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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燈火明亮，當值衛圍著箭的沙場點起了幾十個火把，亮如白晝。

裴顯站在沙場邊，等衛們忙忙碌碌點亮火把，簡短吩咐了一句，“教習殿下開弓，除了殿下近的親隨，其余人等都退出去。”

沙場邊清了場，隻留下隨侍的秋霜和夏至兩個大宮。

薑鸞眼瞅著校場門關了，詫異地問，“練開弓而已，清場做什麼。”

裴顯莫測高深地笑了下，說，“臣做事向來是有理由的。”

燈火明亮的校場裡，今晚薑鸞還是沒能學開弓。

裴顯盯著扎馬步。

“拉滿弓弦的關鍵，在於腕力臂力。但想要開弓神，箭不虛發，下盤穩不穩，同樣極為重要。只是弓弦拉滿了，下盤卻不穩，帶得手不穩，能開滿弓也無用。”

薑鸞今天從早到晚是結結實實折騰了一整天，晚上本來想輕松點，聽人讀讀書講講史，沒想到居然被拉過來扎了馬步。

兩刻鍾沒扎滿，就累得小肚都在發，連沙地都顧不得了，直接不顧形象坐在地上。

“行了，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清場了。周圍沒人看著，就可以趁機報復了。不就是下午罵了你幾句嗎。”

薑鸞接過夏至遞來的沾了溫水的汗巾子汗，“我起不來了。”

裴顯手把從沙地上拉起。

“絕沒有存心報復的意思。軍裡學騎，上盤練力，下盤練穩，都是這麼學過來的。”

薑鸞嘀咕著，“對，不是存心報復，是故意折騰。”

夏至在旁邊幫手，一邊給小主人拍上的沙土，一邊怒瞪裴顯。

金枝玉葉的天家貴，早上穿得華貴端麗地出去赴宴，多麼的好看！還沒過完一天，晚上居然就給拉到校場，練得渾髒兮兮的……

夏至故意不給他遞手巾，裴顯不以為意，隨意撣了撣袍上沾染的沙塵。

“兩斤的巨樽，龍首原宴席上沒有，特意從宮裡開了庫帶過去。說說看，誰故意折騰誰呢，殿下。”

“穿了招搖裳，宴席上可勁的折騰，殿下是存心不想招納賢才東宮？還好帳簾子擋著，年輕臣下們沒見你把盧四郎套了牽走的做派，否則有誰敢跟隨你。都是來做東宮臣屬，不是做孌寵的。”

薑鸞聽得不高興了。

“今天宴席上湊過來的那些，有幾個是打算憑才華博東宮臣屬的位置？一個個的都打算著靠臉上位的歪心思。不把他們嚇退了，你我招那些人進東宮，整天別做事了，看臉吃飯吧。”

抱怨了一句，裴顯倒是往深想了想。

“今天的場面細想確實詭異。富有賢名的幾位年輕世家子都未到場。莫非是有人不想東宮有賢才，借著聖人選駙馬的口諭，刻意把水攪渾了。”

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薑鸞終於緩過氣來，自己起了，挪去沙地旁邊的小月牙墩子上坐，著自己酸痛得幾乎走不路的。

“實在不行了。扎馬步比戴鐵護腕還不能忍。今天練了一場，我得多歇歇。”

裴顯倒是不反對。但他認為的歇一歇，和薑鸞心目裡的歇一歇，時效大不同。

裴顯理所當然道：“剛開始練下盤當然酸痛。歇個一日就好了。隔一日我再來。”

薑鸞著，不住細微地吸著氣，磨著細白的牙笑，“我那句話沒說錯，裴中書，你就是存心折騰我。”

裴顯笑而不答，只是搖頭。

臨出去時，他的腳步往外走，姿態閑適隨意地提起一件事，

“上回送你的蘭花玉牌，賭氣退給我的？送出去的東西，不好再收回來。明天我遣人把玉牌再送來東宮？”

薑鸞坐在墩子上，拿手巾著汗，滿不在乎地回了句，

“玉牌確實是上好的玉牌，我稀罕的。但我還回去的東西，向來不再拿回來。論舅甥輩分的蘭花玉牌都還你了，咱們再回不到過去啦。”

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快，說的話卻是十五六歲年紀極罕有的乾脆決絕。

裴顯已經到了門外，原本腳步不不慢的，邊走邊說，說話的聲音裡帶著細微的揶揄笑意，聽到薑鸞的那句“咱們再回不到過去啦”，腳步頓了頓，停在門邊好一會兒。

隨即再沒有說話，直接出去了。

秋霜正好抱著熱水進門，和裴顯兩邊打了個照面，秋霜明顯被嚇了一跳，進來後還不住地回頭打量。

“殿下又和裴中書吵了？”秋霜放下水盆，納悶地問，

“裴中書出去時候的臉怎麼那麼難看，眼神跟刀子似的，我一眼瞧見了，嚇人得很。”

“沒吵。”薑鸞把手巾扔進熱水裡，“我說了幾句不好聽的大實話而已。”

秋霜是知道自家小主人的一張的，默了默，猜測，“說話太重，把人傷著了？”

薑鸞好笑地說，“骨頭，皮厚，輕易傷不了他。你有空猜想他的心，不如想想咱們才到手倆月就又空置了的公主府。”

始終看到現在的夏至，說話更不客氣，

“咱們殿下說話哪裡重了，就是大實話嘛。潑出去的水哪有能收回來的，玉牌都還回去了，還想著論舊日的舅甥誼呢。被殿下的話傷著了也活該。。”

“讓他疼一疼。不疼沒記。” 薑鸞扶著，從月牙墩子上齜牙咧地慢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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