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早膳，元帥府主院廳堂，便是昨日大婚時拜天地的廳堂，重新佈置。

在兩個主位旁擺放一衆座椅，其上坐著的是雲家老爺雲忠孝的一衆妾室姨娘，坐了整整一排，因爲人數衆多，甚至拐了個彎，呈現爲一條弧線。

而正座，自然是雲忠孝和寇氏兩人的座位。

除了坐著者，還有不站立之人，都是一些年輕男，有醜有俊，穿著比較華貴，想來是妾室們的子，按照這鸞國的稱呼，便是庶、庶子。

有些人也許比飛峋年長，有些人則是比飛峋年小，年紀最小的看起來只有五、六歲，想來是雲忠孝的老來子。

在這一場景下，蘇漣漪忍不住用科學的態度去分析一個問題——在這個沒有B超，不能提前看出胎兒別的年代，按理說男出生率應該平等纔是，爲何會有這麼多子去伺候一名男子？

忍不住想到了現代十分流行的環境污染改變染的一種說法。便是，科學家們發現在重工業污染嚴重的城市，男嬰的出生率遠遠高於嬰的出生率。但鸞國的重工業幾乎爲零，又何來污染一說？

即便是如此多的子去嫁給一名男子，也不見很多，令人費解。

雲飛峋見蘇漣漪好像在思索什麼，便偏過頭低聲問，“在想什麼？”

漣漪小聲答，“在想，鸞國這麼多子嫁給一名男子，爲何還會男人數平衡？爲何不會出現大批。”

飛峋瞭然，“因爲戰，邊關每一年的戰都會死傷無數，而死的也都是壯年男子，所以無論是鸞國還是其他國家，子數量都遠遠多於男子數量，是以鼓勵一夫多妻，多子多孫。”

漣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想想也是這麼個理。

時辰到，雲忠孝與寇氏座，而一旁的一衆姨娘們也都坐好。

蘇漣漪的兩名陪嫁丫鬟，一人負責斟茶，一人負責端茶，跟隨著蘇漣漪，準備這敬茶儀式。

這茶，首先要敬的自然是一家之長——雲忠孝。漣漪將那茶端起，微微福，頷首垂眉，順得如同碧柳，此時說是大家閨秀無人質疑。“公爹，請用茶。”

因爲有了早晨的曲，雲忠孝對蘇漣漪心中的反竟然減淡了不，在他眼中，習武之人俠肝義膽，不會像文人那般趨炎附勢，口服餞。從前他如此憎恨蘇漣漪，多摻雜了一些擔心自己老實的傻兒子騙的想法。

畢竟，商人本就狡詐，尤其是這可將一衆男子都玩弄於掌心的子，而如今卻發現這蘇漣漪多才多藝，文武雙全，想來得到的就也並非單單是因腹黑險。

雲忠孝接過了茶碗，“嗯”了一聲，而後低頭飲了一口，便放在一旁的桌上，沒去看蘇漣漪一眼。

漣漪忍不住驚訝地看向一旁的雲飛峋一眼——你爹竟沒爲難我？

飛峋目和——我家人哪有你想的那般壞？

衆人也都驚訝得很，老爺、夫人不喜新媳婦蘇漣漪早已衆人皆知，免不得在大婚之後的第一日來一個下馬威，最也是要教訓個幾句，哪能讓舒服？但事實卻是，一切風平浪靜。

漣漪轉念一想，也許是早晨發生之事罷。此時想來覺得萬幸，早晨展手，也只是給這些夫人姨娘們看的，爲了這清早敬茶能太平點。沒想到，是否威懾了夫人姨娘們不知，倒是讓雲忠孝改了觀，想不到竟然會有意外的收穫。

