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從婦產科下來，停在了樓梯拐角的窗戶。

從窗戶出去，就看到醫院門口搭起了棚子。

從省城來的醫生們坐在棚子裏，為紅縣的百姓們義診。

這幾天，看病免費，隻要付點檢查費，所以紅縣的百姓很樂意這幾天紮堆來看病。

“我聽說小孟同誌有了？”

阮棠一轉頭就看到了阮父正從樓梯上下來，忍不住撇，“爸，你也在催生嗎？”

阮父握拳，放在邊輕輕地咳了一聲。“這麽明顯？”

見到阮棠點頭，阮父才道：“賀首長讓賀昆分給我捎了信，京市有一位大人頭疼病發作，已經開始尋京滬名醫……”接下來，就該尋外頭被下放的。

賀首長特意讓賀昆給他捎來了這消息，這就說明了賀首長會推薦他京治病。

不是阮父自負，在治腦這一塊，他們這一脈隨便扔一個出去，都是秒殺。隻是可惜了這世道，沒有他們師兄妹發揮的餘地。

阮父沒說完的話，阮棠懂。

“趁著我們還在紅縣，你要是有了，我們還能幫著照顧。”

季南烽工作忙，時常不著家，季又年紀大了，季小弟也要讀書，所以阮父和阮母可盤算著，趁著一家人都還在一起，趕生一個。

那麽多人一起帶，一下子就拉扯到了，也不會影響到阮棠的工作。

阮棠也很無奈：“我也想啊，明明時間可惜就是一直懷不上，可能是緣分未到。”前世就是在恢複高考的時候。

阮父言又止，他一個做父親的與兒討論怎麽懷孕，還是不大合適。

這事，他得找婿。

讓阮母來找阮棠談一談。

他曾經聽婦產科的同事說過，一對夫妻結婚好幾年都沒懷孕，各種藥方偏方都試了，但是都沒用。最後一站來的他們醫院，打算要是再懷不上就離婚。

方告訴醫生，非常恐懼同房，因為次次都讓覺得疼痛異常，但是為了能夠快點懷上孩子，隻能忍。

做了檢查發現方竟然是，憑借著多年經驗，醫生最終確定了是同房的方式不對。

最後醫生給了生育指導手冊，幾個月後兩人就懷上了寶寶。還特意帶上了老母來醫院謝醫生。

這是當下生育知識缺乏普及，很多小夫妻倆又害，這種烏龍事件沒發生。

阮父心裏裝著事，就先走一步，經過醫院大門口時，瞥了一眼義診的棚子就要回家，剛走一步就被一個脖子上長了一個疙瘩的男人住了。

“阮醫生，您還記得我嗎？”

“我當然記得你，許大富，紅輝公社的社員，你還是第一次試藥的。我記得當時看到你這個疙瘩時就建議你早點去醫院檢查。”

許大富沒想到阮父竟然記得他，他忙將檢查單子拿了出來請求阮父幫忙看看，“阮醫生，我能不能請你幫我刀子？”

鄭錫正給病人說這個手他能做，轉頭拿手告知單時，就見他到了縣一醫院的醫生跟前，還把檢查單給人看。

鄭錫忙追了過去，就聽到許大富請求縣醫生給他做手。

這他娘的有病。

放著他一個省城來的醫生不要，去求縣裏的小醫生？！果然是窮山惡水出愚民。

“許大富，我是省城最好的醫院來的，我是外科副主任！”

鄭錫幾乎是明晃晃地明示了，就差直接說你們縣的醫生加起來都不如我，可奈何許大富就是不理他，他就想讓阮父幫他。

“許大富，你這個手有不小的風險，我希你能慎重考慮到底選擇誰做主刀。任何一刀出了差錯，對你來說可能都是致命的。”

阮父已經很久沒見到年輕醫生在他麵前這麽囂張，就差指著鼻子罵他會出醫療事故。

許大富被鄭錫嚇住了，他聽了阮父說的這是小手，所以才鼓起勇氣來的。聽省城來的醫生這麽一說，他就不想治了，反正他也習慣長疙瘩了。

“別擔心，許大富，這就跟割豬一樣，把你這疙瘩割了就好了。”

“我給你開住院單，先做檢查，等我評估後再跟你商量手方案。”阮父知道許大富家境貧寒，要不然也不能拖到義診才來檢查，錢的事不用擔心，醫院會跟公社協商。

紅輝公社因為試藥有功，上頭特意撥了款。許大富治病，可以從公社裏借錢，等病好了後可以每年分期還。

許大富一聽阮父願意幫他，歡喜地連連道謝。

鄭錫在旁邊聽著，臉都快黑了。

阮父微笑著看向鄭錫，“要不，鄭醫生給我做副手？”

