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娣雅，你怎麼盡幫著大昌的人說話？才來到大昌幾天的工夫，你的胳膊肘就學會往外拐了！這要是以後嫁到大昌來，豈不是過不了兩年就叛國，拋棄北夏了？」

「叛國」這個天大的罪名一扣下來，立刻惹得娣雅又驚又怒：「誰叛國呀，什麼『胳膊肘往外拐』，哥哥你不要口噴人好不好？」

儘管知道自己的兄長不是那種故意惡意要給別人的頭上按罪名的人，但聽到這種指責，還是娣雅很傷心、很生氣。

一時怒，娣雅甚至直白地說道：「都是哥哥你這張說話不過腦子的給害的。你安安靜靜地觀禮就好了嘛，非要大看不起他們，要派出下屬下場跟他們一較高下。誰迫你這樣做了？結果比不過落了難堪，你還生氣。」

又被妹妹指責不懂得三思而後行，赤埒再怒也無言反駁，只能煩悶地辯解：「我就是看大昌皇帝那副顯擺的樣子不順眼嘛。有什麼好嘚瑟的，趕明兒咱們北夏也舉行一場武，真刀真槍地比！把他們都邀請到場，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對此，娣雅好生無奈：「這就是一場大昌宰相給自家招募護衛舉辦的比試，哥哥你要舉全北夏之力跟人家比嗎？」

此話一出，赤埒又氣又悶，憋屈極了。

沉默幾息，甩甩手：「行了行了，我說不過你。何況你今天是大功臣，我不跟你爭。哥哥就等著你贏到最後，替哥哥駁了那大昌皇帝得意洋洋的臉面！」

「哎，希如此吧。」娣雅很是沒鬥志地敷衍一句。

一點也沒有信心和想法的態度，讓赤埒不滿，指責一點也不為北夏爭取榮耀。

娣雅一邊解開偽裝男子的髮飾，一邊解釋道：「哥哥，不是我沒有自信，而是我看得很清楚，這些大昌的武師，實力真的很強。你別看只經過半天就淘汰了兩千多人，好像他們的實力有多不堪，可其實正是因為沒淘汰的人和淘汰的人強弱對比非常明顯，才出現了這種結果。」

說著，娣雅皺起眉頭，神嚴肅：「剩下的那二百二十個人真的都不能小覷。我不知道你在臺上看得如何，反正我親參與其中，會得非常真切，留下的這二百二十個人，個個都不比你重的那些下屬差！」

「有嗎？」赤埒半信半疑。

由於人數眾多、場面寬大，旁觀者不可能做到觀察微，基本上都是囫圇吞棗般看個熱鬧。半天時間，這麼快的時間裡只用幾種比試就淘汰掉兩千多人，只能讓人認為是參加的武師實力都不怎麼樣，所以才會被快速大量地淘汰掉。

而娣雅這麼一點，赤埒立刻回想起白天觀禮時的場景。

娣雅又道：「就比如今天扎馬步時的考校，哥哥，你切莫看輕了那群監兵的一踢，他們是真的狠啊！」

說到這裡，娣雅呲牙咧地自己的。

「你自己挑出來的下屬，你還不清楚他們的實力？那一個個皮糙厚的，野豬的獠牙都能抗住。就算是他們一開始自大輕敵，也不至於會被普通一腳的力度便踢趴下呀。」

看到娣雅一臉疼痛不似誇大，再回想今天踢考校一開始時場此起彼伏的竄天慘聲……赤埒驚疑不定。

當時聽到慘聲，眾人是顧著笑，只下意識認為是被考校的武師到驚訝或是實力太差勁才反應大，可要是按娣雅的想法思考，那得出的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考校得足夠嚴苛，能經過嚴苛考校留下的武師，實力才更有保證。

「可是，怎麼可能呢？」赤埒提出最想不通的疑點，「一個宰相府招募護衛，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功夫好手報名應募呢？我招兵都從見過這種形啊。難道咱們北夏的實力和大昌相比，差距就這麼大嗎？」