轉眼看寇氏，寇氏的面不好，開始猶豫，一衆姨娘們也都看向寇氏的臉。

正這時候，隨行伺候的丫鬟已準備好了第二碗茶，漣漪端起，“公婆，請用茶。”那聲音娓娓，聞之沁心舒適，讓人如何能討厭得起？

衆姨娘都看向寇氏，觀察的反應。

寇氏心矛盾重重，一方面實在覺得咽不下這口氣，當初即便是金玉公主進門也沒有這蘇漣漪這般猖狂，竟敢給這個做公婆的下馬威。

面一陣青一陣白，繡廣袖下的雙手著拳。但又不好發作，清晨蘇漣漪那踢破木板，便是告訴——蘇漣漪的本領了得，即便是對方“失手”打翻茶碗，也潑不到上，即便對方“不小心”沒接住茶碗，以的反應力也能及時補救。

加之，剛剛老爺的態度是什麼意思？放過蘇漣漪？

“公婆，請用茶。”漣漪又道，大大方方的催促，纔不會傻乎乎的端著茶接變相的罰。計算著時間，隔兩分鐘便提醒一次，若是對方堅持不肯接，也有其他辦法。

寇氏一愣，最後一咬牙，端了茶碗，低頭喝了一口，算是過關。

公爹沒什麼關係，公婆卻要給見面禮。而寇氏飲完茶，對一旁的嬤嬤一點頭，那嬤嬤便掏出已準備好的禮。

禮品盒打開，是一對碧玉鐲。

衆人暗暗吃驚，沒想到寇氏能將這一對鐲子拿出，這鐲子通翠綠、幾乎無任何瑕疵，最重要的是兩隻鐲子幾乎一模一樣，可以說是千金難求。

漣漪看了一眼，雙手接下，福，“漣漪謝謝公婆。”謝完，便將那鐲子遞了回給一旁的陪嫁丫鬟收好，甚至未多看一眼。

衆人暗暗吃驚，想來這蘇漣漪平日裡也是金銀財寶見慣了，若是普通子見到這鐲子想來會不釋手，但這蘇漣漪竟連看都未看一眼。猛然想到那九百九十九擡嫁妝，個個心中忍不住豔羨起來。

爲主母寇氏敬茶完畢，接下來變是這後院最寵的姨娘、惠姨娘敬茶。

這惠姨娘不是別人，正是當日那賜婚聖旨下發之日，雲忠孝夜晚住宿那院子的主人。惠姨娘是這後院唯一在權力上能與寇氏抗衡的，首先其出名門，雖是妾，但卻也是家嫡。

加之，是自願跟隨雲元帥，可以說是對大自己十幾歲的雲元帥一見傾心，雲忠孝自然對其寵有加，加之前幾年爲其誕下了最年一子，更是被大寵特寵。

男人，尤其是老男人，最是在意這老來子，因這是其年輕的象徵。

話說那一日，安公公夜半到元帥府宣了聖旨，雲元帥從惠姨娘的院子出來，轉便去了主母寇氏的房間，這是什麼？這是奇恥大辱！雖周圍姨娘們不說，但心裡卻是暗暗鄙夷著，大半夜的能將男人丟了，丟臉、丟份。

