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敏兒一雙手蒼白,瘦如爪,如死水一般的雙眼,此時迸發出驚人的芒。
惟恐安慶離開,那雙手死死地掐住安慶,刺痛讓安慶眉頭了,沒有掙開。
「我,我,」靳敏兒抖著,聲音突然卡在間,格格作響。
安慶覺得不對勁,不顧份抬手替拍了拍後背,靳敏兒這才上氣來,眼淚如泉湧:「我願意自請下堂。寶昕妹妹不曾忘記我,我的榮幸啊。小時候就粘著我,嫡親的堂姐卻不親近,可見小孩子純凈,那時候就已經能分辨善惡。」
安慶笑了,主母小時候這麼可麼?
「本來,王爺的意思是直接請旨,可王妃覺得還是得問問你,畢竟一旦離開,你的去向得考慮好,靳家是否還願意接納你,會不會再次利用你,你都得好好想想。初嫁由父母,再嫁由己,你不必把他們當做負擔。」
看靳敏兒兩眼亮閃閃地看著自己,安慶莫名囧,鼻子:「這是王妃的原話。」
「是是,只要能離開這裡,我怎麼都願意,哪怕今後為農婦,我不要再跟他們一起,噁心。」
「那好,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安慶點點頭,轉離去。
靳敏兒一張兩興得通紅,在原地不斷轉圈,真的可以解了嗎?
從未想過,還能離開,以為嫁進來就是一輩子,哪怕做鬼也得做他秦家媳婦。
寶祺惡狠狠地坐在那裡咒罵著寶昕,一直如同木偶的秦聿煦突然蹦起來:「賤婦,你敢離開?我不許!」
靳敏兒倏地站住腳:「不許?呵呵。若我們曾經共患難,哪怕你現在是乞丐,我也必然不離不棄,可從新婚第一天起,你的心就分得七零八落,當然,得到最多的,卻是你的息妍心肝。可惜啊,卻不告而別,只是在那個時間需要這麼個男人而已,何況還是能為所用的男人。」
「那又怎樣,你始終是我髮妻。」
「我為此到抱歉,佔了你原配之位多年,其實,你當年就該娶你娘嘛。」
秦聿煦一張臉紅了青,青了白,眼神狠:「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應該,可你不守婦道,還想離開,呵呵,想離開是吧?那我就全你。」
「你想做什麼?你留著我們沒用啊!息妍才是你真,你該想盡辦法找到,生死纏著,那才是,我們於你只是過客,註定不會一生相伴。你別過來,你……」
秦聿煦是男子,了苦力氣也比靳敏兒大,屋門又關著,靳敏兒無可逃,被他掀翻在地,手掐在脖頸上:「全你,送你離開。」
手指倏地收,靳敏兒拚命抓撓掙扎,秦聿煦走火魔一般死死掐住,眼裡全是瘋狂:「息妍,這樣你就能永遠留在我邊,等我死了,我們一起化灰,永不分離。」
「好,掐死。」寧寶祺拍掌大笑,瘋了,到了這裡不瘋都難啊!
總是覺得,的生活不該這樣,寧寶昕本該被踩在腳底,摁死如同摁死一隻螞蟻才對。
「砰!」
門被踹開,安慶闖了進來,一腳將秦聿煦踢飛,蹲看著臉漲紅的靳敏兒。
大量的新鮮空氣湧進來,靳敏兒貪婪地呼吸著,嚨痛得冒火,乾咳幾聲,安慶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走過來扶起,遞給,接住輕輕抿了一口,幾聲,嘶啞著道謝:「謝謝你,救命大恩。」
安慶慚愧地低頭:「若不是軍士提醒,我都忽略了。也是,當著他們的面兒提及離開,必然會被……我是真的沒想到,對不起。」
靳敏兒搖頭,笑了笑:「就是死,我也是帶著希死的。」
安慶將靳敏兒帶出屋子另行安排,只要不離開皇陵,就不算違抗聖旨。
「我很快就能帶消息回來,你且耐心等著。你與他們不同屋,不照面,他們害不了你。我給了路將軍銀子,他也會照顧你的日常。」
寧寶昕得到回報,良多。
那樣的男人,真的……怎麼還不死!
