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漣漪辦公室的碩大房間,兩人一坐一立,一個比一個老神在在。
雖然蘇漣漪站了起來,葉軒卻依然未,用一種十分舒適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不會淪落?爲何你有如此自信?”
漣漪哭笑不得,微微俯,嚴肅認真地盯著面前之人,咬牙切齒道,“最後說一次,葉軒,你我不是同樣的人,我有自己的原則,違背原則之事,我不做。”
葉軒眼中多了一不屑,“你可知,就憑你這一句違背原則,便註定了你在商場之上的發展空間,雖人人都披著僞善的外,但聰明如你蘇漣漪,應該知曉,真正就大事業、大產業者,皆不會被這所謂的正義、原則來束縛。”
蘇漣漪不想再與這葉軒繞了,繞得頭疼,手了自己太。“行了行了,這種關於人生、事業的大道理我們來日方長,去往東鄔城路有很多時間去談,你此番來到底想說什麼?”
葉軒想到未來一段時日都要與蘇漣漪在路上過,那枯燥艱苦的行程也彷彿頓生滋味,變得期待了起來。“來說服你,帶我前去。”
漣漪點頭,“好,我帶你,還有事嗎?”
葉軒手將那一疊資料遞了過去,“還有這個,請郡主過目。”
蘇漣漪低頭狂翻,一目十行,在資料最末尾提筆簽上自己大名,“還有嗎?”
葉軒無奈,“沒了。”
“恩,好走不送。”蘇漣漪毫不客氣,看到這葉軒便一個頭兩個大。
葉軒笑著搖了搖頭,緩緩站起來,“漣漪郡主,在下十分期待東鄔城之行,我會讓你認識一個真正的葉軒,想來定會讓你心。”
蘇漣漪脣角了一,“你覺得我真怕自己貪贓枉法,所以主與皇上請派一名史?”
葉軒偏著頭,“若同行的是其他史,也許我會有些顧忌,但司馬史卻不在我顧忌範圍之。司馬史雖才華橫溢,但在男之事上卻如未開化般,加之其爲畫癡,只要我隨便送他幾幅珍品名畫,想來他瞬間對我稱兄道弟、推心置腹。”
“這樣啊,”漣漪瞭然,毫沒有什麼恐懼的神,“這樣更好,本來還在擔心你們二人談不來,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你倆相了。”
“我倆相?”葉軒一愣。
蘇漣漪冷哼下,“是啊,東鄔一行不能太過張揚,隨行馬車有限,所以你與司馬史一輛馬車,可有異議?”
葉軒問,“那你呢?”
“我自然要與元帥府姨娘們一個馬車了,應該會帶三名姨娘吧,們都出自東鄔城,有些是名門族之後,有些是鉅商之後,會對我們東鄔之行有所幫助,順便,們也十幾年未回家省親,帶們回家看看。”蘇漣漪很耐心地爲其講解。
“等等,”葉軒有些急了,“你還要帶雲元帥姨娘們,之前怎麼未曾聽說?”
漣漪噗嗤一笑,看著這老神在在的葉軒慌,很是得意,“你未曾聽說之事多著呢,年輕人,記住,虛心萬事能、自滿十事九空,好了,右侍郎,慢走不送。”
看著葉軒變了的臉,蘇漣漪十分無奈地想,難道這廝真以爲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會創造出機會讓他擾?既能帶著他同去東鄔城,自是有躲避擾的方法。
葉軒怏怏地離開,頃,蘇漣漪也出了商部,上了自己專屬的馬車,但目的地既不是雲府,也不是公主府,而是自立府後便鮮踏的元帥府。
……
馬車停,有元帥府下人急急跑去通知雲元帥及夫人、惠姨娘,漣漪郡主到。
爲何除了雲元帥和雲夫人,還加了一個惠姨娘?此事還要回到當初那蒼鴻子邀爲元帥府後院驅邪祈福之時說起。當時卜出雲府兩人的命相,一人是惠姨娘,說其有旺夫之命;另一人則是蘇漣漪,說其有剋夫之命。
蘇漣漪下了馬車,側未帶半個丫鬟或小廝,即便是獨一人,但那高高在上的威嚴氣勢依舊不容人小窺。元帥府管事親自出來迎接,一旁伺候下人們紛紛爲其見禮自是不說。
“小的見過漣漪郡主,郡主吉祥,夫人在菡萏院,小的命人送郡主前去。”管家恭敬道。
漣漪卻問,“徐姨娘可在家中?”
管家一愣,漣漪郡主找徐姨娘有何事?“在,郡主是來找徐姨娘的?”
