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便是咱們衙門裏這個張千戶？他這麽厲害？”張延齡驚愕道。

“不是他還是誰？”陳式一道。

張延齡驚訝不已。這個張自從自己進南鎮司衙門之後，便對這個人沒什麽特別的印象。因為他好像沉默寡言，萬事不理的樣子。本來是衙門中的兩千戶之一，按道理應該是和沈良一樣平起平坐。但事實上自己看到的卻是，張不話，沈良大包大攬。就像個影子一樣，沒有什麽存在。

可誰能想到，在陳式一的敘述中，張竟然有如此輝煌的過去，和自己印象中的壤之別。

“九十多人對付五百多韃子的進攻，堅守一一夜？當真難以想象。”張延齡讚歎道。

陳式一道：“是啊。一般人肯定不信。但事實便是如此。從事後得知的形可知，這完全是張指揮得當，作戰勇猛。這也是為什麽連皇上都下旨嘉獎他的原因。當時錦衛衙門想爭此功，牟指揮使親自去蔚州見張，趕在蔚州衛兵馬將軍功上報之前服了張加錦衛。故而後來這場功勞事實上是算作錦衛衙門的。皇上嘉獎時，張是以錦衛衙門百戶的份到嘉獎的。”

張延齡驚愕半晌，笑道：“還能這麽幹？錦衛衙門這不是從蔚州衛邊軍的手裏搶走了這份功勞麽？這也太過分了吧。”

陳式一點頭道：“就是如此。錦衛衙門就是有這個本事。這事兒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都知道，但是卻也隻能幹瞪眼。因為張自己承認他早就是錦衛安在蔚州衛的人手。這麽一來，別人也無話可了。”

張延齡苦笑道：“這事兒怕是寫話本的人都不敢這麽編。主要還是張主配合，否則錦衛衙門怕是也沒辦法。張……嘿嘿，倒是個順桿子往上爬的人呢。雖然有些本事，但這麽看來，卻不那麽地道。他是蔚州衛的百戶，這麽做豈非是吃裏外麽？”

陳式一忙道：“大人，話可不能這麽。張千戶這麽做是有原因的。這不能怪張千戶。”

張延齡笑道：“怎麽？”

陳式一道：“蔚州衛所轄邊鎮十三堡，黑山堡是最突前的一個軍堡。被派去守黑山堡的兵馬一般都是軍中招募的死囚或者是重罪之人。還有一種人，便是被上厭惡，想借韃子之手除掉之人。而張千戶便是後者。黑山堡一戰，張之前便有所察覺，提前派出人手求援。但是一一夜援軍才至，便是有人故意拖延，遲遲不肯發兵救援。也導致了黑山堡守軍七十餘名士兵戰死疆場。其中包括了張的親隨二十餘人，以及張的妻弟堂兄等人。”

張延齡驚訝道：“居然還有如此。這是有人故意要置張千戶於死地，拖延救援。難怪張千戶選擇加錦衛衙門，我收回之前的話，他不是吃裏外之人。”

陳式一點頭道：“張千戶當然不是那種人。大人不知，自然會誤解。這也不足為奇。事實上之後也有許多人拿此事攻擊他。”

張延齡點頭道：“不明真相之人，自然以為是張千戶品行有虧，所以，這也教會了我一個道理，遇事不能輕易下結論，得弄清楚才。對了，你適才那是蔚州衛發生的事。後來查通敵的案子也是蔚州衛？”

陳式一微笑道：“正是，不但是蔚州衛，而且查的便是當年蔚州衛千戶所的指揮使王旦。也就是當年將張千戶發配黑山堡守衛的人。”

張延齡一拍掌道：“哎呦，那豈非是仇人見麵了麽？老賬新賬一起算了。嗬嗬，有好戲看了。”

陳式一道：“是啊。張是主要求去蔚州衛查案的，本來這件事是落不到他頭上的。但正因為當年的恩怨，張千戶才主請纓前往。”

張延齡道：“那是去報仇去的。”

陳式一點頭道：“是。也正因如此，過於緒用事，導致了行為失當。查王旦通敵一案的時候，王旦老謀深算銷毀證據，百般抵賴。張千戶當然不容其抵賴，之前在蔚州衛中，他便是因為悉了一些王旦的不軌之行而被陷害。現在再查此事，自然知道王旦絕非無辜。但王旦屬實狡猾，死活不認，惱怒之下，張千戶便了手段。他違規帶人衝王旦府邸，控製了王旦和其家人，當著他的麵將其四個兒子手一隻隻的砍了下來。最後連王旦的一雙手也都砍了下來。雖然之後證據有了突破，王旦定罪。但其辦案暴，留下口實，有人上奏朝廷追責，牟指揮使不得不將其降職，貶南鎮司任職。”

張延齡目瞪口呆。張的卷宗上隻寫著誤傷百姓貶職，誰能料到他居然幹的是這樣的事。此人的行為當真狠厲，雖是昔日仇敵，但以這種方式報複，顯得過於殘忍嗜了些。

不過這似乎也能理解，張若非如此狠厲桀驁嗜之人，又怎能在黑山堡一戰之中取得那樣的結果。或許正因為他是這種人，才有了那一戰的勝利。

張延齡真是大開眼界。本以為這南鎮司中都是無能之輩，失敗之人。但無論是沈良陳式一還是那個看上去沉默寡言萬事不理的張，卻都是各有各的過去，絕非無能之輩。

“然則，張是念牟指揮使的提拔和保護之恩，才跟沈良打一片是麽？按理，張的過錯可不是降職這麽簡單，應該是牟斌給予了保護才是。”張延齡道。

陳式一搖頭道：“並非是這個原因。張之所以隻被降職，是因為之前有功，且王旦確實有罪。錦衛行事手段一向狠厲，張隻是更加過分了些罷了。”

張延齡無語，心道：那隻是過分了些而已？那可是嚴刑供，砍手斷腳。

“你的意思是，張是自願聽沈良吩咐，亦或是心灰意冷混日子？”張延齡問道。

“是……被拿住了把柄！大人！”陳式一沉聲道。

張延齡皺眉道：“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他還有另外的事？被沈良拿住了把柄？”

陳式一豁出去了，沉聲道：“是。他殺了舉報他的蔚州同知黃之全家……”

張延齡張大，神變得呆滯。

“這件事被沈良給查出來了……”隻聽陳式一沉聲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