臺被惡心到了，拿起手中的文件夾往他臉上揮：

“你上好臭啊，離我遠一點！”

要不是這個男人自稱是老板的親戚，早就讓保安把他扔出去了。

不遠，晏啟平看著男人灰頭土臉的樣子，眼底的嫌棄幾乎要溢出來。

他就知道，歐家那邊要是知道有他這麼個有錢親戚，肯定會跑過來吸。

真是一群不要臉的蛀蟲！

晏啟平冷嗤，無視那人的存在，邁開大步往外走。

然而，男人還是看到他了。

晏啟平和歐昊長得一樣，認出他沒有一點難度。

男人像是看到救星，渾濁的眸子倏然發亮，扛起麻袋就跑過來，擋住他的去路。

“晏……晏老板！”男人氣吁吁，表有些拘謹。

晏啟平嚇了一跳，連忙后退一步，“你干什麼？”

“晏老板，我想請你幫個忙……”

男人說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廳里來來往往的員工看到這一幕，紛紛出吃瓜看戲的表。

“那個人是誰啊？”

“好像是老板的親戚。”

“真的假的，晏家怎麼會有這種親戚啊？”

“什麼晏家的親戚……東大會的事沒聽說嗎？老板本不是晏老爺子的親生兒子，那個男人，可能是他親生父母那邊的。”

“嘖……”

在周遭的一聲聲議論中，晏啟平看向男人窩似的頭發，和臟到快要洗不出來的棕外套，胃里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

就在他準備呼保安把這個惡心玩意兒趕出去的時候，男人忽然道：

“晏老板，我就耽誤你兩分鐘時間，就兩分鐘！”

“您父親……我是說歐鴻文，這些年他為了幫您母親邊玲還債，吃盡苦頭，前不久還患上重病，現在家里是一分錢也拿不出來了。”

“那些討債的發現他沒錢了，又輾轉找到我，著我賣還錢……”

“所以呢？”晏啟平冷冷睨著他，“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男人聞言，連忙把麻袋打開，從里面掏出帶著泥的胡蘿卜土豆，獻寶似的捧到他面前。

“我就是想跟晏老板商量一下……”

“我在市郊有塊地，不大，但是種些東西還是綽綽有余了，這幾年收也不錯。”

“所以我想著，您能不能先借我點錢，幫我度過這個難關？到時候，我再分批次還給您……”

男人說著，將麻袋推到晏啟平腳邊。

晏啟平表嫌惡，居高臨下地盯著男人，如同在審視一只螻蟻。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樣的人嗎？”

“就是你這種稍微聞到一點腥味，就像螞蝗一樣往上撲的社會渣滓！”

晏啟平勾冷笑，彎腰湊近男人，低聲音：“我告訴你，不管你是賣也好，賣腎也罷，你們歐家的事，都和我沒有半錢關系。”

“歐鴻文不是我爸，邊玲也不是我媽。”

“我姓晏，晏啟平，是晏家的大爺。”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跑到這里胡認親，我保證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人被晏啟平狠的目嚇到，忍不住打了個寒。

他有想過，晏啟平可能會拒絕他的請求。

但沒想到態度會這麼惡劣……

下一秒，晏啟平朝保安打了個手勢，拔就往外走。

“晏老板，晏老板！”男人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剛要追過去，就被保安按住。

“你們放開我，我想再跟他說幾句……呃！”

男人話音未落，就被保安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地彎下腰。

晏啟平全然不顧后發生了什麼，邁著大步揚長而去。

……

接下來的幾天，晏啟平開始頻繁做噩夢。

他夢到那些欠債的親戚對他死纏爛打，像寄生蟲一樣纏著他魂不散。

晏海不了晏家這麼烏煙瘴氣，一氣之下將他掃地出門。

每到這個時候，晏啟平都會大汗淋漓地從睡夢中驚醒。

長此以往，他的神狀態越來越差，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每天熬夜，酗酒，泡吧。

有一天，甚至找朋友借了一輛年輕人玩兒的托，說要搞什麼飛車比賽。

金枝知道這事反復勸他，讓他別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但晏啟平已經不在乎了。

眼下他的份已經曝。

只要晏海不醒，他在晏氏就永遠不可能有話語權。

索過一天算一天，把之前不敢干的事全都干了。

十月底，距離晏沉風出倉還有不到三天的時候，沈知意接到了晏啟平出車禍的消息。

醫院那邊說，晏啟平是因為在隧道逆飆車，和一輛小轎車發生撞。

命雖然保住了。

但脖子以下失去知覺，后半輩子，恐怕只能在床上度過。

聽到這個消息，沈知意有些驚訝。

同時，又覺得大快人心。

不是什麼圣母。

那個男人曾經謀害過晏沉風的命。

是沖著這一點，也不會有半點同。

……

這天，沈知意起了個大早，來醫院“探”晏啟平。

很想看看，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現在變什麼樣了。

醫生帶沈知意來到一間病房門口。

推開門，沈知意看到晏啟平筆直地躺在床上，渾滿管子，與尸無異。

但比尸更慘的是，他是醒著的。

看到沈知意，晏啟平的眼珠轉了轉，眼底閃過一驚恐。

接著，發出“啊嗚啊嗚”的聲音。

因為車禍傷到腦袋，晏啟平不僅了癱瘓，短時間也說不了話了。

“別張，我不是來殺你的。”沈知意踩著高跟鞋走到病床旁邊，雙手環繞在前，自上而下看著他。

“你現在這樣，應該比死還難，死亡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沈知意緩緩俯，紅湊到晏啟平耳邊，“所以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解、。”

后面幾個字，沈知意咬得很重。

能看到，晏啟平眼底的恐懼更深了。

心電圖也開始劇烈起伏，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