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去曲煥所說的地方找鍾力，步封黎一行人就改了回京的路線。

兩日後到了曲煥所說的霧霞鎮的荷葉村。

他們到的時候，正值中午吃飯的時間，村民們都從地里幹活回來了。

窮鄉僻壤的村子裏突然出現兩輛豪華馬車，以及這麼一群著鮮，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人，自是瞬間就引起了村民們的圍觀。

於是，打聽也變得很容易。

聽說是要找村東頭一戶姓寧的人家，立馬就有很多熱心的村民給他們帶路。

這家人家一看就是生活很拮據的，土磚屋、茅草棚，外面圍著樹樁柵欄，皆很破舊。

一家人正在堂屋裏圍著桌子吃中飯，帶路的村民在門口就嚷嚷：「老寧頭，你家來客人了。」

老寧頭端著碗筷就出來了，邊走，邊用筷子往自己裏拉著稀粥，吸得很響，咀嚼著。

見到步封黎他們，驚訝又疑：「你們找誰？」

步封黎抖開手裏的一張畫像：「找他。」

這是在路上他急畫的。

老寧頭看了一眼畫像，眸微閃，搖搖頭：「沒見過，不認識。」

步封黎跟青檸都有些意外。

青檸探頭朝裏面堂屋去。

圍桌而坐的還有一個老婦人，一對年輕的男，以及一個兩三歲的孩，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都著外面。

的確沒看到鍾力的影。

曲煥的消息不可能出錯啊，他們橙花幫可是買賣消息賺錢的，一向很嚴謹的。

青檸跟步封黎對視了一眼。

只有一種可能，此人恐他們是壞人，故意這樣回的。

「我們是他的親人。」步封黎介紹道。

老寧頭「哦」了一聲，又猛喝了一口粥，吧嗒吧嗒：「可我的確沒見過此人。」

末了，還問向那幾個帶路過來，此時正在看熱鬧的村民：「你們見過嗎？」

「沒有。」

「沒見過。」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閃爍，皆搖頭。

青檸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好傢夥，還團結的。

心念一，便扯開了嗓子，對著屋裏面大聲喊道：「鍾力，鍾力你在嗎？鍾力！」

眾人：「......」

「這位夫人是不是以為我騙你們？」老寧頭問。

青檸笑著否認：「沒有，我只是怕錯過了，我們千里迢迢找過來不容易，所以看。看來，他的確不在，如果在，聽到我們的聲音肯定早就出來了。」

說完，便拉了步封黎袖：「看來是搞錯了，我們走吧。」

步封黎輕凝了幾許眸，進的眼睛，瞬間就明白過來了的用意，點點頭。

在村民們的目中，夫妻二人上了馬車。

車夫揚鞭驅車，行了起來。

步封黎小聲吩咐車夫：「走慢點。」

青檸見狀，笑問：「所以，你也覺得那個老寧頭會追上來？」

「應該會吧，你那樣大不就是告訴他，我們不是壞人嗎？」

「嗯，我是這個目的，如果是想對鍾力不利的壞人，不會那般喚、打草驚蛇的，那樣的話，鍾力早躲了。」

「嗯。」

「不過，看樣子，鍾力似乎的確不在。」

青檸話音剛落，就聽到後面傳來老寧頭的喚：「等一下，等一下！」

來了。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步封黎示意停車。

兩人下了馬車，老寧頭也奔至近前。

「他......他走了，昨兒走的......他也是前天剛能下地。」老寧頭氣吁吁道。

「有說去哪兒嗎？」

「說是去京城找他的主子。」

聞言，步封黎跟青檸皆心口一松。

步封黎道：「知道了，謝謝你救了他以及這三年對他的照顧。」

自袖中掏出一張銀票，塞到老寧頭手裏。

因為銀票是摺疊的，老寧頭起先還不知道是什麼，待打開才發現是銀票，自是不要，當即就要退給步封黎，卻是被步封黎強行塞到了他手心。

「這是你應得的。」

很明顯老寧頭家的日子不好過，房屋破舊不說，剛剛他看他喝的粥，那哪裏能粥，本就沒幾粒米。

一般早膳才喝粥，很午膳喝粥的，何況還是一個下地乾重活的莊稼人家。

這樣的人家，能救下鍾力，並養鍾力三年，這沖這份善良，也應該被重謝。

曲煥說，鍾力重傷，被這家人家的老婦人去河邊洗時所救，當時幾乎已經死了，這家人家找了好幾個大夫，後來終於被撿回來一條命，但實在傷得太重了，一直無法下床。

剛剛老寧頭說，前日剛能下地的。

所以，這三年，鍾力等於沒有任何勞能力，甚至還是個拖累，但這家人家，還是養了他三年。

為了保護鍾力，剛剛還矢口否認自己認識鍾力。

尤為難得的是，全村人竟然全統一口徑。

這一點也讓步封黎甚是。

待夫妻二人上了馬車，待馬車走遠，老寧頭才收回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銀票。

打開。

五千兩眼，他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剛剛他還以為幾十兩，最多一百兩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這麼多！

