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勝悲傷最好的方法是有事可做。
忙碌是一切傷的天敵。
慕文辰下個月過完生日,就該十五歲了。
這個年齡說大不大,在長輩的眼裡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子。
可說小也不小。
有人在這個年紀為名將叱吒四方,也有人七八歲就封侯拜相,十五歲的年英豪,遠的不說,就京都城裡也不是沒有。孔侯在這個年紀,已經了太子的智囊。
如錦覺得,文辰的肩膀是時候該扛起一點東西了。
假若有一件事既能讓他紓解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又能夠讓他有所發揮,甚至對整個慕家的大局都有好,那必然就是徹查梁榆這件事了。
文辰可以去做。
也必須要去做。
把弟弟和妹妹都支出去后,如錦換了一裳低調地從後門出去,一直往恪王的東山別莊去。
柳宿在此靜養,度過最後的時。
而就是昨日,將蜀素帶上來之後,便讓過來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團聚。
留門的人是蒙恩。
蒙恩乃是李渡的親信,稱得上是左膀右臂般的人,李渡留他在此,一來是為了此地的安全,說明他對柳宿的看重。
二來,也是留一個人在東山,一旦這裡有事,也可以立刻幫得上忙。
蒙恩引著如錦進去,「主上昨夜忙到快要天亮才回來,匆匆換了裳便又走了。他臨走時代我,若是您來,就直接帶您去看柳老爺。」
如錦問道,「柳宿的況如何?」
蒙恩搖搖頭,「反正按著李神醫的說法就是多則三五月,短則……就是最近。不過我看他這兩日神不錯,怕也是迴返照了……」
他嘆口氣,「近日我負責整理了柳老爺子的生平,他這一生可真可謂是大跌大宕,讓人唏噓啊!」
如錦目里頓時有些潤,「假若沒有那件事,以他的才華和能力,此刻恐怕早已經封侯拜相了。」
還好來了。
在他最後的時刻出現,給了他一個說出的機會,否則,柳宿這一生豈不是要將所有的一切埋藏在了牢里?
進到院子里的時候,柳宿正躺在躺椅上曬著太,蜀素在一旁喂他喝著葯,父倆個沒有說說笑笑,但彼此的神都是安逸而滿足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如錦,連忙笑著招了招手,「姐姐,你來了!」
即便是當著外人的面,他也難以克制地如錦姐姐。
而蒙恩,也並不以為意。
他雖然不知道如錦和柳老爺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如錦長得像慶郡主,他可是知道的,可能也就是一位老人臨終前的一點念想吧!
送如錦到了,他便退了出去。
如錦笑著接過蜀素手中的碗,親自給柳宿喂葯,「小胖子,這兩日你住得如何?」
柳宿笑了起來,「我家從前在這裡也有個莊子,就在旁邊不遠,姐姐你知道的。這幾日我住在這裡,總覺得恍恍惚惚的彷彿回到了小時候。」
他的目中著嚮往,「那時候我還跟著姐姐來東山圍場,姐姐還記得嗎?」
如錦點了點頭,「記得。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了你,你可能早就已經葬某隻野豬的豬腹了吧?」
想到往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父親從我這裡將你領走的時候,還特別慈地了你的腦袋,但是我聽說等一回到家,他就狠狠給了你十個大板。」
柳宿也笑了起來,「是啊,我爹三個兒子,對我最好,也對我最嚴。大哥和二哥從小都嫉妒他偏心眼,但他們挨過的板子加起來都沒有我多。」
他目中出了嚮往,「我最近經常在想,若是當時,我在南疆遇到了父親和哥哥們后,他們留我,我就留下來了,那現在會是怎樣?」
不是沒有想過要一家團聚的。
但父親上背負著使命,所以才忍痛眼睜睜看著一家老小奔赴死亡,卻只能遠走他鄉,從此姓埋名。
可他,卻不能坐視著母親和大嫂慘死。
大嫂死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未曾出世的嬰孩,也不知是男是……
名義上已經死去的人,不必再出現。
可他還活著的人,總不能什麼都不為家人做吧?
他做不到。
但誰也沒有想到,家族的仇恨並未報得,他剛回到京都城不久便被捉住,從此開始十八年的牢獄生涯……
如錦笑著喂他一口葯,「小胖子,就算早知道會是今日的形,你也不會留下來的。那就不是你了!」
嘆口氣,「十八年牢獄生涯雖苦,但你心裡有,有信念,你儘力為家人付出了,心也是安定的。」
在南疆茍且生的柳大人若不是為了心中的信念,也很難堅持活下來吧?那衝天的腥氣,闔族人的怨念,在每一個深夜都會糾纏著他。
沒有信念,本無法茍活。
柳宿輕輕笑了起來,「還是姐姐了解我,對,沒有錯,我不後悔。」
他看了一眼侍立一旁乖巧的兒,笑著說道,「兒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對你家小姐說。」
蜀素看了一眼如錦,連忙點了點頭,「是。」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柳宿和如錦兩個人。
柳宿道,「這葯太苦了,喝不喝其實也沒什麼大用,姐姐,我不想喝了。」
他頓了頓,「你扶我起來,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是……有關於你的私事,當時恪王在場,我不確定你想不想讓他知道,所以便一直忍到了今天。」
如錦將葯碗放下,把人扶著坐了起來,「你說吧,小胖子。」
柳宿看了如錦一眼,出自己骨瘦如柴像鳥爪一般的手指,很想要去一的臉。
但剛要到潔白如玉的臉頰時,卻又怯弱地了回來。
下一刻,他的手卻被一個溫暖的手掌握住了。
如錦將柳宿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上,聲說,「小胖子,不管我們的外貌變了什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我也永遠是你的姐姐。」
柳宿眼角一潤,好半晌抬起頭來,「姐姐,李冉他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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