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劉子卻似乎無於衷，呵呵笑著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到飲水機旁拿了一次杯子幫他倒水，親切的問道：「什麼時候出來的？」

王文君有些不知所措，聲音也低了一個八度，接過水杯說：「上午才出來的。」

「出來就好，那地方一輩子進去一次就夠了，你家人還好吧。」

「謝謝老大，家裡人都好。」

「別我老大，我不是混社會的，你坐啊，別站著。」

王文君拿著水杯繼續站著，咬著似乎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幾次想說話卻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老大，我想跟你混！」

劉子手上轉著鉛筆，沉了一下說：「黑道沒前途，陷進去就拔不出來，我不建議你混這個，還是正經上個學校，學點手藝，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好。」

「老大，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覺得我不是這塊料？」王文君的表有些激了。

「不是，你已經證明過自己了，我的意思是，不想讓你走上這條不歸路。」劉子說完，看看手錶，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大概準備出門了。

「明白了，不耽誤您了，我先走了。」王文君又鞠了個躬，轉走了。

……

與此同時，刑警二大隊辦公室，所有人都靜靜地坐著，注意著小隔間的靜，支隊長謝華東已經進去和韓談了一個小時了，韓大隊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和支隊領導摔桌子砸板凳，小隔間里甚至一點激烈的爭執聲音都聽不到，這很不正常，很不符合韓大隊的風格。

「砰」門開了，韓大隊昂首闊步走了出來，所有的目盯向屋裡，辦公桌后，謝華東面極其難看，桌上赫然擺著一把手槍、一副手銬和一張工作證。

「回來！」謝華東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但是韓連頭也不回，徑直推開大門走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

院子里傳來急剎車的聲音，然後是胡蓉氣吁吁的跑進來，衝進辦公室就喊道：「韓大，有況，馮梅失蹤了，據說是被人綁走的，我認為很可能是金碧輝煌在滅口。」

所有人都看著不說話，胡蓉收住腳步，狐疑的看著大家，此時謝華東從小隔間里出來，嚴肅的說：「小胡，這件案子支隊已經有定論，不許再跟，那麼多的重要案子，關係到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案子你們不去抓，總是抓住別人的小辮子不放，這種心理要不得。」

胡蓉急了：「難道人命案子還不夠大！」

謝華東說：「案件的質要綜合考慮，社會影響和群眾關注程度低的案子，可以先緩一緩，這你難道不懂麼？」

胡蓉環顧左右，尋找著韓大隊的影，這種時刻，也只有韓才能出言幫自己和領導爭執。

謝華東知道的想法，說：「韓已經停職檢查，二大隊由李政委暫時領導，我希你不要步韓的後塵，小胡，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

胡蓉本不聽他說話，扭頭就走，謝華東嘆道：「二大隊的人，一個比一個倔，唉，真沒辦法。」

……

公安局單宿舍，韓一下下舉著啞鈴，額頭上滲出細碎的汗珠，似乎想把所有的力量都發泄到訓練上，胡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神有些焦躁。

「韓大，你倒是發句話啊，現在應該怎麼辦？馮梅是關鍵證人，可是就在這種敏的時候，居然釋放的當天就被人綁架，這很不正常，如果估計的沒錯的話，應該是被閻金龍滅口了，這幫人殺人，簡直就是在向我們警方挑釁！」

韓依然不說話，一下下舉著啞鈴。

「難道小姐就不是人，小姐死了就該白死？謝支隊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實在不行我去找胡書記，讓他施加力。」

韓放下了啞鈴，拿起巾汗，冷冷的說：「不用白費力氣了，你爸爸是快要二線的人了，說話不好使，即便好使，上面也會有力，你不知道，閻金龍的能量很大，昨晚上他宴請的客人相當有來頭，是某個國財團的高層人員，來咱們江北市考察項目的，市委市政府對這個事相當重視，咱們想金碧輝煌的事，阻力很大。」

胡蓉無語了，狠狠地揮了揮拳頭。

「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不過我是沒能力了，因為昨晚的事，外事辦和招商局的人把我告到市委，上面親自發話要停我的職，唉，在某些人的眼裡，經濟效益，gdp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gdp！無非是拆房子路賣地，這種虛假的gdp有用麼？算了不說這個，一說就來氣，韓大你剛才說還有轉機，轉機在哪裡？」胡蓉問道。

「轉機……在某人那裡。」韓拉開窗簾，著遠的彤雲瞇起了眼睛。

……

當天晚上，劉子理好一切公務，告訴家裡人要出差三五天，對李紈說有事要辦，把手機鎖進屜，拿了另外一個從未使用過的手機，換了一套服，戴上帽子和眼鏡，出門打車，直奔火車站。

