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輔政大臣也發現了。
王相和裴顯雙雙起去了主位前,低聲問了幾句。新帝再也忍不住嚨裡的麻,劇烈地咳嗽起來。
旁邊的前隨侍趕捧上玉盅,裡面裝滿了酒,給聖人驚。
這是提前說好的。
薑鶴在八月初十那夜落下了心病,從此不能喝水。不只是水,清亮無的都不能眼,看多了就會引發全抖,嚴重時甚至會引發癔癥。平日裡進食喝的都是濃湯。
今日玉盅裡盛的是紫的葡萄酒。
薑鶴說不了長篇大論,便撐著站起,高舉瓷杯裡的葡萄酒,勉強說了句,“眾多卿家,今朝的秋日宴……咳咳,隨意盡興!喝酒!”
在場眾多文武百齊齊起端起酒杯,轟然應下,各自推杯換盞,龍首原的秋日宴總算熱鬧起來。
薑鸞盤膝靠著食案坐著,手裡著巧的小玉杯。
這是裴顯剛才遠遠地回了一眼,隨後特意吩咐下來給準備的半兩酒杯。
一小口一盅,對比起旁邊坐著的朝臣食案上的雙耳大酒盅,簡直像是娃娃屋裡擺設的玩意兒。
在對面,聚攏著七八名穿著錦繡華服、名字都不上來的年郎君。有的臉上敷了,有的上熏了香,薑鸞被他們圍在圓圈中央,隻覺得鼻尖的,忍不住想打噴嚏。
“別過來,一個個地說話。”薑鸞抬手攔住他們靠近,懶散地把玩著小玉杯問,
“你們今日接近本宮,都是想做東宮臣屬?是家族要你們來的,還是你們自個兒想來的?圖什麼?說實話。”
越是人說實話,越沒有人肯當眾說實話。
周圍陷了一片寂靜。
“都不說話了?”薑鸞輕笑了一聲,舉起手裡的半兩小玉杯,沒什麼歉疚心地說,“沒話好說,那就喝酒吧。我喝一杯,你們喝一杯。”
圍攏來的郎君們看著各自手裡的雙耳大酒樽,不約而同得更安靜。在四周呼嘯的山風的襯托下,簡直是雀無聲。
一片寂靜裡,坐在薑鸞側邊的謝瀾卻冷冷開口了,“臣代他們說。”
“太原王氏,四房旁支嫡次子,王十三郎。資質平庸,文武皆不出眾,家族征辟仕不到他,只有生了皮囊不錯,今日打算接近皇太,憑著一副好皮囊搏一搏,在東宮謀個職。”
話音剛落地,被他提起的王十三郎已經愧得無地自容,掩面而退。
“當今皇后顧娘娘家族裡的弟,顧六郎。資質平庸,連皮囊也生得平庸,勉強能寫幾篇文章,在鄉郡中小有薄名,便眼高於頂。京不久,四壁,今日打算接近皇太,在東宮謀個職。”
被當眾點名的顧六郎臉漲得通紅,從人群裡搶出兩步,指著謝瀾狂怒道,
“謝五郎!你也不過是依仗著四大姓的門楣出而已,有甚好得意的!如今京城的四大姓也不是從前的四大姓了——”
薑鸞不耐煩地敲了敲桌案,喊龍首原當日值守的衛過來。
“長得醜,嗓門還大,當著本宮的面咆哮無禮。我不想看他,把這廝拖走。”
巧了,今日龍首原的值守主將是薛奪。
薛奪又不是個什麼脾氣,管你是哪家的祖宗,一聲令下,他都敢手。更何況只是個沒有仕的外戚。
過來二話不說,乾脆地一揮手,後兩名北衙衛,一左一右把顧六郎直接拖出了宴席地帶。
眾目睽睽之下,面掃地。
薑鸞護著謝瀾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圍攏的幾位郎君再不忿,表面上也不敢再對謝瀾出言放肆,規規矩矩地喝了酒,報了自家姓名來歷,當然,最後都會客客氣氣地說一句,
“仰慕殿下賢名,願為臣屬,為殿下驅使奔走。”
“就該這樣,說話聽起來順耳多了。”薑鸞滿意地聽完,其他幾個都散了,單點了崔氏的一位年郎君近說話。
紅齒白的年郎君,是崔氏排行最小的庶子,生得稚氣,問起來也才十六歲,家裡剛放出來歷練不久。
薑鸞問起崔氏撐立門戶的崔四娘。“今日怎的沒見到你家公子過來?”
崔小郎細聲細氣地回答薑鸞的問題,
“四姊原本是要來的。後來聖人傳下了口諭,借著秋日宴的機會,要替皇太殿下挑選合適的駙馬,四姊便讓臣過來了。”
聽到‘駙馬’兩個字,薑鸞輕輕“嗯?”了聲,笑了。
側向旁邊的謝瀾, “不是說借著秋日宴的機會,讓東宮挑選臣屬?怎麼又變挑駙馬了?”
謝瀾端正地跪坐在半尺外的矮案後,又了個雕細刻的玉雕,渾上下唯一會的就是被風吹起的擺。
看樣子就知道,從他裡一個字也問不出,薑鸞乾脆地放棄了。
崔小郎年輕面子,薑鸞轉向他這邊,好聲好氣地哄了他幾句,崔小郎微紅著臉,吭哧吭哧地說,
“說是兩件事,其實也可以當做一件事,總歸待選的都是同一批人。借著今日的秋日宴,東宮挑選臣屬,同時也挑選合適的駙馬。”
薑鸞終於聽明白了。
把給氣笑了。
“挑選東宮臣屬,和本宮挑選駙馬,兩件不相乾的事並在一起做,還真是……獨辟蹊徑,出人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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