所以，惠姨娘是極爲討厭這蘇漣漪的，而蘇漣漪新房中九名丫鬟嬤嬤，其中七名是寇氏的，而有兩名則是想辦法塞進去的心腹，想著藉機找找蘇漣漪的茬，最好能抓到寇氏的把柄。

但誰想，那兩名丫鬟回來後，一口咬定蘇漣漪從頭到尾都端坐牀沿，這麼一坐就是幾個時辰，衆目睽睽之下，們無法下手。

氣得惠姨娘只能幹跺腳又無可奈何。

本來今早想看著一場好戲，但如今看來，老爺和寇氏都接納了蘇漣漪，就一下子來了火。

蘇漣漪、漣漪郡主？再大的名頭也是寇氏的兒媳婦，讓蘇漣漪下不來臺那便是打寇氏的臉。至於老爺那邊，回頭就說，幫著老爺出氣，畢竟老爺也曾在在面前表現過對蘇漣漪的厭惡。

於是，漣漪並未在老對手寇氏那裡了釘子，相反在惠姨娘這下不了臺。

“惠姨娘，請用茶。”漣漪恭敬地端著茶，微微福。

那惠姨娘大概三十多歲，出優等、面容姣好，加之被三公之一的雲元帥寵著，與一品誥命夫人寇氏鬥著，早已無法無天。

蘇漣漪上前恭敬端茶，非但沒回應，還扭頭與元帥聊了起來。

雲忠孝自是知曉惠姨娘的意思，雖對蘇漣漪有了改觀，但想到他在朝堂上丟的臉，想到爲了這個人，父子關係幾近僵持，也有一些火。心想，就給個下馬威吧。

於是，雲忠孝也就與惠姨娘隨意說了幾句。

衆姨娘都看著蘇漣漪淡淡笑著，那眼中含著什麼緒，道不便說出來了。

寇氏不知該是喜是氣。喜的是，蘇漣漪下不來臺；氣的是，這惠姨娘明著是刁難蘇漣漪，暗著是打的臉。

“惠姨娘，請用茶。”這一次，蘇漣漪在“姨娘”兩個字上，下了重音，只要耳朵不聾，都能聽懂的意思。

雲飛峋眸中寒一閃。

惠姨娘聽見蘇漣漪強調最在意的份，氣憤難當，更是扭頭對雲忠孝說得歡快。

蘇漣漪眸中一冷，看向雲飛峋，見到飛峋眼中的兇，便知飛峋也是討厭這姨娘的，便沒了顧忌。

勾脣一笑，恬淡面容巧笑倩兮，將那茶碗回手又放在了側陪嫁丫鬟端著的托盤上，對雲忠孝倒是深深一拜。“公爹，打擾一下，漣漪有件要之事想說，這關乎到公爹的健康。”

雲忠孝一愣，停了講話，“什麼事？”是人都惜命，尤其是高位之人。而蘇漣漪名滿鸞國的原因不僅僅是其做生意的手段，更是其醫。相傳至將兩個一腳踏鬼門關之人拉回，而金玉公主難產能母子平安，也是蘇漣漪的手筆。

剖腹生子，聽著便讓人膽戰心驚，本無法想象到將人的腹部割開，如何還能活下來。

漣漪一笑，“漣漪早就聽飛峋說過，公爹武功蓋世，想當年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今日晨起見之，也心生佩服。但就如清晨漣漪所說，公爹的出力道有餘而速度不足。力道，便是基本素質，是一個長期健康的表現；而速度，則是一個近期的健康表現。”

衆人不解，這是怎麼回事？敬茶還沒結束，怎麼還診起病來了？

雲忠孝擰眉，“你繼續說。”

漣漪恭敬點頭，“近期，公爹是否偶爾食慾不振，悶，若急著站起後覺得頭暈，偶爾覺得不適？”

雲忠孝點頭，“是，怎麼？”

爲什麼蘇漣漪一猜一個準？因爲此時爲春季，人的火氣大、氣低，是人多都有這些癥狀，不僅僅事雲忠孝一人。

“漣漪猜測，是被染了一些婦疾。”漣漪道。

“婦疾？”別說雲忠孝，周圍人都是一愣，什麼意思？

漣漪耐心解釋，“公爹切勿著急，婦疾，顧名思義，便是婦人得的病，雖會多通過房事染給男子，但不會引發大病。但雖無大病，爲了健康著想，也得多避開回避一段時間，等病婦痊癒後再行房事。”

張口一個房事，閉口一個房事，有一些未婚的雲家兒都紅的臉。

但蘇漣漪的語氣卻全無猥瑣，而是一種科學嚴謹的態度，此時不是什麼子，而是一名大夫。

雲忠孝終於明白，“這婦疾可醫治嗎？是誰得了，能查出嗎？”

