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瀅一點也不懼怕皇上和慕王知道會如何。

還是那句話，都是夏素昔在鬧騰，與何干？可沒有半點能被指責的地方。相反，還會非常大度寬容地做出讓步呢。

又過兩日，也不知皇上和慕王有沒有聽說此事，不管二人是因何沒有及時表態，夏素昔又自盡了！

上一次是懸樑自盡，這一次則是面對父母家人的寬勸說，憤地一頭撞上床柱，立即暈死過去！

蕓芷整天出府和自己的小姐妹們議論此事，回府給傅思瀅描述起來，活靈活現，像是親眼看見一般。什麼流如注、慘不忍睹，總之是怎麼慘怎麼說。

皇城一片嘩然。

「癡啊癡！」

「夏家家風一向森嚴，古樸保守，自然見不得夏大小姐這般鬧騰。可說到底夏大小姐也沒做錯什麼，就是之深啊。」

也就是夏家的千金能得到眾人的諒慨，換其他府家的小姐，這會兒早就被罵不要臉罵死了。

帶著帷帽的傅思瀅坐在錦相樓里，聽著周圍的議論，輕聲嗤笑。呵。夏素昔沒做錯什麼，就做錯什麼了嗎？

「做得不錯，還得再接再厲，」言語輕鬆，「若是明日皇上還不表態，你就再來一次狠的。」

坐在傅思瀅對面的子，同樣帶著帷帽，不真容。但一張口，悉的人都能辨明份。

「我曉得。」

說完沉默片息，夏素昔又道：「你確定此法有用？我、我如今力很大，雙親家人皆是驚詫，對我好生指責，嫌我大丟兒家的臉面。」

與傅思瀅達這樣的易，夏素昔自然是不敢如實對家人說的。夏家人都是清高自傲的子，哪裏會同意夏素昔拋去臉面這樣鬧騰。要不是夏素昔實在想嫁給慕王，再加上有傅思瀅主提出易，夏素昔只有腦子進水才會做出這種荒唐事！

聽出夏素昔語氣的焦急和不安，傅思瀅安道：「放心吧，怎麼會沒用。你一番癡，他們還能眼睜睜看你去死不？只要你一直鬧下去，所有人都會退步。畢竟你才貌雙全、家門相配，又與慕王有多年，結連理是理所應當的。」

被傅思瀅不經意地一番狠誇，夏素昔怔怔沒再言語，但想來底氣又足了些。

畢竟就連傅思瀅都說與慕王般配，那的確需要堅持下去。

傅思瀅問：「難道在你昨日撞頭之後，令尊令堂沒有緩和態度嗎？」

夏素昔輕聲道：「有。」

第一次懸樑自盡，夏家人痛心震驚，安過後便是指責訓斥。而第二撞了頭，夏家人忽然意識到夏素昔死意堅定，指責的話頓時就了大半，紛紛寬開導。

「有就對了，」傅思瀅的口氣無比篤定和蠱，「再有第三次發狠的，令尊令堂一定會慌神大。就算是皇上不表態，他們也會衝進宮中求皇上全你與慕王。儘管你現在對他們所有瞞，可一旦事，你與家人多年的心愿就能達到，到時候闔家歡樂，嗯？」

夏素昔低頭，緩緩喝掉手中已經變涼的茶。

「我知道了，」起，離開前輕聲說，「你記住你的承諾，你答應會幫我的。」

「放心，我一定會的。」

夏素昔走後不久，傅思瀅也結賬離開。

雖頭戴帷帽，可錦相樓的掌柜悉的姿氣質。將傅大小姐莫名與一個神子坐在大堂說了幾句話的事，放在心上。

就在傅思瀅與夏素昔見過面的當天，皇上終於表態。

皇上召夏祭酒談許久，最終的結果還是無法令夏祭酒滿意。皇上只是命夏祭酒好好照顧安夏素昔，又賜了些賞以安夏素昔的癡真心，還答應等夏素昔養好子，夏家可以大舉比文招親等花樣，任由夏素昔挑選優秀男兒。

