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墜,霞萬道。
四人落在山村之前,青石黃土黑瓦,有炊煙垂直而上,混山嵐之中。
那老板娘說這里是靈秀地,倒是不假,幾乎算半個天然的聚靈之地,風水極佳。
林渡著周的靈氣,雖然和無上宗埋下的靈脈不能比,可比一路過來的稀薄的靈氣,還是要馥郁得多。
此時正是牛羊歸圈的時候,都無需人趕,山上恰好下來幾只閑庭信步的黃牛。
有人從屋出來,大聲喊著聽不懂的號子,不遠似乎有小溪,銀鈴碎響,有姑娘在唱小調,清越婉轉,恰似溪水潺潺。
歌聲越來越近,四人同時看去,遠山落盡前的最后一點霞,化為了小姑娘襟和百褶上的金邊。
林渡忽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陶顯,霞落人的眼睛,就有了神。
“敢問姑娘,此是青瀘村嗎?”陶顯自覺問路。
那姑娘臉上帶著緋,眉眼是水潤的甜,聞言歪頭一笑,“是啊,客人是要借宿嗎?”
“我們是來找人的,找麻婆婆,不知道還在村嗎?”
姑娘歪了歪頭,“麻婆婆?應當還在村子里的孕婦家中,只是不知道在哪家。”
“村子里,有很多人懷孕嗎?”林渡順口問了一句。
“快到春天了,是時候了呀。”姑娘似乎并不理解林渡的話,不過在及到林渡那張臉之后很快又笑了起來。
“你生得可真好看,跟月神一般好看呢!想來月神時大約就生你模樣吧?”
林渡一怔,接著垂眸一笑,“那倒是我高攀了。”
風俗錄中記載,滇西村寨信奉的神明各有不同,山、水、風、雷,萬皆有神明。
“若是穿上白袍,就更像啦。”那姑娘比劃了一下,“不過青袍也像,像月藤化哩。”
夏天無聽到這里,眼神一閃,“敢問這位姑娘,我是個醫修,對植格外有興趣,這月藤,是個什麼植,能教我認識認識嗎?”
“你居然不知道月藤是什麼嗎?這是代表月神的圣啊,月藤生長的地方,會被月神賜福,要是……”
那姑娘忽然一笑,“要是月藤的花落在誰的床頭,那人就會是月神的新娘……”
“宛夏!在那兒干什麼呢?還不回來?”
后有人喊了起來,姑娘倏然回頭,手擺了擺,“知道了,回來了!”
轉頭笑著看了一眼四人,“我要先回去了,再見了,外鄉人。”
的擺翩飛,腳上的銀鈴在空中留下細碎的響,像是遠去的小孔雀。
林渡挲著浮生扇,若有所思,“這月神,老流氓了啊。”
花可是植的繁啊。
送花到床頭,那可真是,過于直白的表達了。
“這些村子信奉的神明……真的存在嗎?”墨麟皺著眉頭,總覺得那姑娘話里有些古怪。
他們修道之人,信奉的就是自己的道,與這村子里直接供奉神明,并非同路。
各人有各人的道。
“如果存在,至大約也不會是什麼真神。”林渡沉片刻,“但高于人類,強于人類的,對他們來說,也算神明,倒也沒錯。”
什麼好人家真神會手靈界的一個村莊事務,還大剌剌耍流氓強搶民呢?
神明的新娘這種事,聽起來對姑娘來說就不算是什麼好事兒。
四個人走進村莊里,站到一家青石堆疊的院落前詢問麻婆婆的消息。
“你問麻婆婆?現在約莫在村長那里歇腳呢。”
“如今立了春,正是時候。”
那人站在院中,后有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正在跑著。
“正是……什麼時候?”陶顯問道。
“正是我們村子里下一代發芽的時候啊。”那人笑了笑,“你們找麻婆婆何事?”
“我們找,尋醫。”林渡開口話,“敢問嬸子,村長家在那兒?”
“就在最里頭,靠近那月亮井的地方。”
林渡道了聲謝,帶著人往里走,一路上還能聞到嗆人的辣椒油煙味道,鍋鏟之聲不絕于耳,幾乎掩蓋了一點哭聲。
夏天無和林渡同時看向那一家。
那一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在做飯的跡象,只有哭聲。
“怎麼,怎麼會是個孩兒呢?”
“我不想要孩兒,若是男兒,還有走出這村子的機會,可……”
人的哭聲斷斷續續,很快被一道忍著怒氣的男聲打斷。
“別說,孩兒怎麼了?那是月神眷顧!再說我不也沒有走出過村子,怎麼了?”
夏天無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陶顯偏頭,看到林渡腳步沒停,對上他的目甚至還笑了一下,一只手上握著一把沉鐵折扇,因為筆直垂落在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一路過去,果然找到了一口井,那井周圍盤著一圈藤蔓,盤虬臥龍,綠得幾乎發黑,上頭布了一層水霧一般的東西,將整個藤帶上了點詭譎的灰白,藤上散落著白花苞,在晚霞里倒顯得有些半。
夏天無頓了一步,轉頭低聲和林渡說道,“是麻婆婆那個院落里的藤蔓,雖然看著有些區別,但的確是,這個味道,我不會認錯的。”
林渡瞇起眼睛,這個布局……
如果這藤是本來就有的,那可真是,得天眷顧。
“怎麼了?有什麼古怪嗎?”
“只看一路過來的布局,是天然的聚困靈陣,這個井上藤,是陣的脈。”林渡頓了頓,“也不一定對。”
天然陣法很有,林渡學了基礎四十九陣,上古殘缺十陣,如今正在學那一百零八陣法集合的大部頭。
那一百零八陣法是修真界陣法師都統一要吃的東西,若是一百零八陣法吃,能布陣刻陣,就已經可以在陣法師盟會里有個位置了。
不知道是不是算過了上古陣法,那一百零八陣法林渡學得極為快,如今只有后面用的陣法還沒學完記住。
夏天無倒是不在意林渡說的那一句“不一定對”,小師叔的猜測,就沒出過錯,更何況還是陣法這種東西。
沉片刻,“聽小師叔的意思,你覺得這藤蔓是后來的?”
“一個懷疑,不一定對。”
林渡看了一眼手中檢測氣的陣盤,那指針已經飆到過半了,說明氣極重,但卻因為混在馥郁靈氣里,又靠近山中,修士只憑五很難察覺。
“也有可能是天然的,這村子,或許是養尸傀的好地方。”
夏天無面一凝,看向了那村長的院落門口。
陶顯和墨麟已經站在了村長院門外門。
院落里極為干凈敞亮,卻也沒有比一路上其他村民的院子寬敞豪華,一眼看過去,竟都是一樣的,當中坐著一個姑娘,正對著一盆水笑得極甜。
陶顯道明了來意,那姑娘似乎聽都沒有聽,手上拿著的涮洗的東西正淅淅瀝瀝滴下來。
很快里頭屋子里下來一個肚子微微凸起的中年婦,扶著腰,看著院門外的人,“你們來找麻婆婆嗎?請進吧。”
一行人進來,進了堂屋,方才見一黑發老嫗坐在那四方桌的一面,一旁坐著個年老的漢子,卻不見一個青壯年。
夏天無又嗅到那淺淡的花香,在那老嫗上。
不聲地按在自己腰間玉帶之上,看著墨麟上前道明來意。
“晚輩無上宗親傳弟子墨麟,邂逅邪道食人,出手之時意外被種下蠱毒,久聞前輩大名,今日前來,是為請您出手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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