漣漪心中暗笑，不是查出來的，是栽贓過去的。敢爲難？敢和蘇漣漪公開板，那就要讓那人看看，和何後果。

“回公爹，這婦疾自是能痊癒的，放心。而這病誰得了嘛……漣漪怎麼好意思直接說出呢？”漣漪微微一笑，垂下的睫掩住眸中戾，“這病，在幾方面所有顯現，請各位姨娘自我檢查一番。首先是脾氣暴漲，無緣無故發脾氣而自我無法控制；其次是惡化，現在額頭時不時長出或多或的痘瘡；第三是月事不調，或早或晚，有時甚至幾日；第四是突然間莫名胖；第五，便是耳鳴，嚴重者間歇聽不見側周圍人的話語。”

聽到最後，姨娘們明白了，這蘇漣漪是藉機諷刺惠姨娘剛剛對的敬茶充耳不聞，無奈其有病。

心中暗笑著，向惠姨娘看去。

當他們看到惠姨娘時，才猛然想起，最近幾日惠姨娘突然反常地剪了些留海，從前，可是最喜歡亮出自己潔的額頭的。難道，在遮掩什麼？

惠姨娘一聽，五條，自己竟佔了四條半！除了最後一句是蘇漣漪明顯栽贓外，前四條辦自己竟都符合，大驚！忍不住手去厚重的留海，生怕那留海不小心分出道印，將額頭上的瘡痘了出來。

其實蘇漣漪不是信口雌黃，說的都是分泌失調時常得的病。而分泌失調病癥衆多，蘇漣漪挑了幾個惠姨娘最有機率有的道出，可謂是“對癥下藥”。

人有分泌系統，其分泌各種激素和神經系統一起調節人的代謝和生理功能。正常況下各種激素是保持平衡的，如因某種原因使這種平衡打破了，即某種激素過多或過，便會造分泌失調。

人，能有幾人沒有這些癥狀，何況從前爲醫生，面診的功力是有的，一眼便看出惠姨娘上的病癥。

此時別說惠姨娘，其他也有幾人發現有相關癥狀，只不過沒吭聲，大家都知道是蘇漣漪對付惠姨娘，便安下心來看熱鬧。

雲忠孝半信半疑，一方面懷疑蘇漣漪是信口雌黃，另一方面又覺得蘇漣漪不是當衆說謊，若真是說謊，惠姨娘此時的驚慌如何解釋？自己的悶氣短又是如何解釋？

“呀，公爹，實在抱歉，漣漪這從前行過一陣醫，習慣使然，竟不分場合的爲公爹診起病來，真是沒個眼力的。”扭頭，後兩名陪嫁丫鬟道，“樂蕊、秋靈，還不快換一盞熱茶？”

該說的都說了，就算是不上鉤，也給他們添個膈應。

其實也不算是隨口胡扯，分泌失調的子有時便伴隨著婦科疾病，而與有婦科病的子行房事，男子本就是有機率染上一些病癥，只不過機率小便是了。

兩名陪嫁丫鬟已斟了杯新茶，漣漪手端著茶盞，遞了過去，含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笑意，“惠姨娘，請用茶。”

這一次，打死惠姨娘也不敢再“充耳不聞”了，極力掩住眼中的兇，面蒼白，努力的出一抹笑，手接過了茶盞。

看著惠姨娘低頭乖乖用茶，一旁的寇氏簡直就是興高采烈、大快人心！真是痛快，看那平日裡恃寵而驕又趾高氣昂的惠姨娘吃了癟，寇氏高興之餘，也了把汗……若是剛剛刁難蘇漣漪的是，是不是也會有這個下場？

以寇氏對元帥的瞭解，未來很長一段時日，直到惠姨娘將額頭的痘瘡養好之前，他是不會惠姨娘的院子的。

蘇漣漪，真是毒！竟抓著人的痛來打攻擊人。

惠姨娘面蒼白泛青，那淺淺一口茶在口中含著，卻怎麼也咽不下，最終一咬牙，強嚥下去，卻因嚨的抵抗嗆了住，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