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將熱兵帶冷兵時代中，這個就如同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後，爲原土著民帶去了無盡殺戮與掠奪一般。

這一刻，蘇漣漪心頭沉重，卻又不知怎麼該如何抉擇。

此時的局勢已經十分明瞭，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拿下懷靖城，否則，結果便是兩個——第一個，便是等鸞國的援兵到，用幾十萬條命堆上懷靖城，強奪；第二個，若不能快速拿定注意，等軒國的兵到，其後果更是嚴重，就不是奪城的問題，而是敵國侵。

殺戮！殺戮！在這文明尚未普及的時代，好像唯有殺戮。

“漣漪，怎麼了？”雲飛峋發現蘇漣漪的猶豫，只見一雙秀眉蹙，平日裡帶著淡笑的眸子此時很是沉重，心中有些擔憂。他心中已肯定漣漪此時定然有了主意，但爲何不說？難道有難言之？

夏胤修微微瞇起緻的雙眼，也是用審視的目盯著那婷婷而立的子。他不信任這人，卻信任雲飛峋，難道真有什麼妙法？

“漣漪？”飛峋又輕輕詢問了句，“若是爲難，就算了。”他不忍心讓爲難。

夏胤修卻心中不願，他緩緩站起來，淡淡看了一眼帳外懷靖城巍峨的遠影。“在下聽聞，當日在朝堂之上，雲將軍是立下了軍令狀，若是敗了，便自願流放之刑，雲將軍，你還記得嗎？”

雲飛峋驚恐地看了一眼夏胤修，見到他瞇起的雙眼中，冷厲迸發，帶著質疑和威脅。

飛峋濃眉鎖，咬了牙關。

確實，他當時立了軍令狀，若不是他立軍令狀、父兄擔保，以他的年齡和戰功，又如何能拿到東征主帥的要職？他不是年輕狂，而是急於立戰功，只爲了……蘇漣漪。

漣漪不知夏胤修的份，自然也聽不出這話中的威脅，只以爲這胤姓男子說出傳聞罷了。

漣漪心中一，擡眼看向雲飛峋，“飛峋，你立軍令狀了？”滿是疑問。

雲飛峋不知如何解釋，便只能閉上，點了點頭。

夏胤修冷笑兩聲，雙手背後，慢慢踱步，那一舉一，無比的尊貴威嚴，那是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

他走回了之前的椅子上，一披風，又重新座，右手修長的手指去把玩左手拇指上那枚碩大的翠玉扳指，低著頭，兩頰兩縷髮垂下，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

“飛峋若不是立這軍令狀，朝中那麼多戰功赫赫的武將在，這東征主帥之位又如何能得到他？也不知，從前不好權勢的飛峋，如今爲了什麼去冒著風險爭奪這要職，”夏胤修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那名子一眼，“或者說，是爲了什麼人而去以涉險。”

蘇漣漪心中震撼，能不知飛峋是爲了什麼？他是爲了！

以雲飛峋的家勢和份，足可以榮華富貴一生，本不用做這亡命徒，爲何會如何，還不是爲了……對的一妻承諾！？

飛峋心中焦急，慌忙中手握住漣漪雙肩，“不許多想，效忠國君建功立業，是每一名好男兒之願，不是爲了什麼目的，更不是爲了什麼人。”他能覺到蘇漣漪心中的掙扎，他知曉這功的代價碩大，他不想被危險牽連，更不想被左右。

漣漪擡眼看著面前的雲飛峋，起初，對他是有一些陌生的，畢竟，兩人半年未見，加之此時此刻泛著滄桑和腥的雲飛峋不是從前認識的雲飛峋。

但此時，卻發現，他永遠是他，不會變。是那個凡事爲考慮，將放在心頭上疼惜的飛峋。

夏胤修很生氣，因雲飛峋的優寡斷、兒私長，心中氣憤飛峋與飛揚分明就是一母同胞，怎麼就能差距如此大？雲飛峋若是有他哥哥一半的果斷乾脆也好。

漣漪突然笑了，手輕輕飛峋剛毅的下，其上帶著鬍子，很英俊，很有男人味。“熱兵與冷兵其實並沒有區別，都是殺戮。即便是沒有熱兵，這殺戮還是無法平息，其亡魂也不會減，不是嗎？”

雲飛峋不解，“漣漪，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麼熱兵和冷兵？”

夏胤修的薄脣卻突然微微勾起，有一些期待。

漣漪手將他握住自己雙肩的雙頭輕輕拿了下去，又去轉頭看那城樓遠影，剛剛那個那句話，不是說給雲飛峋聽，而是說給自己聽。

熱兵和冷兵，只是個形式罷了，最簡單的比喻就好像是吃一頓飯，可以吃饅頭、可以吃米飯，其結果都是爲了吃飽而不用肚子。而用刀還是用槍，有什麼區別？其目的都是爲了殺戮。

即便是沒有熱兵，這殺戮也不會停止，甚至，也許冷兵的殺戮比熱兵更甚。就如同此時，若是有火炮，這場戰爭也許會速戰速決，但如果沒有火炮，便只能用人的命、人的首去堆上那高高的城牆。