夏祭酒滿心失。所有的這些，都寬不了兒的一往深啊！

夏祭酒一夜沒睡，不知道該怎麼將皇上的意思向兒轉達，又或者該不該說。就這麼一猶豫，翌日，還在宮中署理公務的夏祭酒，忽得家中訊息，說是兒要跳湖尋死，讓夏祭酒快快來救！

宮中請休，一下子就捅到皇上面前。

聽聞傅家小姐要跳湖，皇上十分發愁地放了夏祭酒出宮后，尋思片刻，也趕忙微服出宮了去。

夏素昔這一次跳湖鬧的靜，果然是特別大，人們紛紛聞訊而去。

傅蕓芷正和姐妹們玩鬧著，突然聽到消息，小姐妹們都急匆匆去看熱鬧，蕓芷則趕忙回家將事告訴給傅思瀅。

「姐，夏素昔要跳湖自盡！」

傅思瀅早有所料。未多說，直接去求李氏允出府。

「娘，怕是死意已決，我得去看看。」

李氏又是不忍又是猶豫：「你去又能有什麼用呢，還得惹人非議。」

「萬一呢，總歸是條人命。」

「唉，好吧，娘和你一起去。」

等傅思瀅趕到月湖時，月湖岸已經人滿為患，怕是半個皇城的人都來了！

而夏素昔自然不是在湖岸邊威脅說要跳湖，可是在湖中央！湖水最深的地方。

夏素昔站在船頭上，一臉凄然慘淡，毫無生存之意。所在船隻的周圍，同樣圍著滿滿的船，有的是夏府下人準備隨時營救的，有的是看熱鬧嫌棄太遠不夠暢快非要親臨現場的。

傅思瀅來得遲，同樣在岸邊，找不見一條能送湊到跟前去的船。

蕓芷那些來得早的小姐妹有沒登船的，唧唧喳喳地給說明況。

「夏大小姐說想游湖散心，夏家人以為是想開了，就和一起登船游湖。本來還提防著，船一直就在湖邊徘徊，但時間一久，夏大小姐果然緒大好，夏家人也就鬆了戒備。」

「這個時候，夏大小姐說想一觀月湖全貌，夏家人就讓船夫把船劃到了湖中央。結果……」

結果夏素昔就突然變了臉，說要跳湖嘍！

這時，忽然從湖中央傳來一陣驚呼。眾人引頸去，只見是夏素昔忽然作，在船頭蹲下子，這才引起驚慌。

不過一會兒，瞧見有一艘湖中央的船駛向岸邊。

上面剛下來一個下人，一群人就圍擁上去詢問況。

下人愁著臉，大：「大家不要，放小人過去！我家大小姐說臨死前想見慕王爺最後一面！各位大人快放小人走吧！」

傅思瀅看準時機，立刻登上這條好不容易空出來的船。夏家的下人還想驅趕，跟其後的蕓芷立刻訓斥：「有沒有眼，我姐姐你也敢攔！」

夏家的下人還有點懵呢，岸上的眾人已經驚呼：「是傅大小姐！」

「宰相夫人也來了。嚯，今天真是有的瞧！」

一聽面前的絕子是傅家大小姐，夏家下人神古怪地請了傅思瀅一家登船。

「還、還請傅大小姐好生勸勸我家小姐。」

傅思瀅蹙眉，面目凝重：「我會的。」

乘船緩緩抵達湖中央。由於夏素昔以命相，同船的其他人都被趕到其它船隻上，還要與的船保持一定的距離。

夏祭酒痛心疾首地勸，夏夫人帶著夏素昔的兄弟姐妹也在哀聲苦勸，夏素昔則置若罔聞，兀自癱坐在船頭，默默哭泣。但凡有人有靠近的嫌疑，立刻驚若麻雀，戒備地警告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要不然就一頭扎到湖水中去。

夏家人注意傅思瀅到，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夏素昔只輕飄飄瞥了傅思瀅一眼，也沒理會。