漣漪若有若無地點了下頭,“去菡萏院吧。”
管家不敢怠慢,趕忙命幾名機靈的丫鬟伺候著蘇漣漪穿過前堂,了後院,一路向菡萏院而去。
菡萏院,是元帥府主母、一品誥命夫人寇氏的院子,依舊是雍容華貴,但蘇漣漪還未踏院子,便約能覺到周圍瀰漫著一種與外表不同的衰敗之。
這種覺不是憑空而來,更不是這建築可散發,而由伺候在院中的每一人的神面貌而來。
若這院中主人權勢獨一無二,伺候的下人們往往也是洋洋得意的高傲,有恃無恐。但如今伺候著的下人們,眼神中著警惕,可見有人的地位已嚴重威脅到了這院中主人的地位,菡萏院從上到下嚴陣以待,生怕被抓到毫及把柄。
蘇漣漪不用猜也知,定是那惠姨娘吧。
從前,從未想過元帥府的歷史以及變化,一直以爲雲元帥也是個拋棄糟糠之妻只喜新人的負心漢。但自從知曉了,便另有一種看法。
惠姨娘是雲元帥剛被騙回京時所迎娶的一位姨娘,蘇漣漪不知雲元帥此舉是爲了麻痹先皇還是真喜歡上了這年輕貌的子,無論是何種原因,惠姨娘在雲元帥心中地位定然不同。
即將步菡萏院大門時,蘇漣漪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剛剛過門,那敬茶儀式。因惠姨娘對自己的刁難,便在衆目睽睽之下說一些子於啓齒之病,令惠姨娘失寵。
如今想來,爲何如此寵惠姨娘的雲元帥隨便聽幾句讒言便冷落惠姨娘,這行爲太過詭異離奇。當初只當是雲元帥大男子主義眼中毫無子地位,但如今想來卻覺得,雲元帥是不是故意爲之,做給看的?
畢竟,當時與金玉公主同姐妹,被太后收爲義,又被皇上委以重任,怎麼看,都是歸順皇上。雲元帥之所以如此反對與飛峋的婚事,會不會以爲是皇上的眼線,是安在元帥府的細作、一枚定時炸彈?
雲元帥在演戲,雲飛揚也在演戲,不爲別的,只爲能繼續生存下去。
古人實在不易,既要忠孝兩全,又要防備上位者的顧忌而韜養晦,有時不在想,古時的英雄,纔是真的英雄。
一邊想著,一邊慨,這個時間便不知不覺已穿過那庭院了菡萏院廳堂。
夕西下,天空雖還是明亮,但卻帶著一種被的消極,就好像端坐在大堂之上著華麗的中年子一般。沒有那咄咄人的鬥志,唯有一種無可奈何的哀怨。
“漣漪,你來了。”還未等蘇漣漪請安,寇氏已開了口,聲音溫和,帶了些暖意。
蘇漣漪眉頭微微了下,有些不習慣,“兒媳給母親請安,商部公事繁忙無暇日日前來看母親,還請見諒。”說著,爲其規規矩矩行了個福禮。
寇氏看著面前永遠冷靜安然的子,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起來吧,漣漪你爲皇上分憂,爲國事勞,雲家以你爲榮,我怎麼會怪罪你?”說完,一指邊的座位,“來,坐這裡。”
一向淡定的蘇漣漪也忍不住後背生生有了冷汗——這老妖婆要幹什麼?怎麼總覺得這是大棒前的甜棗、暴風雨前的平靜。
倒不是蘇漣漪怕,實在是沒時間與折騰後院這點事,難道雲夫人憋著氣要在上撒氣?還是要對大吐苦水求得幫助共同抵“外敵”?
無論是哪件事,蘇漣漪都表示,全無興趣,來元帥府是“借”徐姨娘等人,可沒時間參與元帥府後院事。
但想歸想,漣漪還是十分恭敬地坐在了寇氏邊,安靜地找機會。
有丫鬟送上了香茗與點心,而後寇氏暗暗一個眼神,便有嬤嬤將周圍伺候的丫鬟遣了出去,略微昏暗的大堂裡便只剩下蘇漣漪與寇氏兩人。
漣漪端起了溫熱的茶,一邊環顧這華麗卻但款式略顯落伍的傢什擺設,一邊猜想著雲夫人一會要說什麼,無論其說得如何人肺腑催人淚下,都沒興趣手元帥府之事。
就如同雲元帥此時的境一般,只是個旁觀者,最多慨下生命的不易,卻沒權利爲其出謀劃策或提供幫助,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之路,這便是命運。
雲夫人一時間也未說話,幽幽地看向門外,丫鬟們或恭敬在旁聽候差遣,或忙碌自己手中工作。
漣漪也專心品茗,以不變應萬變。
大堂死寂一片,唯有茗香繚繞。
好半晌,雲夫人終於道。“漣漪,你與飛峋如何?”
漣漪從容放下茶盞,帶著淡笑恭敬回答,“回母親,兒媳與夫君很好,勞母親費心了。”
雲夫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就好。”而後,轉過頭來,用一種極爲複雜、極爲矛盾的眼神看著蘇漣漪,“漣漪,也許,你是對的。”
蘇漣漪一愣,“母親是何意?兒媳不懂。”
雲夫人神未變,那雙目好像是看著蘇漣漪,又好像是隻將蘇漣漪當了一個視線的寄託,在思考著什麼。“你反對飛峋納妾,寧可爲京城貴族圈的笑話,也執意放言不允許任何人爲飛峋提親,你是對的。”
蘇漣漪優雅的眨眼作忍不住加快了幾個節拍——這是怎麼回事?這是雲夫人的苦計?用對飛峋婚事的妥協來換取的同,而後聯合一致對抗惠姨娘?
