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應該不是。”
樊長玉看了一眼窗外天:“等天黑我就翻墻過去找找。”
大白天的翻墻容易被人瞧見,家現在也稱得上是個兇宅了,被封后非府人員不能進去,萬一翻墻被人告了,又得攤上事。
謝征問:“你爹娘從前就沒同你說過,有什麼是逃命也得帶上的?”
樊長玉道:“我胞妹啊。”
謝征:“……”
他修長的指節按了按眉心,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樊長玉見他藥碗還沒喝,倒是催促了一句:“藥再不喝就涼了。”
藥放到現在,確實已經不燙了。
謝征端起碗喝了個干凈,那頭立馬有人笑瞇瞇遞過來一顆橙皮糖:“這個我嘗過了,酸甜酸甜的,也能解苦味。”
那只手很白皙,五指修長,不同于那些養出的子弱無骨,也不同于男子有突出的指節,像花和木有各自的筋骨區分,而是界于兩者之間的另一種好看。
橙的陳皮糖躺在手心,還沾著一層淡淡的白糖霜,暖燭一照,謝征腦子里不合時宜地跳出了“秀可餐”一詞。
這個詞用在樊長玉上……他自己都沉默了。
不想腦子里再浮現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撿起那顆陳皮糖丟進了里,繃著臉道了句:“多謝。”
樊長玉以為他是怕苦覺著丟臉,心說這別扭勁兒還怪好笑的。
拿著空碗起:“那我先下去了,一會兒再給你端飯上來。”
門簾子一晃,人出去后,謝征才皺著眉瞥了一眼自己拿陳皮糖時過掌心的指尖。
的厲害,還有些麻麻的。
-
樊長玉下樓就見胞妹拿著什麼東西在喂那只矛隼,“給你吃……”
那只矛隼已經被到了角落里,著纏了紗布的翅膀死活不肯張,瞪著一雙驚恐的豆豆眼,頗像個被惡霸調戲卻又無力反抗的良家。
樊長玉問:“寧娘在喂什麼?”
長寧被姐姐抓包,心虛地把手背到了后:“沒……沒什麼?”
樊長玉看著不說話,長寧最怕長姐這樣,頓時就乖乖把手了出來,低著頭小聲道:“我給隼隼喂了一顆糖。”
糖可是稀罕東西,把糖拿給這只大隼吃,肯定會被罵的。
樊長玉看著胞妹這模樣,哪還舍得說重話,哭笑不得道:“矛隼不吃糖,它吃的。”
長寧瞪著一雙溜圓的葡萄眼,“這樣的嗎?”
趙大娘瞧見了笑道:“野外這東西可兇哩,之前撞壞東屋窗戶的那只矛隼也有這麼大只,那只就怪兇的,長玉你套住的這只聽話,不傷人還知道護主。”
頓了頓,添上后半句:“就是吃得多了些。”
一天一大碗,要和老頭子養這東西,幾天就能給吃窮了。
樊長玉瞧著這只矛隼也越看越喜歡:“可能是言正教過吧。”
本來是打算先養著這只隼,讓言正教好了賣錢,但這隼頗通人,還救過長寧,樊長玉覺著還是等這矛隼傷養好后放生好了。
晚間,用完飯后,趙大娘抱著直打哈欠的長寧去了和趙木匠的屋子,回來見樊長玉還在火塘子旁,不免問:“你還不上樓去睡?”
趙家跟樊長玉家一樣,底下三間屋,正屋是吃飯和置火塘子的地方,南屋老兩口自個兒睡,北屋原本也是有床的,但之前被一只矛隼砸壞窗戶后,趙木匠就把木料和給別人打的柜子椅子這些全暫放那邊去了。
眼下只有閣樓還能住人。
樊長玉還惦記著翻墻回自家的事,道:“大娘你先睡,我再烤會兒火。”
趙大娘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哪能看不出這小兩口還是沒事。
從前在自家兩人就是各睡一屋,這會兒這閨指不定是打算在火塘子旁將就一晚上呢。
趙大娘虎著個臉道:“大晚上的,不回屋睡覺,一直守著火塘子多費柴禾!”
樊長玉沒料到趙大娘為了上樓,直接把話給說絕了。
想著從閣樓上屋頂,也能回自家,慢吞吞起:“我這就上樓睡。”
走到樓梯口問:“有多的棉被嗎?”
夜里還得打地鋪。
趙大娘回絕得干脆利落:“沒有!”
樊長玉把假贅的事和盤托出:“其實我跟言正……”
趙大娘才不聽多說:“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但言正那孩子我瞧著是個頂好的,你看這回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拖著傷都要帶著長寧跑,他現在一傷病,你嫌他了是不是?”
樊長玉百口莫辯:“我沒嫌棄他……”
趙大娘把往樓上趕:“那你還想著打地鋪,我要是言正那孩子我都寒心,豁出命去保你妹妹,到頭來卻不得你待見……”
樊長玉像個被自家老娘耳提命面不許辜負人家姑娘的風流浪子,被無奈上了閣樓。
房門一合上,趙大娘的數落聲才停了,深吸一口氣,轉頭對上謝征那雙平靜淡然的眸子,想到他必是把和趙大娘那些話都聽了去的,面上除了窘迫,還多了幾分不自在。
向椅子那邊走去:“我先趴桌子上瞇一會兒,等大叔和大娘睡了,我從閣樓頂翻回去。”
家閣樓上也有床鋪,找到東西后可以在那邊將就一晚,天亮前翻墻回來就是。
翻墻的事樊長玉沒打算讓大叔和大娘知道,這畢竟是違反律令的,他們若知曉了,還得擔上個知而不報的罪名。
謝征沒多說什麼。
燭火一熄,整個屋子就陷了一片幽暗,樊長玉趴在桌上閉目小憩,床上的謝征呼吸清淺,亦是沒發出半點聲響。
但不知是夜催化了恐懼,還是樊長玉反應太遲鈍,想著一會兒要回自家,自家屋子院子里又死了不人,那日也殺了不人,此刻眼前才慢慢浮現出那些人死前的慘樣來。
窗外北風刮得嗚嗚的,像是鬼哭狼嚎。
樊長玉換了許多個姿勢都趴得不得勁兒,索坐了起來。
床鋪那邊沒聲音,樊長玉試探著問了句:“言正,你睡了嗎?”
“還沒,怎了?”他音在夜里格外清冽。
樊長玉抿了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你中午醒來,滿頭大汗,是不是殺人后做噩夢了啊?”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個“嗯”字。
樊長玉覺自己找到了盟友,咽了咽口水說,“我也是頭一回殺人。”
頓了頓,又問:“你現在還怕嗎?”
房好一陣沒人應聲,許久,床鋪那邊才傳來對方清淡的嗓音:“你過來吧。”
“其實你也不用太害怕,你就想象自己是在殺豬好了,你知道怎麼殺豬嗎?以后我教你殺豬吧,這樣你不走鏢了,將來也有個營生……”
上說著這些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床鋪邊上,靠床頭坐著,輕咳兩聲,底氣又足了:“你睡吧,老人們都說,殺豬的人上煞氣重,小鬼都不敢靠近,我坐這兒,你就不會坐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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