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這是怎麼了？招待不周？」宋朗走過去，對坐在沙發里的兩人笑道。

樓蘭舟抬頭看向他笑道，「宋兄說笑了，宋家怎麼會招待不周？」

宋朗在另一邊坐了下來，看了看兩人挑眉道，「那兩位這是？」

龍鉞把玩著手裏的酒杯，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正跟樓兄聊西南的事。」

宋朗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笑道，「兩位這是剛從戰場上下來閑不住了？也打算過去摻和一腳？」

龍鉞搖頭道，「我去不了，明早我還要去西邊。」

宋朗點頭道，「也對，那邊那些不安分的還沒解決完呢，一事不勞二主，就辛苦龍兄了。」舉起手裏的酒杯跟龍鉞了一下。

「樓兄有什麼打算？」宋朗問道。

樓蘭舟笑道，「我打算去南邊看看，聽宋的意思是也打算去西南？」之前樓蘭舟和宋朗一直都是在跟大胤人手，還真沒有跟孫家對上過。

宋朗一口飲盡了杯中酒，笑道，「不錯，我已經跟父親請示過了，明天就去南邊。樓兄，一起？」

樓蘭舟自然不會拒絕，淡笑道，「一起。」

提起西南的戰事，宋朗微微瞇眼道，「從西北往西南不好打，這次傅兄將孫良的大部分主力都調走了，倒是應該謝他。」

樓蘭舟笑道，「說起傅兄，這次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做翻手為雲覆手雨啊。」尼羅人是要被傅大給玩死啊。

宋朗莞爾一笑，在心裏回味了一番傅城在西南的一通神作，只得搖頭表示：比不了，不敢比。

龍鉞也對西南的局勢很興趣，道：「尼羅國現在一鍋粥了，就算這口氣能緩過來，恐怕沒有個十年二十年也難以恢復了。」更何況，龍鉞覺得尼羅王室這次夠嗆能過去的。

他們之前在戰場上也只能空了解只鱗片爪的消息，等到停戰之後才從各方信息中看出了事的大致脈絡。三位帥也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但對傅城一通作也只能說出佩服二字。

更不用說，傅城弄走了尼羅人之後毫不留，轉頭就把槍口對準了孫良。

如今孫良恨傅城骨，將大批兵馬調去南方圍殺傅城，卻導致西北邊界空虛。孫良大約也是仗著地利，覺得西北軍不敢在這個時候再進攻了。卻沒有想過…或許傅城就是故意的呢？

要說西南和西北兩個方向到底哪邊更難打，那宋朗只能說兩邊都一樣難打，因為整個西南的地形都對外地人非常不友好。

但是，從西南邊界打到孫家大本營所在的彭城的距離，卻是從西北邊境過去的兩倍。真要拿下彭城，自然還是從西北走最好。

想到此宋朗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今年是過不年了。」

樓蘭舟笑道，「過什麼年？宋你好歹還在西北呢，我跟龍兄跟家裏可是隔著幾千里地啊，更不用說傅兄了，孩子才兩三個月就出門了，中間就回去了一趟，倒現在都還沒有回去。」

三人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倒是有些不知道到底是誰更慘一點。

三個年輕人談笑間就確定了下一步的計劃，另一邊的書房裏西北督軍宋野也正在招待兩位貴客。

宋野親自為兩人倒了茶才笑道，「這次真是要多謝兩位了。」

張弼道，「我如今是個閑人，不敢居功。宋督軍抗擊大胤，守土安民，功不可沒。張某以茶代酒，敬你。」

宋野有些無奈地喝了自己倒的茶，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有張兄和張公子在嘉州坐鎮，西北戰事只怕也不會這麼順利扭轉局面。」

這幾個月下來雖然看似並沒有大勝大胤人，但那也是一開始西北的局面實在是太糟糕了，短短幾個月能完全扭轉局面就已經是大勝了。

如今嘉州這個原本夾在幾方勢力中間的小地方更是儼然了一個中轉站，各方人馬資幾乎都要從嘉州調度，這其中的重要和繁瑣豈是等閑？

張弼也沒有再多推辭，只是端起茶杯朝宋野微微一舉，喝了口茶算是接了宋野的謝意。

「阿琳，你生了個好兒子啊。」宋野看向卓琳笑道。

早年宋野跟卓琳其實是不太的，雖然他年輕時候也傾慕過卓琳的貌和才華，畢竟自古英雄紅。

但宋野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倒不是說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卓琳，而是他一眼就看出來卓琳是什麼樣的人了。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宋督軍自知自己就是個花心喜好的人，並沒有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覺悟，而卓琳又絕不可能接這一點。

簡言之，兩人三觀不合。

既然如此，那自然就沒必要勉強了。所以，當年傅政追求卓琳的時候許多青年才俊都很不爽，唯獨宋野在旁邊看熱鬧十分悠然自在。

卓琳是很，但這世上人又不只卓琳一個，他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真正跟卓琳相反倒是後來，卓琳去了北四省在雲州做出績之後。西北比北四省還要貧瘠，有機會宋督軍自然也不介意跟卓琳請教一些問題。