寶昕暗地詛咒他快快死去,因為,也許只有他死了,想起前世,才不會再有影。
呼,沒辦法去弄死他,畢竟太上皇當時沒死他,若出手,說不定還給了他翻的機會呢。
秦恪不聲地留意寶昕的表,看聽安慶回報時細微的作,他覺得,寶昕真的很想弄死秦聿煦。
要他死,很容易,可父皇還有想法,想用他調出逃離的那些人一網打盡。
秦恪覺得秦聿暉想錯了,他們是想利用秦聿煦,不是忠於他,絕不可能再回頭救他幫他。
秦恪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一步一步計劃著,一切等他們離開京城再說。
被寶昕催促著,哪怕尚未開印,秦恪還是進了宮,先去向秦步琛求,畢竟當日讓他們去皇陵的,是秦步琛,只要他點頭,秦聿暉下旨就。
「休棄?那怎麼可能?」
「皇祖父,靳氏被寧寶祺害得虛弱,何罪之有?不如讓離開吧。」
秦步琛皺眉,「是秦聿煦原配,不勸著夫君走正路,這就是罪,就該在秦氏祖陵請罪。」
「皇祖父,您這話太牽強。秦聿煦行事無狀,何曾與正妻相商?若說他不走正路原配就該罰,那麼,做父母的不是更該罰嗎?教導兒的責任是父母的,沒聽說做妻子的還有教導夫君之責。」
「你……老子是說勸誡!」
「勸誡?那也要知道才行啊!再說了,秦聿煦被個娘迷了心神,那是原配能管的嗎?不如放出海捕令,抓住息妍,讓來承擔這個責任。」
「而且,你們把罪過強加在他人上,難道不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些?你們想安自己,說秦聿煦其實很孝順,只是被人教唆了,否則,覺得不會做出弒父害兄的事。反正是你們的嫡次子,他肯定沒錯,那麼,不如請回來,讓他坐了這天下。當初,就不該攆他下臺嘛。」
秦恪的話如掌,打在秦步琛臉上生疼,那孩子,本以為是個好的,可狼心狗肺,還弄了個玄清害他,死不足惜!
「你媳婦兒讓你來的吧?哼,耳的東西。」
「他們打小認識,一直說靳氏是個多才多藝溫善良的,完全是被我們秦家誤了。給自由,讓為秦聿煦陪上一輩子,真的不該。而且,我們還背上了罪過,佛祖也會怪罪的。」
「呸!」
秦步琛氣惱地啐他,他嘿嘿笑,還遞上錦帕:「這是你孫媳婦兒剛做好的,孝敬您了。」
說起來,秦步琛對秦恪的關絕對超過秦聿暉,所以,秦步琛也相信秦恪所說的話,絕對不僅是為了靳敏兒好。
「罷了,皇陵待久了,那就是活死人,送秦聿煦過去,不過安你皇祖母的心。還說要像寧盛樑那般捨得,一轉眼就忘記了,捨得捨得,該放下的就放下,唉!」
太上皇點了頭,又由他親自去知會太后,秦聿暉下了旨,兩日後靳敏兒就悄悄回了京。
寧寶昕將安置在宜居巷,看這般形貌,很是心疼。
原本,的人生應該只有富貴吧?
「民婦見過王妃殿下。」
「靳姐姐,你一定要這樣嗎?」
靳敏兒笑了,憔悴的容出一艷麗。
「謝謝你。」
「靳家……」
「我不會回去的,賣過一次,再回去等他們賣嗎?我娘真心心疼我,可人微力弱,我就不湊上去了。」
「靳姐姐,我們馬上回西北,你要不要跟我們走?西北民風彪悍,你就說是寡婦好了,絕對沒人看不起你。知道我娘媽媽嗎?嫁了人還生了孩子,可幸福了。」
「媽媽?我見過的,你說曾經是秀才妻呢。」
「所以,要去嗎?」
「要。現在我孤一人,哪兒都可以為家,你這大樹,我肯定要靠好了。」
寶昕覺得,那個未嫁的靳姐姐又回來了,笑得如同絢爛的春花。
寶昕重,希自己看得眼的人能幸福,也願意出手幫他們得到幸福,秦恪的善良,只要不是沒有底限的善良。
雖然再三保,可靳敏兒被休棄的事還是傳了開來,沒人嘲笑,倒是認為又福氣,這樣都能。
靳家不知道住在京城,倒是靳夫人去見了兒一次,看著兒如同行一般的樣貌,靳夫人痛哭流涕。
「娘,我要跟燕王妃他們走,您不會攔著我的,對吧?」
「苦命的兒啊!要不,跟娘回去吧?你哥哥他們也會幫著你的。」
靳敏兒搖頭,無家可歸了。
「娘,您別攔我,否則,兒會恨你。兒死裡逃生,只想活下去,不想再做誰的棋子,求求您,放過兒,就當沒生過兒,好嗎?」
靳夫人掩面痛哭,不是那個意思啊!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被皇室這樣的金蒙了眼,讓你苦罪,誰知道秦聿煦如此不堪!兒啊,娘……不攔你,你去做你喜歡的事吧。只有一點,若燕王妃他們換地方,你得跟著,這樣娘才放心,不用擔心你小命不保。」
靳敏兒偎進靳夫人懷裡,輕輕點頭,「若是有緣,兒還會回京看娘的。」
母之間的緣分,不會因兒出嫁而結束,但若是生了嫌隙不知彌補,可能就會斷了這緣分。
靳夫人給了靳敏兒一些銀票:「只要手裡有錢,哪裡都去得。買兩房實在人伺候,別委屈自己。不說常常寫信,一年總得來幾封,讓娘知道你在哪兒活著,活得好好的。」
「嗯,娘放心,就是為了自己,兒也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曾經多才多藝,哪裡就不能求生活了?