最後一句疑問到北夏人的心窩裡。沒人願意承認這一點，哪怕是一直肯定這群武師實力的娣雅，也沉默不語。

「或許是因為咱們太分散了吧，」半晌，娣雅傷地嘆氣道，「據我這幾日的了解，報名招募的人都是來自大昌的各個地方，所以才會有這種好手雲集的場面吧。而哥哥你平日里招兵，是在咱們都城便阻撓重重，能招到一個好手都不算白忙一場……」

這話更是到赤埒的痛點，讓他當即咬牙握拳，滿心悲憤。

沉默良久，赤埒道：「哥哥氣歸氣，這次來大昌，終究還是必須要有一個好結果的。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希北夏一直這樣四分五裂下去吧？」

房間里，包括娣雅在的所有人，齊齊點頭。

「雖然不知道大昌皇帝是出於什麼心思才與我們來往，但終究是我們的機會，要好好抓住。娣雅，你能發自心的欣賞大昌，也好的，畢竟只要你是真的，就不會讓人看出虛偽來。這對你以後留在大昌，大有好。」

聽到哥哥正經的言語，娣雅微微容。但是片息，回道：「說得好像我以後一定會留在大昌一樣。哥哥，你答應過我，不會強制我，而要看天意、看緣分。」

「當然當然，你是我的親妹妹，我就是再沒本事、再要求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親妹妹當貨、當犧牲。」

娣雅笑：「還是哥哥好！」

說到這個，赤埒就嘆氣了：「唉，今天觀禮時趁機看了一邊坐在一旁的大昌宗親，沒一個看著順眼的，也就那個慕王能人眼前一亮。」

「慕王，是哥哥你之前給我看過的那副畫像嗎？一個氣勢很……嗯，斂的人。一邊覺得他是個很厲可怕的人，又一邊覺得他已經很抑自己的氣勢了。」

「是，那是一個像豹子的人。對了，他說自己是睚眥。」

「睚眥？」

「嗯，龍子睚眥，龍和豹所生，嗜殺好鬥。」赤埒將前半日在大昌皇宮裡，慕王回應奚家家主刁難時的一番話講述給娣雅聽，誇道，「這是個好小子，上功夫也不賴。」

娣雅緩緩點頭：「是令人敬佩的，但還是有點讓人害怕。我不喜歡嗜殺好鬥的人，因為這個世界上，嗜殺好鬥的人太多了。」

聽到這話，想到什麼，赤埒大笑出聲：「哈哈，他也用不著你喜歡。你知道嗎，你報名的這個要找教習的相府大小姐，就是慕王未過門的妻！」

「啊？」娣雅好生詫異，「相府千金和慕王定親了？」

「嗯，上半年定親的，還是大昌皇帝親自下旨賜婚的。」

一時間，娣雅也談不上心中，只道：「那位傅大小姐可是個相當標緻的子啊。」

赤埒一想，記憶中相府千金那麗的姿態立刻清晰無比地顯現，慨點頭：「中原有個詞『我見猶憐』。唉，我見猶憐吶。你說哥哥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能娶這樣麗的子為妻呢？」

