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七八日,裴顯來探了。
人瘦了一圈,但氣勢比之前更兇,宮人迎面相遇時不敢直視,仿佛是寶劍開刃飲足了,出咄咄人的鋒芒。
當面問起,“前些日子,宮裡聽到了大捷的軍報。裴相打的那個韓……韓什麼來著,到底是什麼來歷?”
裴顯簡簡單單一句話帶了過去。“無名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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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垂下的帳子裡,薑鸞抬手抹去眼角薄霧。
沒有驚沉睡的二姊,靜悄悄地起了,趿鞋下地。
今夜形特殊,外間值守的白清醒著,聽到靜便趕進去查看,替薑鸞披了外,又點起一支蠟燭跟隨著出來。
“殿下出去找裴中書?他人在庭院裡值守。文鏡將軍也在。”
薑鸞點點頭,接過白手裡的蠟燭。“我找他有幾句話單獨說。你替我傳話給文鏡,他出去別值守。過一刻鍾再回來。”
“是。”
白匆匆過去傳話給文鏡時,長廊下的裴顯早被驚了。
薑鸞從背後走近,他聽到腳步聲便轉過了。
“殿下折騰了半宿,才睡下一個時辰,又起來了?”狹長的眸斜睨著,“好雅興。敢問單獨找臣有什麼事。”
文鏡和白已經帶著周圍宮人走遠躲避。
薑鸞查看左右無人,走到裴顯面前,把袖子捋起,纖長秀氣的手攥拳頭,當面狠捶了他一拳。
“你竟瞞我那麼久!”
裴顯“……”
他站在原地,並未抬手遮擋。
薑鸞那一下打得居然不輕。
裴顯當面挨了一頓好捶。
以的手勁腕力,捶得再用力,落在他上也不至於落下傷。
雖說不疼不的,但他自己大半夜的沒睡,替提刀值守在門外,東宮衛人人都有的手串沒他的份,卻莫名其妙被狠捶了一頓。
泥人也有三分土子,更何況裴顯實在算不上好脾。
表面上不顯,他心裡在騰騰騰地冒火了。
“懿和公主是不是犯了戰場兇地的煞氣,還不好說。但裴某今年肯定是犯了太歲,被人追著打。”
他涼笑了聲,“說說看,是不是做了什麼晦氣的夢,夢醒了拿我撒氣?”
吱呀一聲,門開了。
薑雙鷺舉著燭臺,披出現在門邊。
睡得好好的,被門外一陣不尋常的響驚醒。迷迷糊糊地一邊,麼妹不見了。
薑雙鷺驚得立刻起了,匆匆忙忙地起出門,迎面看見自家妹妹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門外狠捶裴中書。
砰砰砰,聲音沉悶,捶得還不輕。
薑雙鷺:“……”
薑鸞狠捶了一頓,心裡火氣撒完了,理智回籠,後是目瞪口呆的二姊,跟前是笑得寒涼的裴顯。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為了上輩子的破事,把人狠捶了一頓,眼下還真沒法子解釋。
沒法子解釋,那就不解釋了。
“附在二姊上的,顯然不是戰場兇地跟隨來的煞氣。”
了自己的拳頭,捶了這麼久,手疼。
薑鸞放下袖子,把發疼的右手藏在袖子裡, “裴中書值守辛苦了。要不要吃點夜宵?”
裴顯勾了勾角,看起來是笑了,但神並不怎麼愉快。 “怎麼,氣撒完了,一句辛苦就蓋過去了?殿下不解釋解釋?”
薑鸞沒什麼好解釋的。
說,“你等著。”
直接進了寢間,把床邊剛串好的那串紅珊瑚串金珠的五彩絛手串在手裡,又蹬蹬蹬地出去,站在門邊,理所當然吩咐他, “手出來。”
“氣沒撒完?還要繼續捶?”裴顯了左手,不冷不熱說,“錘輕些,指骨比肋骨容易折。”
薑鸞:“右手。”
裴顯不肯。左手掌杵在眼皮子底下。
薑鸞不再跟他多費舌掰扯,把自己編的五彩辟邪手串拿出來,系在他左手腕上。
“除非繩子自己斷了,不許再拿下來。”
裴顯自己也沒想到,手出去沒有挨一頓捶,反倒多了條閃亮亮的手串。
他抬起手,借著微弱的燭火,詫異地盯著手腕上的五彩絛。
翻來覆去地打量了一陣,最先認出了中央串孔的半兩金丸。
“……阿鸞給我編的?”
他的眼中出一笑意,了那顆耀眼的金丸,又挨個了紅彤彤的小珊瑚珠,舉起手腕,在燭火下細細地打量起來。
之前賜給文鏡的那條手串,他也拿到手裡仔細端詳過。
對比之下,他實事求是地說,“賜給文鏡的那條手串編織得細,五彩線搭配得好。看得出技藝嫻,明顯是出自經常做編織活計的宮人之手。”
他抬起自己手腕上的金珠手串,“這條手串麼,編織得時而細時而松散,也配得……”
薑鸞怒道,“不喜歡就還我!”
裴顯眼疾手快地一閃,避開奪回的作。
“一句話還未說完,怎知我不喜歡。”他的聲音裡帶出不明顯的笑意,“阿鸞親手編的手串,一看便是絕無僅有的頭一份,也配得絕妙。裴某深之。”
薑鸞準備把手串拿回來的作停了。滿意地說,“還算識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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