“我是省一的外科副主任，你還不配讓我做副手。”

阮棠剛走出來就聽到了鄭錫在大放厥詞，“鄭醫生你這思想覺悟不行啊，看來你得多跟你未婚妻學習學習，今天剛給人做了二助。”

鄭錫不信，看向夏冰，夏冰目躲閃。

一點都不想想起手室裏的事。

事已定局，他就算是再不高興也沒用，總不能將許大富綁到手臺上。

撂下一句狠話就走了：“別等手失敗了，再來求我，那時候可就晚了。”

阮棠還想懟幾句，但是被阮父用眼神製止了。

阮父現在還是下牛棚改造的份，他還能在縣一做個醫生，是因為薑海桃院長向上頭力保求來的，他們不能給薑海桃惹麻煩。

阮父領著許大富辦了住院手續後，就有外科的年輕醫生帶著他去做檢查。

安排妥當後，阮父才回家吃晚飯。

阮母將鍋裏的熱著的菜端了出來，一家三口吃了後，阮父隨便尋了個借口就將阮舟打發了。

跟阮母說起了阮棠一直沒懷孕，是不是因為行房有問題。

阮母越想越覺得阮棠小夫妻倆也是，兩人平時聚離多，又是倉促之下結婚，極有可能犯這種本錯誤。

最重要的是，阮母想起來了，好像好幾次看到阮棠扶著牆從屋子裏出來，走路的姿勢怪異……

阮父與阮母對視一眼，總算是找到“病因”了。

阮母都等不到明天，徑直去了季家小院。

季南烽見阮母這麽晚來尋阮棠，一定是有事，他識趣地將房間讓了出來，他與季小弟一道兒將糧食一袋一袋地裝起來放到門口，給約定好的人。

阮母瞧見季家人都在外頭忙活著，放心了不。

阮母直奔主題，“你跟婿平時都是怎麽行房的？”

“別人怎麽來的，我們也怎麽來的啊。”

阮母繼續問：“有沒有這種可能，你們行房的地點錯了？”就跟那病人一樣，結婚兩三年還是。

阮棠衝著阮母眼：“媽，你這思想可真開放，難不你還鼓勵我們去外頭行房？”

將阮母懟得老臉通紅，“你這糟心孩子，說什麽瞎話呢！”

“我看你平時沒扶著腰，行房是不是很疼？”

阮棠饒是臉皮再厚，也繃不住他媽這麽八卦，支支吾吾地應付了幾句，就將阮母給打發了。

阮父與阮母一對口供，覺得真相了。

轉日，季家就在準備回省城，這一次有老的有小的，季南烽特意找機械廠開了證明，給弄了幾張火車票。

隻是，紅縣沒有火車站，他們得先坐車北下到市裏，再搭綠皮火車去省城。

阮棠嫌麻煩，這樣轉來轉去的，還不如直接做客車來得方便。再者，時間上也差不多。

“安全最重要。”

季南烽昨天去機械廠的時候，聽說了有個已婚的人因為長得太過耀眼，坐客車從省城回來被剪刀會的人給強了還懷孕了，不敢告訴家裏人一個人地去做了流產……

就這事，縣裏已經傳遍了。

見季南烽堅持，阮棠也就隨他去了。

臨行前，阮母鬼鬼祟祟地拿了一個沉甸甸的布包塞進了阮棠的行李箱裏，用服包裹了一圈又一圈。

“切記，這東西隻有你和婿能看。千萬不能給別人看到。”

阮棠被阮母嚴肅的神驚到了，心想：難道是大黃魚？阮父可能要離開紅縣，所以將大黃魚給保管？

這一路上，阮棠都有些興，沒想到家底蘊這麽深厚，竟然還藏著大黃魚。

果然是真人不相。

季南烽在半路就下了火車，阮棠一行人坐到了省城才下了綠皮火車。

除了阮棠，其他人都興不已，還說下次回紅縣還要坐綠皮火車。

回到家屬院，見到二層的小樓，季小弟決定收回剛說過的話，他不要再坐綠皮火車了，他就住在小樓裏不走了。

樓上的房間隻有四個，主臥他們自己住了，賀昆占了一個，柳湘雲也占了一個。雖然柳湘雲被柳社長帶走了，保不齊什麽時候就回來了。

所以，樓上隻剩下一個帶著閣樓的房間。

季腳不利索，就選了一樓的房間。

季小弟看了閣樓後歡喜不已，“閣樓裏有玻璃天窗，我能看到飛機飛過！”