他是不喜歡自己邊的人太過強勢管著自己，但他不排斥有能力的人。他只是認為這樣的人適合做朋友做同事，卻不適合做他的妻子。

甚至卓琳如果願意來西北的話，他也一樣願意委以重任。

卓琳道，「怎麼？宋督軍對宋不滿意？」

宋朗笑道，「我們家阿朗自然也很好。」宋督軍對兒子還是很滿意的，「就是…跟傅比起來，大約還是了一點什麼？這肯定是隨了你的，我就說傅政看起來不像是有這樣的腦子的人。」

傅政看起來還沒他聰明，沒有強大的母族緣影響怎麼可能生出來傅大那樣厲害的兒子？

卓琳有些無奈，這些人每次不互相貶損幾句好像話就說不下去了一樣。

記得年輕時候都沒有這樣的病啊。

宋野當然也是開玩笑的，很快又正道，「還有小冷，如果我機會我還想親自謝謝。要不是，我們家那小子這次恐怕就真的待了。」

提起冷颯卓琳臉上的神也更加了幾分，道，「這孩子如今在西南呢，外面環境艱苦，也不知道了多苦。我之前去雍城看雲起，都有些沒臉見親家了。」

宋野笑道，「我要是有這樣的兒，只會為驕傲。」

張弼瞥了他一眼道，「所以你沒有這樣的兒，哪裏能知道做父母的心。」

宋督軍當然也有好幾個兒，但都不怎麼上心確實不大能會什麼父母疼兒的心思。

在宋督軍看來，他的兒錦玉食吃喝不愁，上學上學，不上學就在家裏待著，將來再找一個好丈夫嫁了，他這個做父親的責任就盡到了。

宋野也不生氣，笑道，「你倒是有個兒，聽說張家四小姐跑到南六省軍校去了？要說軍校…還是京城更好一些吧？」

「……」張弼半晌才道，「自己樂意就行了，在靜之看著也吃不了虧。」

「對啊，靜之現在也是在替傅家做事。」

「……」這混蛋到底會不會聊天？

張弼瞬間覺得，為了給宋家個面子一路勞頓趕來赴宴的自己宛如一個傻子。

卓琳輕咳了一聲，有些艱難地將話題拉了回來，「西北暫時是停戰了，兩位覺得明年開春大胤人會不會捲土重來？」

兩人安靜了片刻，宋野沉聲道，「大胤人恐怕不會放棄，這幾個月大胤人在西北損兵折將卻沒撈到什麼好，這場仗如果不打下去只怕他們也無法向大胤上下代。」

雖然打仗是雙方都要損兵折將，但大胤人大舉進攻西北總要有目標的，總不至於就是為了跑進來幹掉西北軍一些人，然後自己死掉一些人回去就當沒事發生。

如果沒有任何結果，這場戰爭對大胤人來說就是一場毫無意義，莫名其妙發的戰爭。

普通的大胤人和底層士兵恐怕不會接這樣荒唐的理由，而高層更是會以此為借口爭權奪利。

卓琳嘆了口氣道，「樓老和軍部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大家都希能在開春之前解決掉孫良。」

張弼點頭道，「是得解決，這人要是放著不管就像是一條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咬你一口。」

宋野盤算了一下道，「大胤人就算還想要打，至也得…四個月以後了。四個月解決孫良，問題應該不大，就是今年大概沒法過個好年了。」

卓琳道，「今年大概誰都沒想要過個太平年。」就算他們想，孫良還不一定想呢。

宋野道：「阿朗已經跟我說過了，明天帶兵前往西南邊界。有城在西南牽制住孫良的主力，我們盡量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彭城。」

坐在旁邊的張弼道，「孫良恐怕也預料到了這個局面，這段時間一直在大肆徵兵。」

宋野冷笑了一聲道，「他這一年也沒徵兵，再這麼搞下去…他未必能撐得住。」

卓琳蹙眉道，「孫家在西南基深厚，短時間自己恐怕垮不了。而且…孫家一直在宣傳外面的人去了之後會大肆殺戮西南的百姓，所以…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跟孫良站在一起的。」

如今比起古代信息傳播自然是快了很多，但對於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來說其實差別也不大。

自然是上位者怎麼說，他們就怎麼信的。而相信了孫良那些鬼話的老百姓，哪怕是再不喜歡孫家也不得不和他們站在一起。

宋野有些厭煩，「倒是沒想到，孫良還是塊難啃的骨頭。」

張弼道，「一直以來西南相對外面也更加封閉一些，再加上地形原因通不便，難免的。」

宋野冷笑一聲道，「再難也得把他弄下來了，原本相安無事就算了，這次是他主來搞我。就算別人都不參與，等大胤人的事了了，我也不會放過他。」

卓琳和張弼對視了一眼，這次宋野確實被孫良搞得有些難看，如果不是各方願意幫忙宋家這次恐怕真的要倒大霉。宋野這輩子大概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以他的格能放過孫良才是咄咄怪事。