只有傅思瀅與夏素昔二人心中清楚一切。

傅思瀅表現得很謹慎小心，沒有貿然開口，與一些純粹看熱鬧的人一樣都是乘船守在周圍。

李氏嘆氣：「夏家姑娘真是癡。」

傅思瀅「唔」了一聲。

蕓芷心複雜地湊到傅思瀅旁，悄聲道：「之前在七夕宮宴上，我還覺得很討厭，現在又覺得特別可憐。不能和喜歡的人長相廝守，多讓人難過。」

頓時，傅思瀅眉頭一，垂眸看向蕓芷。

蕓芷怔怔著夏素昔的方向，神同又張，還帶著幾分哀傷。

一時間，傅思瀅的心中頗不是滋味。尋常圍觀看熱鬧的，無非是對夏素昔的行為到唏噓，而蕓芷卻頗為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蕓芷會說出這種話，亦是在表明自己的。

傅思瀅鎖眉頭，百味雜陳。

就在這般僵持中，終於，人們等到慕王出場。

慕王與皇上同來，但都沒有面，在船艙里。皇上邊的太監總管和慕王的護衛方止站在船艙外主事。

在眾人朝龍船跪拜高呼時，傅思瀅嚴厲的目投向夏素昔，無聲地警告千萬不要自陣腳。

一齣戲，只有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地唱完，才會是好戲！

眾人跪拜過後，太監總管高聲呼喚：「夏大小姐，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慕王爺來了，皇上也來了！」

一聽是慕王爺到，夏素昔頓時雙眼發亮地盯龍船：「臣拜見慕王！」激無比，竟都忽視了皇上的存在。眾人對夏大小姐的深認識更深。

龍船沒有回應，只有小太監出傳話。

很快，太監總管就滿臉笑意地又高呼：「夏大小姐，皇上和慕王爺邀您船一敘呢！

還不快快移船面聖？」

聞言，傅思瀅立刻勾起角的冷笑。

只見夏素昔先是一喜，后絕然搖頭：「不，臣無面聖，無面對慕王爺。本是想在死之前再看慕王爺最後一眼，既然慕王爺不願主現，臣也別無他法。能死在慕王爺的面前，也算是臣得償所願！」

說罷，夏素昔一個倒頭彎腰，驚得旁人大呼：「不敢不敢！」

在眾人的心驚跳中，夏素昔暫停下作，但不是不打算尋死了，而是有話要對傅思瀅說。

「傅思瀅，你何其有幸，能嫁予慕王為妻，這是我以命都換不來的好命。」

瞬間，被夏素昔對話的傅思瀅吸引無數目。

傅思瀅面嚴肅，不茍言笑，直直看著夏素昔，沒有言語。

夏素昔凄慘一笑，很是地說：「我雖不是自與慕王爺相識，但也算相識多年。我閨中好友胡靈靜是慕王爺的表妹，時常予我談論慕王爺的才能威嚴，令我傾心仰慕。我以為……」

一聲哽咽，幾乎語不句：「為了能配上慕王爺，我勤學詩書、苦練琴棋書畫，也認真練習廚藝，跟母親學習掌家理事。為了能配上慕王爺，我不理閑事，將認為應該學習的，都拚命學會，只為了日後能為慕王爺做一個賢良淑德的王妃。我以為，憑我的才本事和家世，是能配上慕王爺的，萬萬不曾想到……半路殺出個你來！」