跟著寶昕他們,只是為了平安,怎麼生活,還得靠自己。
打理好京城事宜,秦恪他們選擇十六天未明便啟程。
靳敏兒怕靳家人前來打探,便混進僕婦堆里藏,他們準備出西城,直奔西北。
沒想到,剛出西城,卻與悄然出行的秦步琛夫妻巧遇。
秦恪帶著寶昕上前,秦步琛擺手:「只是偶遇,不必麻煩。我們出西城,經廣泰折向南,六七月再去行宮。」
太后沒說話,借著火,往人群里看,沒看見靳敏兒,倒是放心不。
看來傳言不實嘛。
寶昕不聲,慶幸靳敏兒藏在僕婦堆里,否則,前婆婆看見他們帶走前兒媳,這心裡不膈應才怪。
葉循喆隨同護衛,依佧與寶昕他們匯合。
「孩子會跟他一起去,有僕婦伺候,還有壅奴跟隨,我覺得無所謂,男孩子,就該隨父親多見識,免得被窩養得娘們兮兮的。」
寶昕抿,當娘的放心就好。
因為要同行一段路,秦恪隨護在太上皇邊,寶昕他們隊伍在後面。
「青梔,你知會靳姐姐一聲,千萬藏好了,別再這個時候出什麼紕。」
「是,奴婢馬上就去。」
太后喜靜,與寶昕說笑一陣,就攆回自己的車裡。
「早晚要習慣,咱都不要拘於俗禮。往後,好好照顧阿,早些誕育子嗣。哀家看你是個有福氣的,希沒看走眼。」
「一定不會看走眼的。」
到了廣泰,天空飄起了雪花,秦步琛站在分道口,負手而立:「那年的雪可真大,害得丫頭了傷,疤痕可消除了?」
秦恪點頭:「淺淡,上了妝幾乎看不出來。」
「要治癒,不管多久,總覺得欠了丫頭。你太倔,完全不必離京,你卻要離開,以為這樣人家就不以為你盯著那個位置了?」
秦步琛當日起了心想傳位於秦恪,只是秦恪勸了他,太子作為儲君多年,因為傷就失去資格,誰得了?
秦恪,是真的不在乎那個位置。
「這是你的國,這是你的家,你還是要放些心思在家國,不能只顧自己快樂。」
「是,謹遵皇祖父教導。」
秦步琛瞪他,不舍地登車,葉循喆扯了秦恪到一邊:「等七月送太上皇到行宮,我就帶孩子到天擎關找你們,拜託替我看好依佧。」
秦恪似笑非笑地斜睨著他,他那媳婦兒是一般人能看住的?
再說了,他以什麼份替他看住?
「嘖,與王妃投緣,不會走遠,讓你媳婦兒幫幫忙就好。七月就來,一定。」
秦恪拍他一掌:「別因為差事忘記孩子,否則,哼哼!」
「明白,拎得清。」
看他們漸行漸遠,一直小心謹慎的靳敏兒總算舒了一口氣,面對曾經的公婆,心理力不是一般大。
天氣寒冷,可一路上有依佧、靳敏兒相伴,二月底他們就抵達了天擎關,住已經更名為督軍府的曾監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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