抱歉,還沒這麼好騙。“母親,人生看似由命運安排,其實更多的,還是自己的把握。”意味深長。
雲夫人細細品了品蘇漣漪的這句話,好半晌,慢慢笑了,那保養得宜又略帶清高苛刻的面容,帶了一鬆懈,面部皺紋好像也多了起來。
“是啊,漣漪,你年紀雖小,但人生之事,看得卻比我徹。我寇靜文白活了快五十年,我總以爲自己所爲是正確的、是名門子所應做的,但如今才知,原來都是自欺欺人。”雲夫人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門外的夕。
“我恨過張姨娘、恨過孫姨娘、恨過徐姨娘,這後院前前後後被娶進來的人我都恨過,但同時……我又不斷告訴自己,要推崇德、要遵從戒,要爲雲家開枝散葉,這便是正室之榮、正室之責,於是,我只能生生忍下。”
漣漪暗暗挑眉一下,心笑雲夫人拐來拐去,不還是回到了正題?看來也得想辦法結束談話,藉機會離開了。
不料,雲夫人話鋒一轉,“但如今想來,我爲何要無視自己的心,一再說服自己?爲了那賢惠的虛名,爲了不挑戰倫常?但苦了一生、憋了一生,又得到了什麼?名?有何用!?”
漣漪笑了笑,忍不住說了一句現代人耳能詳的話,“婚姻好比穿鞋,鞋如何,只有自己的腳知道,外人看的只是個表面、只是個熱鬧。”
雲夫人深有,“是啊,若時可以重來,我的選擇也許……也許會與今日不同吧。”
說蘇漣漪是踢落水狗也好,說風涼話也罷,忍不住又了句,“那母親若回到幾十年前,難道也與漣漪這般,放言出去,與爲元帥提親者不共戴天?”
雲夫人無奈地笑了,而後略帶地點了點頭,“就如你剛剛所說,人生看似由命運安排,實則更需要人爲抗爭。我當初不去抗爭,還哄騙著自己。如今又反對你的抗爭,這難道就是……爲虎作倀?”
漣漪心中很贊同——這便是爲虎作倀。人便是這麼奇怪的,多年媳婦熬婆,非但不恤自己兒媳,反倒如同從前自己婆婆一般欺自己兒媳。窮極一生與妾室們鬥,但到了自己兒子上,卻又想辦法爲兒子納妾室。
寇氏心中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深深嘆了口氣,“你與飛峋幸福,便好。”
“多謝母親祝福。”漣漪道,“母親,我此番前來有事找父親說,不知父親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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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氏苦笑了下,“這個時間,應是在惠姨娘那裡用晚膳吧。”
漣漪點了點頭,但看到寇氏那落魄的神,以及與飛峋有些相似的面龐,最終還是心了下來,“母親,今日我與父親有要事相商,可否請您派人將父親來?”這也算是幫了寇氏的忙。
蘇漣漪本以爲寇氏會欣喜的答應,沒想到,對方卻只笑笑,“今日我欠佳,便不伺候老爺了。管家,”對一旁的管家道。
管家趕忙上前。
寇氏道,“將漣漪郡主送到老爺書房,派人去找老爺。去吧。”
漣漪疑,“真的……不用?”相信,雲夫人定明白的意思。
寇氏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去吧。”自己的苦果,要自己來品嚐。
漣漪深深地看了寇氏一眼,在其臉上卻毫找不到僞裝的痕跡,有的只有反思與釋然。
無奈,暗暗嘆了口氣,便跟著管家出了菡萏院,向雲元帥的書房而去。
走在路上,細細回想雲夫人的每一個表,品雲夫人說的每一句話,卻不知,這人是真正對人生有所悟,還是因爭寵到挫折,臨時的想法。
笑了笑,路遙知馬力,雲夫人到底因何說出這樣的話,以後便知了,而現在確實沒什麼閒心去管雲夫人的事。
沒多一會,便了雲忠孝的書房。管家道,“郡主請稍等,小的早已派人去通知老爺,想來老爺隨後就到。”
“辛苦管家了。”漣漪隨意答應著。
線越來越暗,已了傍晚。丫鬟們如魚貫,有端上茶點的,有掌燈的,有在書房四周燃艾草薰蚊蟲的。管家退了出去,蘇漣漪未座,而是在雲忠孝的書房中慢慢走著,觀賞其佈置。
不知爲何,看著這書房,從前對他的反卻莫名消失。難道是因聽雲飛揚說起從前雲家之難?難道是因雲忠孝好歹是飛峋的父親?或者是因,這書房竟與飛峋的書房很像,也許這些舞刀弄槍之人的書房都一個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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