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唐賀下意識手，堪堪要到那懸在側的蔥白手指，距離短，猶如電，最后一瞬，他卷了卷指節，握拳頭摁在上，頭滾落，出一句，“我沒醉，你別管我。”

陸恩熙豎起三手指，“這是幾？”

唐賀的視線，越過手指，堂而皇之凝視因為喝酒而酡紅的臉，“陸恩熙……”

他喝了太多酒，聲音沙啞，帶著人的磨砂質，如涼風撲面，陸恩熙耳鼓一麻，“嗯？怎麼了？”

唐賀笑了笑，角扯開，幅度很大，好像很開心，“你不要用同失敗者的眼神看我，我不可憐，我只是……呵呵，傻。”

陸恩熙斂起目，緒浮上來，深深淺淺，“別喝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轉要走，唐賀突然將拳頭展開，突兀的展出去，試圖抓住的手腕，克制在舌尖的話，幾掙，“陸……”

范若怡擔心他在公開場合失態，忙走過去扶住他的肩膀，握住他那只手，開玩笑道，“親的，吃點水果好嗎？很甜的。”

沖被打斷，理智一點點回歸原位，唐賀張開，任憑草莓落口中，用力咬碎，水噴濺，鋪滿了味蕾，他依舊看著陸恩熙，“嗯，甜的。”

陸恩熙心口一陣鈍痛。

恰在這時，電話響了。

陸恩熙故意把手機傾斜一下，接著走到一旁。

范若怡和唐賀都看到了，備注是司薄年。

唐賀握了握酒杯，苦笑一聲放下，挪開椅子，按下智能點歌臺的控制板，選中一首曲子。

范若怡看一眼曲名，別開頭，離開了座位。

陸恩熙走到稍微安靜的地方，接聽電話，“干嘛？”

司薄年此時正坐在頂層包廂，選了個電影慢悠悠看著，“玩兒的開心嗎？”

陸恩熙腳尖頂了頂踢腳線，“你不打電話，就還行。”

潛臺詞就是，別打擾我，你的存在很多余。

司薄年笑道，“不邀請我過去坐坐？”

“你在藍星？”

“嗯，你的隔壁。”

陸恩熙這才想起來，司薄年的雅間就在旁邊，一墻之隔，兩個世界。

“今晚是我們律所部聚會，不接待外人。”

“范若怡不是外人？”

“是家屬。”

“我不是？”

陸恩熙卡殼一下，一回頭看到拿著麥克風站在小舞臺的唐賀，巨型屏幕上跳出曲目個歌詞，他低沉的聲音穿破喧嘩，安靜了整個空間。

【我說我你，夠份量了嗎，

我努力試探你接我的真心可以嗎？

我太過你你會被我嚇怕不是嗎

怎麼你眼里只得他。】

他投在伴奏中，聲音與伴奏完合，粵語的標準程度，完全不亞于專業歌手。

喝了酒的緣故，歌聲比平時低八度，每一句結束都說還休，那麼大的空間，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的面對千軍萬馬，面對無法估量的孤獨冷寂。

而他極力追求的那個人，正在奔赴屬于自己的，將他拋棄在深夜的谷底。

【老友看見我也會驚訝

平日杯酒不沾今晚總喝不厭

淺灰煙圈浸沒了我的臉

寧愿聽舊笑話安可免則免】

他低著頭，歌聲不為任何人，只是唱給自己聽，把心事寫詞，唱曲。

陸恩熙握電話，怔怔著追燈下的黑影，接近一米九的他，此刻像一個流浪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

如今這算甚麼你是否非他不嫁

當選了是他我認輸都不可怕

最怕其實被取消資格

還不知道拼命掙扎

如今這算甚麼我是否這麼討厭

只知道付出以后都不知怎算

最怕其實是輸得很遠

還不知道惹人生厭】

他唱的哪里是歌，分明是他自己。

范若怡站在角落，遠遠著那個慘了的男人，聽著他對另外一個人的深表白，又苦又委屈。

仰起脖子，喝完了杯中的酒水。

佳釀在這里，和一杯劣質的過期飲料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功效就是喝得渾難，想哭。

是不是該慶幸，上了一個專一的男人，可又多麼可悲，唐賀鐘的不是！

或許永遠，也不會是。

張夢瑤拽了下張宇恒的袖，“哥……”

張宇恒悶聲喝酒，視線逐漸不聚焦，懶洋洋道，“干什麼？”

張夢瑤了幾張紙塞給他，低聲提醒，“哥，眼淚……一下。”

張宇恒狼狽的了眼睛，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竟然哭了，他暗罵一聲瑪德，然后掩飾的道，“酒勁兒太大，給我換一瓶。”

張夢瑤把酒瓶移開，不讓他到，“哥，你喝太多了，再喝小心胃出。”

張宇恒不耐煩吼，“給我！”

張夢瑤抱住酒瓶就是不給，“不行！你還沒有朋友，我得負責你的安全和健康，說了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哪，吃水果！！吃點心！”

把侍者送來的特質點心切開一角，要往張宇恒里塞。

張宇恒惱火地避開勺子，“張夢瑤，你膽子了？趕給我坐回去。”

張夢瑤急的眼圈通紅，眼看著要哭，“哥，你要是難就學唐副主任唱一首吧，把心唱出來，發泄發泄，不要悶在心里。”

張宇恒愣住，打量泫然泣的可憐模樣，“你……胡說什麼？”

“我都知道的！你以為你瞞的很好嗎？你喜歡我師父，又不敢對表白，怕尷尬，怕失去朋友的資格，還不如像唐賀那樣，喜歡的明明白白，不管接不接，至自己表達的清楚，說不定失的話，你還有上位的可能，像你這樣，只會默默守護在后當騎士，一輩子也沒指的！”

張宇恒想訓斥，卻無話可說，隔著人群，看向站在暗接電話的陸恩熙，緒如鯁在，“你師父心里裝不下別人，我早就看清了。”

張夢瑤的眼淚啪嗒掉下來，嗚嗚咽咽道，“狗屁的，也太傷人了，所以人家說智者不河，反正我誰也不要喜歡，太慘了嗚嗚，你和唐副主任好慘，還有……嗚嗚，我偶像何律師也好慘，嗚嗚嗚，嗚嗚嗚嗚。”

張宇恒聽的頭大，一把摁住的腦袋，“行了小屁孩兒！”

張夢瑤止不住，哭的嗚嗚咽咽，“本來就是嘛……”

唐賀的歌聲太蠱太迷人，以至于眾人沉迷其中，忘了正在進行的娛樂活。

前臺小姑娘眼睛，哭得稀里嘩啦，“嗚嗚嗚，唐副主任唱歌好好聽啊，唐副主任可以出圈了嗚嗚。”

曹珊怪氣道，“歌是好聽啊，唱的那麼真實，能不人嗎？”

唐賀一首歌唱完，四下無聲，聽眾連鼓掌都忘了。

陸恩熙發現自己很殘忍，用這種方式再次拒絕唐賀，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做的事卻是尖刀毒刺，落在他上，肯定很痛。

傷他一千，自傷八百。

何苦呢？

陸恩熙眼睛很酸很痛，悶悶的對電話那頭說，“司薄年，你對唐賀好點，不要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