聽夏素昔先是將自己海誇一通，再有指責橫刀奪的意思，傅思瀅微微撇起角，看向夏素昔的目帶上幾分冰冷。

做戲當真了吧，說得如此真意切，還想順道抹黑一下？

而除了傅思瀅外，旁人所有親耳聽到夏素昔說出這話的人，都被得連連嘆氣。一些心腸的姑娘家已然抹淚，有的人看向傅思瀅的目都帶上濃濃埋怨。

夏大小姐喜慕王多年，還為了慕王爺那樣努力，真心天地可鑒。而傅大小姐什麼也沒做，不過是因為一道賜婚聖旨，就搶了好大的便宜為慕王妃，這實在太不公平！

夏素昔俯痛哭好一會兒，抹淚：「傅思瀅，我平日裏與你有來往，不知你的人品，但我想，慕王爺與皇上既然選擇你，那你就一定有你的過人之。我比不過你，是我不好。」

「我不是自輕自賤的子，做不得那種搶奪男子的沒臉沒皮的事。但一想到往後不能陪伴在慕王爺左右，我就痛徹心扉，難以息！所以，我只求一死！你在我解劫之後，能好好照顧慕王爺，不會讓我死不瞑目！」

夏素昔的話語多妙。雖然得不到慕王，但也不爭搶慕王，只求一死！完全彰顯出夏家千金的骨氣和驕傲。

人們看向夏素昔的眼神有多同慨，盯向傅思瀅的目就有多指責埋怨。

傅思瀅一臉僵地看著夏素昔在做戲。不得不說，裝得真像，令人慚愧。

對傅思瀅說完，夏素昔朝夏祭酒和夏夫人的方向，重重磕下三個響頭

「父親、母親，是兒不孝，有負您二老的生育教養之恩！若有來生，兒必定加倍孝順您二老！」

叩完父親，再叩聖上。

「皇上，臣今日魯莽行事，驚擾皇上聖駕。臣自知有罪，若有來生，一定為皇上當牛做馬，瞻前馬後！」

最後，答謝慕王。

「慕王爺，臣今生不能與您共守白頭，來世一定會時時守在您的旁，不再給旁的子可趁之機！」

最後再抹黑傅思瀅一句，說完，高高仰頭，眼淚如泉湧，劃過臉龐脖頸，姿態清冷絕。

「永別了……」

子一歪，作勢就要扎湖水中。

剎那間，湖上人湖岸人皆大驚高呼，驚呼聲此起彼伏。

夏家人一個比一個臉蒼白。夏府會水的丫頭婆子刷刷刷像下餃子一樣跳湖水中，力向自家小姐的方向游去，以備及時營救。

千鈞一髮之際，傅思瀅突然朗聲道：「我悔婚！」

瞬間，糟的場面一寂。眾人齊齊扭頭看向傅思瀅，神震驚。

說什麼？！

李氏和蕓芷詫異至極，可此時也說不出別的話來。而早就等著這一句的夏素昔，很自然地就停下要跳湖的作，急急大著氣，怔怔直盯傅思瀅。

旁人以為夏素昔是被嚇的，只有傅思瀅曉得，眼下夏素昔一定是大大松出一口氣。

呵。

要是不說「我悔婚」這三個字，鬧出這麼大的場面，夏素昔怎麼收拾？就是沒打算跳湖尋死，這月湖也得跳上一遭！

的確，此時，夏素昔心底的巨石落地了。

傅思瀅沒有食言，答應會幫的，那就好！

「我悔婚！」傅思瀅再次朗聲重複一遍，勸夏素昔，「夏大小姐還是安生活著為好！」

確定傅思瀅說的是悔婚，議論聲像滾開的水，沸騰不止。

傅大小姐敢當著皇上和慕王的面，說悔婚？！

傅思瀅朗聲說罷，在眾人的注目下，一轉，面向龍船方向直直跪下。

「臣傅思瀅，拜見皇上，拜見慕王！」

半晌，龍船都沒有靜，也沒有小太監出來給太監總管傳達皇上的意思。

太監總管站在龍船船頭，又驚又急，連連嘆氣。

這、這鬧的是什麼事兒嘛！

傅思瀅面坦然，但又容，一字一句地說：「皇上，您當初賜下慕王與臣的婚事時，一定不知道夏家小姐夏素昔對慕王的慕之心，所以皇上您並沒有錯。臣領旨謝恩，也不曉得夏家小姐對慕王的深，所以臣也沒有錯。而夏家小姐出於矜持，一直不敢將慕說出口，更是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