五千兩！

那可是他全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

馬車上，青檸見步封黎若有所思，像是有心事，便問道：「怎麼了？」

「我在想，回去之後得賦稅改革，減輕一些農戶的負擔，你看他們有田有地，種田種地，卻還是生活得如此拮據。」

青檸點點頭。

「嗯，他們的確過得不太好。」

「是我的問題，所以，我要想辦法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國泰民安、民富國強。」步封黎口氣灼灼，目堅毅。

青檸心中一，挽臂輕靠在他的肩頭：「步封黎，我相信你，一定能創一個盛世。」

大燕子民的盛世，和他的盛世。

一定。

......

十年後。

京城橙花幫總會的院子裏。

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正迎風舞劍。

梳著高高的公子髻，一襲男裝裝扮，眉目如畫、英姿颯爽，手中長劍如龍，隨著靈敏的作，在空中劃出各種影弧度。

最後，手腕翻轉，挽出一個劍花，再斜斜刺出，的作定住。

扭頭，問向不遠正看著自己練習的曲煥：「曲姨，我這次做得對不對？」

曲煥含笑點頭：「對，非常好。」

與此同時，還朝豎了豎大拇指：「嗷嗷是這個。」

驕傲地笑了，兩頰紅撲撲的，如清晨破曉的朝，明艷人：「是曲姨教得好！明日我就約小布穀比試，他是鍾叔教的，我是曲姨教的，我一定不給曲姨丟臉。」

收劍的同時，一個轉眸，便看到大門口健步如飛進來的步封黎，連忙開心地跑迎過去：「父皇......」

「跑慢點。」步封黎蹙眉示意。

末了，又急急轉眸問向曲煥，聲音同樣急切：「橙花幫傳遞消息向來是最快的，曲幫主能否幫朕傳一個消息給磊州的景王爺，讓他速速來京。」

「怎麼了？」鮮見到這個男人這般樣子，曲煥疑。

「朕的母妃不久前穿回來了，況很不好，太醫說的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景王趕過來。」

曲煥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當即道：「我馬上就傳達下去，放心，很快的。」

話音未落，已是影一閃，走得老遠。

步封黎示意嗷嗷：「跟父皇一起回去，去見見你的祖母。」

......

接到消息的景王日夜兼程、趕慢趕，終於趕在了蓮妃落氣之前到達。

明明蓮妃已氣若遊，在看到景王的那一瞬，卻像是突然活了過來，恢復了元氣，兩個老人抱在一起，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步封黎和青檸看得也是淚流滿面，兩人對視了一眼，默然退了出去，幫他們帶上房門。

半個時辰后，蓮妃在景王的懷裏安詳離世。

廊柱邊上，步封黎跟青檸並肩而立，都微微瞇著眸子，迎著，向遠的山巒重重和雲彩朵朵。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青檸緩緩收回視線，側首看向側的男人，看著他高大的影、完的側臉和此刻綳得很的下頜弧度。

幽幽開口：「原來，生老病死，也會穿回到自己的世界。」

步封黎形微微一震，緩緩轉眸，看向。

仰臉迎著他的視線。

「幸虧如此，幸虧母妃穿回來了，不管怎麼說，有生之年，他們兩個終是見到了最後一面。」青檸紅著眼，聲音沙啞。

步封黎眸一痛，深凝著，沒做聲。

他知道，還有要說的。

果然，輕抿了瓣片刻之後，再度啞聲開口：「所以，待我老死之時，我也會穿回現代去的。步封黎，今生我註定無法死在你的懷裏，你也無法給我辦葬禮。」

步封黎心中大痛，臂將一拉，深裹懷，擁住。

「傻瓜，我們都還這般年輕，說這麼遙遠的事作甚？再說了，我們有秤，不怕。」

其實兩人心裏都清楚，有秤也沒有用，自始至終能穿越，能帶人穿越的，都是青檸，沒了，秤毫無用。

兩人都沒做聲，但兩人卻同時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青檸決定：若真到了油盡燈枯的那一刻，便提前自己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因為只有自殺，是可以留在這個時空的，要死在他的懷裏，要兒們有墓可祭。

而步封黎決定：若真老死在他的前面，那他就日夜抱著，跟一起穿到現代去，那個時候，想必江山已傳給下代，他可安心過去。

反正沒有了，哪個時空對他來說，都一樣。

「青檸，」步封黎聲音低沉，大手捧起的臉，低頭輕輕吻去臉上的咸：「一輩子還長，一輩子足矣。」

青檸著他。

他的這句話讓一下子就釋然了。

對，一輩子還長，一輩子足矣。

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只要好好珍惜這輩子，跟他開開心心、倖幸福福地過好這輩子，足矣。

「嗯。」堅定點頭，微微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