已經買好了去省城的車票，是午夜時分的過路綠皮車，候車室冷冷清清，檢票員打著瞌睡，劉子一直站在外面攝像頭的死角位置，等火車到了才進檢票口，登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綠皮車雖然條件差，但是車票價格極其低廉，管理也鬆懈一些，到廣大民工和盲流們的喜，車上人滿為患，座位上躺著坐著的都是人，連過道里，座位底下都睡著人，賣速食麵的，小小的，打牌聊天的，啥樣人都有。

劉子在過道里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在火車有節奏的搖晃中和臭腳丫子味，煙味的熏陶下閉上了眼睛。

清晨六點，抵達省城，劉子直接上了公車，轉了幾道之後，終於來到一居民小區，上樓敲門，裡面傳出低沉的喝問：「誰！」

「我。」劉子說。

門開了，手裡握著片刀的貝小帥警惕的看了看劉子的後，劉子笑著說：「沒人盯梢，就算真有，也早讓我甩了。」

貝小帥嘿嘿一笑，把劉子讓進來，關上門之後上去一個惡狠狠地熊抱，那邊卓力也出來了，和劉子打招呼：「子過來了，有啥大事，你還親自跑一趟。」

劉子說：「閻金龍把華清池的幾個臺柱子都給弄去了，關在地下室里沒有自由，警察沖了一次也沒用，不過敲山震虎，把閻金龍手下一個重要角嚇得跑路了，這個人姚老二，我這次來就是奔著他來的。」

卓力和貝小帥都點點頭，說：「該怎麼弄，你說吧。」

「查清他的行規律，路線，住所，來往人員，安排車輛，傢伙，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一定要理好。」

貝小帥瞪大了眼睛：「玩真的？」

劉子嚴肅的點點頭：「不玩點真的不行了，閻金龍都欺負到頭上了，這個姚老二不是好東西，手裡起碼幾條冤魂，咱們就當是替天行道了。另一方面，斬斷閻金龍的左膀右臂，也是咱們的戰略規劃。」

「懂了，要我說早該這麼干。」卓力憤然一揮手。

……

劉子踏上火車的時候，王文君正在和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瘦猴、螞蟻一起喝酒，王文君剛出獄上沒錢，瘦猴和螞蟻也是窮蛋，只能買了兩瓶白酒，一些菜，在瘦猴家裡擺開了宴席。

喝道酒酣耳熱，王文君問：「你們倆，現在乾的還行麼？」

瘦猴和螞蟻都進了忠義堂，在貝小帥手下做事，但是屬於那種很外圍的角，被安排在網吧里當網管，每月九百塊錢，幹啥都不夠，說道工作問題，兩人都是一臉的無奈。

「混著看吧，職高文憑不頂事，打打殺殺的事又不到我們，還能咋樣啊。」瘦猴嘆氣道。

「他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實在不行的話，明年去上個北大青鳥，看看學出來有用麼。」螞蟻也跟著說。

「什麼青鳥白鳥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想出人頭地，弄這些沒用，我現在有個辦法，能讓你倆在忠義堂的地位一下子升上去，你們不興趣？」王文君說。

「什麼辦法，你說說看？」

「投名狀！我剛才聽你們說了，忠義堂被金碧輝煌的很厲害，貝小帥都跑路了，劉老大也沒辦法，我想，這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高桿你不會是想殺人吧，你可是剛放出來啊，再進去就麻煩了。」兩人都是一臉懼，趕擺手。

「不殺人，打出威風就行，我已經想好了，就從金碧輝煌的打手上下功夫，到時候我下手，你倆風就行，到時候論功行賞，就說是咱們三個一起做的。」

王文君用布滿的眼睛盯著兩個好朋友，問道：「怎麼樣？敢不敢？」

兩個年沉默不語，拚命地煙。

「瘦猴，你看看你家這破房子，你願意一輩子住在這裡麼？螞蟻，你想當一輩子網管麼，咱們當初是怎麼說的！」

「混黑道，當大哥！」瘦猴和螞蟻異口同聲的說。

「對，當大哥，當劉子那樣的大哥！不豁出命來就不能出位！我不想這麼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咱們發過誓的，有福同有難同當，你們忘了麼！」

「沒忘！高桿你說該怎麼做的，我們聽你的！」

「好兄弟！幹了這杯酒。」

三隻盛滿淮江大麴的酒杯撞到一起，昏黃的燈下，三張年輕的面孔閃耀著異樣的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