季小弟選擇了閣樓，房間就給了高沁住。

唯一不方便的是，閣樓的樓梯就再高沁的屋子裏。

“先這麽住下來，等過些天季南烽休假，再請人弄一弄房間。”

阮棠回紅縣前，就打算將季家人都接來省城，所以房間裏的東西都是置辦好的。

留了季家人在屋裏收拾東西，阮棠去醫院尋了院長讓他幫忙開個介紹信，還剩下半個月就要開學了，得先將學校給落實好了。

院長一聽親自給附屬學校打了電話，落實了兩個初二的名額，隻需開學當日去學校報道就。

阮棠從院長辦公室出來，腳一拐就去了實驗室。

因為送醫下鄉的事早一個月前就開始報名，眼科隻留下了一年輕醫生和實習生。

所以，實驗室這幾天已經停擺。

阮棠一銷完假，就一頭紮了實驗室裏。

等到送醫下鄉的醫生們回來，阮棠才驚覺時間過得那麽快，這一眨眼就是四天。

院領導給送醫下鄉的醫生們開了一個表彰大會，人人都獎勵了一個搪瓷杯，兩塊巾。

醫生們聽到這個獎勵都興致缺缺，每次獎勵都是這些，實在是很難讓人提起興趣。

院長也知道大家興致不高，隨後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

從今天開始，住院部的五樓將被封鎖，一個大人要從京市過來手。

醫護們紛紛猜測，誰給大人主刀。

“別猜了，是專門請來的大佬。隻是借了我們這個地方手而已。”

院長告誡大家這些天謹言慎行，別給省一給自己惹麻煩。

開完表彰會議後，阮棠與彭康平接後，就回家休息了。

忙了四天，季小弟就在家屬院裏浪了四天，已經跟家屬院裏同齡人們打了一片。

還跟他們學了打乒乓球，人才癮還大，天天不到天黑不回家，惹得季天天嘮叨見不到人。

馬上要開學了，確實應該收心了。

阮棠決定明天去書店看看，給季小弟和高沁買點書和習題冊。

季小弟雖然在紅縣裏績不錯，但是到了省城怕是難說，未免落差太大，還是早點準備起來吧。

阮棠洗了澡後回房間，瞥到了一直放在角落裏的行李箱。

從紅縣回來，就忙著奔波，後來又是一頭紮進了實驗室裏，每日都是早出晚歸，連行李箱都忘了收拾。

打開行李箱，突然想去了阮母塞給的一大包小黃魚。

吸溜。

咽口水的聲音。

要發達了。

抖落開卷著小黃魚的服，嘩啦啦——

散落一地的，全是書。

阮棠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手掌大小的書，難道小黃魚藏在書裏？www.x33xs.com

撿起書甩啊甩，每一本都不放過，都沒見有小黃魚掉落。

“奇怪，那我媽咋神神的，還說什麽隻有我和季南烽能打開。”

阮棠隨手翻開書……

恨不得自雙目，看到了什麽！

避/火圖！

掌大的一套，一共八冊。

全是這玩意！

而且還是一頁，一個地方！

難怪阮母問，是不是行房的地點出了差錯，所以一直沒懷上。

敢這是給送《行房地點指南》來了？

一頁約莫20頁，八冊書，說也有一百多個地點，難不要一個一個地尋找跟磁場相合的行房地點嗎？！

簡直魔！

還不如躺平吧，等到高考恢複那一天，自然會懷孕。

但是又想早點兒見到的。

這一晚，阮棠是糾結著睡著的，床頭還著八冊的《行房地點指南》。

季南烽進門時吵醒了季，問季要了房間的鑰匙後，就開門進了主臥。

床頭的臺燈還亮著，阮棠已經歪在床褥上睡著了。

也得虧還沒秋，要不然這麽睡一定得冒。

季南烽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邊，手給阮棠拉上了薄被子，剛想俯親一口，就看到阮棠的枕頭底下著一本書。

一自豪油然而生。

他的小媳婦可真用功，都已經了省一的副院長，還不忘挑燈夜讀醫書。不用想，一定是看著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季南烽出了掌大的醫書。

這醫書的封麵灰撲撲的，連個書名也沒有，應該是被了的醫書。

季南烽突然有些好奇，被了的醫書是怎麽樣的，上頭寫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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