進十月末，就算是南方的天氣也漸漸變得寒冷起來了。

南六省上下將士原本的單都已經換了厚重的棉，南方多雨水，到了冬天又又冷。

因為地形以及孫良即將到達的援軍，傅城往前推進的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現在傅城手中的南六省軍，收編的沈家舊部，加上岳家的兵馬共計二十二萬人。

這比起孫家自然是不夠多，但傅城並不著急。因為後面姚觀帶領的第三軍部分兵馬，龍家五萬餘人還有岳家五六萬人也會趕到。

到時候幾方聯軍加起來也有近四十萬人，這也是他放慢速度的原因。

大軍這兩天停留在一個小縣城裏，這小城兩面環山，一條大河從城外流過，縣城外面是一塊開闊的平地，算是西南一個相當富庶的小縣城。

幾天前他們打下這裏之後便暫時停留在這休整，城裏的百姓發現這些外面來的人並沒有擾他們，經過了一開始的懼怕之後倒也還算平靜。

縣城這樣的地方總歸不是消息完全閉塞的鄉下，還是有一些讀書人看過城裏的報紙，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的。

於是這幾天下來，大家倒是都相安無事。這裏距離孫家大本營還遠，除了一些利益相關的人，大多數普通百姓對孫家也沒有那麼深厚的。

暫時不用行軍冷颯沒有閑著，手下的特勤隊員直接被丟進山林訓練。

目前這些特勤隊員雖然本都是英，但訓練的時間不夠，基本上是以戰代練的。雖然這樣實戰效果拔群，但很多技能技巧卻還是需要彌補的。

一路下來，不僅特勤隊員們對傅夫人崇敬有加，不對此興趣的基層指揮也會逮著機會來聽聽，甚至就連沈斯年和岳理時不時都會跑來蹭課。

從山裏回來，冷颯回到位於縣城中央的臨時指揮部，才剛進門就看到一個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龍門主？你怎麼會來這裏？」冷颯看著這坐在大廳里喝茶的龍薄雲，驚訝地問道。

龍薄雲朝笑了笑，道，「傅夫人，別來無恙。」

冷颯笑道，「無恙，好些日子不見龍門主風采更勝往昔啊。」這倒不是吹捧，龍薄雲長了一張相當俊俏的臉，如果他願意的話一雙桃花眼不知道要勾得多天真為他神魂顛倒。

偏偏為龍門門主黑道頭子的份，讓他還有幾分不同於普通上位者的煞氣。這樣的一個人，長得再俊俏別人最先注意到的也是他的氣勢而不是容貌，更讓人覺得只敢遠觀而不敢輕易冒犯。

當然，冷爺在意的也還是這人真的是駐有啊。

「龍門主這是來找傅城的？」冷颯有些好奇地問道。

龍薄雲搖搖頭，微笑道，「龍某有些事來西南，聽說兩位正在這附近就過來拜訪一下。順便……」

冷颯仔細聽著，往往這順便後面的話才是重點。

龍薄雲挑眉笑道，「有人托我問問傅夫人，不知道商會首去哪兒了？」

冷颯眨了眨眼睛，「商會首？是有人托你問還是龍門主自己想問？」

龍薄雲沒有說話，冷颯微笑道，「如果是商會首的家人，那就不必問了。因為我已經請督軍派人去飛雲會代過商會首的去了，如果是外人…我也不必回答這個問題吧？」

龍薄雲眉心跳了跳，「傅督軍派人代過商緋雲的下落？」

冷颯道，「自然，商會首是跟著我一起離開雍城的，久久不回總得給人家一個代吧。龍門主，傅家不做販賣人口的勾當，這個你儘管放心。」

「這個混小子！」龍薄雲咬牙暗罵了一聲，冷颯沒太聽清楚，揚眉道，「嗯？龍門主說什麼？」

龍薄雲道，「沒什麼，既然如此…那是龍某冒昧了。龍某就不打擾夫人了，這就告辭。」

冷颯有些驚訝，「龍門主這就走？」還真是為了商緋雲來的啊。

龍薄雲微笑道，「還有事要辦。」

「……」龍門主，你笑得有點假。

龍薄雲站起來，皺了皺眉卻還是問道，「夫人，商緋雲做什麼去了，龍某或許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冷颯笑道，「龍門主儘管放心，緋雲不會有危險的，我冷颯從不坑朋友。」

龍薄雲深深地了一眼，道：「如此最好，告辭。」

看著龍薄雲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冷颯不由輕笑了一聲，搖搖頭嘆息道，「這兩個人也真是……」

只能說是，孽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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