冷兵，並不一定會和平，例如說這個野蠻的時代。

而熱兵，也並不一定會戰紛紛，例如說現代。

現代世界，因各個國家紛紛研製掌握核武，便更是將戰減到最小，因核武殺傷力太大，沒人敢輕舉妄，更沒人肯去做那臭萬年的歷史罪人。

進一步說，這個世界已經有了鞭炮，鞭炮與火藥異曲同工，這火藥、火炮研發是遲早的事，的提出只不過將這日期提前了些許罷了。

退一步說，蘇漣漪只是個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人，憑什麼非要去做救世主？做不了救世主，更不想去做那救世主！

人之初本善，但若是自己的利益到傷害、自己在乎的人到威脅，爲何還要善？那是愚蠢！

這火藥做出，也許東福王手下的兵士便遭殃，也許城百姓牽連。但此時這營地裡的正義之師難道就該死？爲了憐憫他人，就要讓這些無辜的將士用命取得勝利？

管不了這麼多了，生死有命，死者，便權當是命運的安排吧。

雲飛峋見蘇漣漪的面頻頻變，口中銀牙咬得嘎吱作響，眼神也是越來越狠戾，他便知曉定然是做了強大的心裡鬥爭，很是憐惜。

若非皇上在此，他真想將狠狠擁懷中，告訴，不要爲難自己，將難題扔給他就好。

降罪又和可怕？流放又如何？他不怕。

當主意已定，蘇漣漪的眸中的狠戾逐漸退了下，換了恬淡，又有一種看穿命運迴的釋然。“飛峋，我有方法助你攻城。”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雲飛峋心中涌起波濤，他了解蘇漣漪，漣漪若非有完全把握便不會輕易說出口。而他的也並非是勝利在，他從來不是靠人過活的男人，而是他知曉，漣漪的鬥爭，都是爲了他。

“漣漪，無論勝利與否，無論今後是否貧窮，我雲飛峋即便是沒了命，也發誓要好好待你，絕不會讓你失傷心。”他一字一句，滿是堅定。

被雲飛峋這麼赤的表白，漣漪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對，微微垂下頭，帶了一，並未說話。但白的面頰上掃過的一道紅，已說明了一切。

夏胤修眸中閃過不解，爲何雲飛峋就如此信任這名子，而這子又能想出什麼妙招？

“帶我去看看你的投石機吧。”當蘇漣漪再一次擡頭看向雲飛峋時，兒長的已不再，眸中唯有堅定與睿智。

飛峋微微一笑，“來。”

說著，便先出了軍帳，回頭示意漣漪跟上。

蘇漣漪也呆著淡笑，跟了出去，當走出抑的指揮營的瞬間，心竟豁然開朗。

看到邊那些威風凜凜的將士，他們克忠職守，每一人的面上皆是神聖。漣漪心中的自豪也油然而生。

人類從出生的瞬間便被劃分在不同的勢力範圍之，爲了自己的利益集團，去對戰其他的利益集團，人人都在做、日日都在做，沒什麼可疚的。

飛峋纔想起，皇上還在帳中，趕忙想吩咐兵士爲皇上安排休息的地方，卻看見，一雪白披風的夏胤修也跟了出來，臉上帶著那意味深長的淡笑。

因無法表明皇上份，飛峋只能用眼神對皇上微微道歉，不能用君臣之禮想待，而夏胤修也本不在意，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名材高挑的子的背影。

雲飛峋帶著漣漪和皇上兩人到了投石營。投石營，顧名思義，便是專管投石機的部隊，就如同現代軍隊中的炮兵營一般。他們的訓練全是如何作投石機，如何將這巨石的遠、威力大、目標準。

投石機碩大，有著巨石底座，其上是木質，其下設有子。將巨石安放在石槽中施力，巨石便能出，砸毀目標。

漣漪從前並未見過投石機，也不知其威力，雲飛峋便命令投石營的兵士將這投石機推至空地，讓兵士作，一則是讓蘇漣漪知曉投石機的威力，以作改良的依據，二則是讓微服的皇上驗看自己的軍隊威力。

兵士們將那巨石轟出，數丈之，數人合抱之樹被砸兩截。

夏胤修從前並未出征，只知這投石機卻未親眼見其作戰，此時算是開了眼界，薄脣勾著，眼中滿是興趣。

他轉眼去看那名子，卻驚訝的發現，那子見到這巨型投石機非但沒有毫震驚，當看到這強大的毀滅後，連眉都沒上半下。可以說，這威力效果本沒得子的眼中。

同樣震驚的還是雲飛峋，他知曉蘇漣漪是個鎮定的姑娘，卻沒想到如此震驚。想當初，他在軍營中第一次看見投石機時，驚訝得瞠目結舌，但蘇漣漪就如同看見自家院外孩打了一枚彈弓一般。

