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鸞想了想,文鏡留下,其他親衛退出二十步外。
“留下的是我邊親信,比起藏頭尾的閣下當然更能信得過。你不敢當著第三個人的耳目說話,咱們就此告別。你敢搏一搏,就挑你能說的說一點試試看。”
暗那人遲疑不決。
薑鸞細微揚起了角,“有人曾和本宮說過。天下哪有絕對的安穩事。你敢賭命潛進皇宮,站在本宮面前,卻連搏一搏的勇氣都沒有?”
對面被激了兩句,果然沉聲道,“好!小人就搏一搏。”
隨即吐出今日潛進宮的請求。
“小人請皇太助力,從盧氏嫡系脈的年輕兒郎中,保下一人。不出京,不流放,不宮刑。日後綿延子嗣,保范盧氏脈不斷絕。”
“盧家的事。”薑鸞一聽便笑了,“頂在京城的浪頭尖上,萬人在下面瞧著,不太好辦。”原地踱了兩步,“條件吶?”
對面應聲道:“盧氏有藏金的地窖。地窖中藏有黃金一千兩百余斤,全數奉給殿下。”
聽到對方報出的數目的時候,文鏡驚得呼吸都停了片刻。
薑鸞讚了句,“好大的手筆。看來是極誠心的了。”
對面的嚨裡發出幾聲沙啞的笑聲,以為易談了,正要說話,薑鸞抬手打斷了他,慢悠悠說出下半截,
“——但你們的誠心,也得要看本宮想不想要。至在目前,本宮的當務之急,不是缺你們的一窖子金。想要易,得展出你們更大的誠意來。”
對面沉思著,沙啞地問道,“敢問皇太的當務之急是什麼。”
“本宮要人。”
薑鸞抬起一纖長的手指,“中書舍人謝瀾。想個法子,把他調進東宮來。你們能不能做?”
暗的黑影思忖須臾,應下,“此事不好辦,但也不是不能辦。做之後——”
“先把人調進東宮,讓本宮看看你們的誠意。做之後,再把你們的一窖子金送過來。”
薑鸞在濃重的夜幕中應下,“本宮可以替你們保下盧氏嫡系脈一人。但人選需得由我來挑。”
——
第二日的東宮依舊靜悄悄。
領頭上奏本的工部應侍郎被停職待查,之前在東宮四轉悠,嚷嚷著要轉龍為的那幫子工部郎中消停了。
另一方面,崔翰林徹底撂了挑子,不肯再來含章殿教授。
薑鸞早上起來,發現自己今天居然無事可做,用完早膳,拉著淳於閑出了東宮,直奔后宮的臨風殿。
臨風殿正殿前的寬敞庭院裡種了一棵百年老梨樹,枝繁葉茂,每年秋季都會結下許多的梨子。
過去住在臨風殿的那幾年,每到秋季的一大樂趣,就是喚人上樹打甜梨。
樹上的梨子落下如雨,樹下升起小火爐,當場做起蒸梨,滋味甘甜,滿口余香。
枝葉繁茂的壯大梨樹下,薑鸞興致地繞著樹乾轉了兩圈,又把大竹筐塞給淳於閑,吩咐下去,
“我要最高那枝結的最大的甜梨。”
淳於閑愕然抱著竹筐,“殿下,臣屬不會爬樹……”
薑鸞仰頭盯著樹上,理所當然道,“淳於不會,這兒有人會。”
文鏡出啞然的神,從後走出幾步,卸了上長刀,不等吩咐就幾下蹭蹭上了樹。
片刻後,臨風殿庭院高,壯的樹乾劇烈地抖起來,秋季新結的甜梨紛落如雨。
只是這梨子雨有點沉,淳於閑舉著大竹筐東奔西走,好容易積攢了半筐,吃力地氣,“臣屬累得慌……歇會,歇會。”
夏至在樹下生火架起小泥爐,煮開的沸水翻滾,發出啵啵啵的氣泡聲響。
薑鸞從半筐梨裡頭撈出幾隻個頭最大的,自己手,拿小金刀切一片片的薄梨片,扔到鍋子裡。沸水裡煮梨子水,小竹籠上隔水做蒸梨。
白拿過幾副湯匙碗筷,從小鍋子裡舀起蒸好的甜梨,分三碗,放在小爐旁邊的細竹席上。
薑鸞招呼著文鏡和淳於閑過來吃,也不講究什麼君臣份,自己盤膝坐在三尺長的大竹席上,指著竹席旁邊,招呼兩人一起坐下。
京城了秋的風勢已經不小,穿堂風一陣陣地穿過庭院,煮沸的水很快放溫,薑鸞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梨子水,又吃了幾片蒸梨,愜意地瞇起了烏黑的杏眼。
“文鏡,給句實話。”問文鏡,“昨晚回東宮的半道上遇到的那位神客,你去還鐵護腕的時候,有沒有和你家督帥提起?”
文鏡咬著蒸梨搖頭。
薑鸞又問,“我還了他的鐵護腕,他可有問你什麼?”
文鏡道,“末將複述了殿下解除護腕時的原話給督帥。督帥什麼也沒問就收下了。末將便告辭回來。”
“什麼也沒問?” 薑鸞停下喝梨子水的作,“倒是奇怪。他向來喜歡刨究底的。怎麼這回輕輕放過了?”
“對了,還有。他一箭把我選的教諭給氣走了,他自己什麼時候過來繼續教我?”
文鏡傻了,“末將沒問。末將不知道要問督帥這個……”
淳於閑這時候已經忍不住了,“什麼昨晚的神客?”
薑鸞並不瞞他,“有人允諾了巨資,要保盧氏嫡系一人,綿延盧氏脈不斷。”
淳於閑吃了一驚,放下碗筷,直端正跪坐好,眼看就要行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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