「哥哥，別人是娶一個十麗的，你是納十個一麗的，也算上天公平吧？」

赤埒：……

我的妹妹上輩子是個秤吧？

……

夜，整座皇城不懼嚴寒，燈火通明，人流如織。被淘汰的兩千多名武師豈能甘願皇城半日游，借著白日的歡騰熱鬧，晚上也是歡樂無限。

相府今晚開幕設宴，宴請白日前來捧場觀禮的眾位賓朋，因而相府門前車水馬龍、人聲喧鬧。

「快你家主子起來，外面一群和相好的姐妹們都到了，誰慣得在這兒睡懶覺？」

李氏老半天見不到傅思瀅出現招待賓客，派去婆子催促也沒有影兒，只好親自過來。一見傅思瀅還躺在床上酣睡，頓時惱了，掀起被子，吩咐晴音趕給傅思瀅拉扯起來收整。

傅思瀅嗚咽地懶一聲，撒潑耍賴：「好睏吶，為什麼要宴請，為什麼！讓們自己招呼自己吧，想吃什麼喝什麼，隨便拿，不要錢！嗚嗚嗚，只求讓我安眠。」

李氏一邊往外走，一邊罵罵咧咧：「混不吝的臭丫頭，欠教訓。」

等傅思瀅終於簡單打扮收整一番能出去見外人時，淺蘇等人的確已經各自尋位置坐下，遊戲都玩了兩了。

「哈哈，思瀅，你怎麼眼睛還沒睜開就過來了？也不怕走路摔著。」

「傅大小姐好大的架勢，讓我們一眾貴客好等呦。」

「我今天也是疲憊，白日的觀禮結束后，回家就睡了，來之前才清醒的呢。思瀅應該是很遲才回府的吧，算起來也沒睡多長時間。」

「是啊。」傅思瀅懶懶點頭，挑了一桌落座，坐在淺蘇的旁邊。在場都是相甚好的姐妹，調侃打趣也隨意得多，若不然傅思瀅也不敢這樣怠慢。

再微微打一個哈欠：「又困又累，真想一覺睡到明天早上。」

「哈哈，還明天早上呢，這會兒才酉時三刻，你能睡到丑時都算你厲害！」

聽到有人提及現在的時刻，傅思瀅微微一愣，思緒更加清明了一些。

酉時三刻……這個時刻耳的，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見自家主子一臉迷茫又努力的神，晴音附耳私語了一句。

立刻，傅思瀅回想起來，急忙撐桌起。

「哎呦。」一時沒注意，用力有點大，按到了左手傷口。

「你急什麼呢，小心點呀，」淺蘇趕忙湊上來關心，「怎麼樣，沒事吧？」

傅思瀅擺擺手：「沒事，且不看我這白布都只有蓋著傷口的一小塊了嘛，快好了，不小心到罷了，沒多疼。不跟你多說，我有件事兒去做，先失陪一會兒。」

眾人瞧急忙忙離去，連個正當理由都不留下，紛紛打趣猜測是不是乾脆就回去睡覺了。

「主子，您不用急，奴婢之前已經吩咐過門仆，若有一位領著孩子前來的曹夫人到，一定會立即通稟給您的。」

「嗯，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有時間親自迎門那就去吧，又不是什麼難事……呃，白傾羽來了嗎？」

「沒有門仆來稟，應該還沒有呢。」

「哎呀，我沒有特意跟他說此事，只想著他肯定會來的。可要是他不來怎麼辦，我上哪兒找他去？」

孫丹提醒道：「白公子不是住在長芳巷的慶和草堂嗎？」

「我是擔心他還要夜晚款待陪同晉國使臣，那可得滿城找了。早知道白日見他的時候，就順一提了。只是我沒想起來。」

就在傅思瀅腳步匆匆往相府大門而去時，曹夫人正牽著曹二小爺下了馬車，在相府門前來往如流水的賓客們中駐步站定。

瞧著周圍出來往的皆是達貴人，後嬤嬤慨：「萬萬沒想到傅小姐出如此尊貴，真是名副其實的權貴家啊。」

曹夫人點頭：「嗯。」

曹二小爺也很有好奇興緻地抬著頭，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娘，為什麼說是權貴家呢，傅姐姐的家看起來並不豪華尊貴呀？」

嬤嬤一怔，看向曹夫人。曹夫人笑著兒子的頭，溫回應道：「正因為並不豪華尊貴，所以才是名副其實呀。」

「唔……」曹二皺皺臉，並不是很能理解。

聽到前方這對母子二人的談話，後相隔有一丈遠的白傾羽角微揚，心輕快。有些欣喜前方這位母親大氣正直的回應，也有些以相府為傲的自豪。

曹夫人拉著兒子踩上門前臺階，曹二蹦蹦跳跳的，像個小哈狗，頗不安生。

「你好好走，別一……」

「啊！」曹二腳下一個踩空，驚呼著向前撲去。

哎呀娘呀，後悔了，為什麼不聽娘親的話！

曹夫人反應過來后，趕忙拉兒子的胳膊要把兒子往上拽。但好歹是一口一口飯養大的胖小子，這麼急速的反應時間裡，曹夫人哪有力氣拽得。

就在曹二即將臉蛋撲上臺階時，一雙溫暖的手掌從後牢牢地托抱住了他的小腰，隨後又順著力氣的勢頭向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