蘇漣漪力都在各種數值的計算上，本沒注意到旁兩名男人的驚訝。微瞇著眼，走到投石機旁，腦海中將從前理課上學過的公式翻出，企圖找到可以套用的法子。

微微側頭，去問一旁兵士，這出的巨石重量。兵士也不懂這名姑娘爲何會問這個問題，便也老實回答。

漣漪將這數值牢牢記在心中，而後向那被拋出的巨石走去。

雲飛峋默默跟在蘇漣漪旁，夏胤修也是跟著。

當漣漪走到巨石之旁時，已有兵士在移巨石。漣漪又問了那些兵士，巨石與拋石機的距離，也便是程。兵士回答，漣漪再次將這數值記住。

雖太懸掛天空正中，應是一日中最熱之時，但在這空曠的原野，毫無阻擋的冷風還是刺骨十分，將穿著厚重披風的蘇漣漪吹得渾冰涼，也讓大腦冷靜了許多。

“漣漪，郊外風，去帳中吧。”雲飛峋道，聲音帶著關切。

漣漪一擡頭，發現自己因計算、構思得太過迷，彷彿一眨眼的功夫，卻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只見那巨石早已被兵士們用車送了回去，想來，也是一盞茶的時間吧。

難怪會這麼冷，竟這麼傻站了這麼久。

漣漪回頭剛想去回答飛峋，卻見他上只有一件黑單。

那錦緞衫單薄，服帖地穿在他健碩拔的材之上，更是爲他突顯英，問題是，這嚴寒之日，他怎麼穿這麼。“你爲何不多穿一些？若是著涼了怎麼辦？”有些生氣。

飛峋淡笑，“練武之人不懼寒，你快回營中吧。”

漣漪纔不信他的鬼話呢，是人都是之軀，誰不冷誰是傻子。也不去挑明，趕忙快步向那大營中，只當是自己冷了。

飛峋自然能看出心中所想，忍不住笑了，上是冷的，心卻是暖的。

夏胤修看不出兩人暗暗的關切與流，只跟著兩人回了指揮營。因在他的世界中，沒有什麼真切的關心與護，有的唯有是權勢和利益。

營帳中燃著火爐，很暖，若不是那胤姓公子在，漣漪非要好好訓斥雲飛峋不護不可，也想講他大手放手心，幫他暖著。因有外人，便沒去做，而是走到指揮桌旁。

桌上有筆墨紙硯，漣漪自行磨了墨，而後拿起筆，蘸墨疾書。不一會，便開出了一張方子，而這方子，自然是最建議的黑火藥的方子。

“飛峋，幫我準備一些東西，所需要之和數量，我都寫在紙上了，越快買來越好。”漣漪道。

飛峋手接過了紙，看著其上列出的品，有硫磺，有木炭等等。“你要這些幹什麼？這些好像都是……做鞭炮的材料。”

漣漪微微一笑，“就是做鞭炮的材料啊，你應該聽說過，若是鞭炮工匠不慎將原材料點燃，別說工匠的命，就是整個宅子都會夷爲平地，連房屋之外的人都無法倖免。”

雲飛峋恍然大悟，臉上滿是驚喜。“漣漪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造得是鞭炮，是巨型鞭炮？”

漣漪笑著點了點頭，“對，其實這世間萬都在維持一種平衡，當平衡打破，好的東西便爲壞的東西，有時壞的東西也能爲好的東西。就例如說有一些藥，可治病救人，但當超了計量，便了毒藥，非但無法救人，還會害人。”

“好，我這就命人去準備。”雲飛峋激萬分，彷彿已見到勝利的曙。但興中又有一憂慮，“但漣漪，這劑量，又是如何配置？”

“這個你不用擔心，配方我自然會有，只要你將這些品準備好便可。”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最好再請來經驗富得鞭炮工匠，我有需要。”

“好。”雲飛峋答道。

“飛峋，”就在雲飛峋正要來兵士時，夏胤修卻突然開口。他用一種極爲考究的目看向蘇漣漪，“剛剛你只介紹這位是你的結髮之妻，在下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雲飛峋心中有一不好的預，但還是答了，“胤公子，這位是我的髮妻，蘇漣漪。”爲何皇上會突然問的名字？

夏胤修自然是要派人去調查，他對著蘇漣漪淡淡一笑，那俊面容上的笑意，足可顛倒衆生。“蘇小姐，在下有一事不解，可否請小姐指教？”

漣漪同樣也有種不好的預，這人到底是誰？是飛峋的朋友？但爲何卻總覺得飛峋對其特別尊敬客氣？

這人是敵是友？爲何明知曉自己是飛峋的髮妻，卻以“小姐”一詞來稱呼，不是應該稱呼爲夫人嗎？“胤公子有何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