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柳佩玖用過暮食，便拿著一本冊子和一張新寫好的契紙來到王懷媛所在的上房。

「阿玖來了。坐吧。」

王懷媛靠在囊上，跟前的矮榻上放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小豆丁，一個三四歲的模樣，這會兒正拿著個九連環叮噹叮噹的撥弄著，另一個只有一歲的樣子，撅著胖嘟嘟的屁，吭哧吭哧的練習走路。

柳佩玖掃了一眼，自是認得這兩個小豆丁，不是別人，正是的異母弟弟。

這兩個小豆丁的生母都是柳大郎新納的侍妾所生。

說來也奇怪，最近幾年柳大郎弄回不鶯鶯燕燕，這些人的出都不高，但在一群丫鬟、胡姬中間，竟還有三四個家世清白的平民之。其中一人，居然還是個落魄家小娘子。

而這幾個出不錯的侍妾，全都為柳大郎生了孩子，有男有。

兩個小豆丁的生母便是其中之二。

年紀最小的這個弟，生母便是那位家小娘子。

柳佩玖有了個猜測，對嫡母愈發敬畏。

王懷媛將兩個庶子抱到了邊教養，他們的生母比楚姨娘待王懷媛還要恭敬。

這會兒，兩人都安靜的站在後面，連母、丫鬟都比們站得靠前。

柳佩玖發現后，暗暗點頭，都是聰明人啊。

按照嫡母的吩咐，乖巧的坐下。

王懷媛一邊看著兩個庶子玩耍，一邊跟柳佩玖說話：「嫁繡的怎麼樣了？要不要家裏的綉娘幫忙？」

柳佩玖臉微紅，呃，這些年學習了不技能，惟獨工這一項績平平。

說是綉嫁，本就是唐宓請人給綉好了，然後拿來讓紮上幾針裝裝樣子。

「多謝母親關心，都已經綉好了。」

輕咳一聲，柳佩玖厚著臉皮說道。

王懷媛當然知道嫁幕，不過也沒有點破，笑道，「嗯，準備好了就。對了，你今天過來是——」

這個庶，整日裏忙著跟唐宓做生意，忙得那一個腳打後腦勺，哪裏有時間跑到這個嫡母跟前做孝？

「母親，您也知道，我和貓兒姐姐在東市開了兩間鋪子，生意還不錯，」

柳佩玖格直爽，說話也不繞彎子，「前些日子我去霍家探了阿姊，見一切都好，我也為高興。只是，我看霍家的其它幾個妯娌都有嫁妝鋪子，裳首飾也格外鮮亮。我知道，有您在，阿姊自是什麼都不缺的，可我還是想盡一份心。」

說著，柳佩玖拿出那張契紙。

王懷媛挑眉，沖著邊的丫鬟使了個眼。

那丫鬟會意，走到柳佩玖跟前。

柳佩玖將那張紙遞給了丫鬟，裏說著，「我在兩個鋪子都佔了份，便想分出一贈與阿姊。不值什麼，權當給阿姊添點脂錢。」

那丫鬟將契紙雙手捧到王懷媛跟前。

王懷媛手拿起，展開看了看，而後笑道：「你也說了，阿玉什麼都不缺。我給的陪嫁鋪子也有好幾個，並不缺脂錢。」

「母親，這些年全賴阿姊照顧我，」柳佩玖說得深意切，這麼做，也不是都是為了姨娘，心裏對柳佩玉也十分激。

「尤其是我回到柳家后，跟幾個姐妹一同生活，便愈發激母親和阿姊。」

這也是實話，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直到親眼看到柳家的庶過得是怎樣的生活，柳佩玖才更加慶幸，慶幸自己有個好嫡姐，帶去了王家，讓能遇到貓兒姐姐。

否則，將會和其它的姊妹一樣，為了一盒胭脂、一支鎏金簪子就費盡心機的爭鬥，全無家小娘子的統！

王懷媛定定的看著柳佩玖，見眼中滿是激，心知沒有說謊。

暗道一句：阿玉算是沒白對阿玖好，這孩子，是個懂得恩的好孩子。

「好吧，你既一片誠心，我便替阿玉收下。」

王懷媛將契紙收起來，「阿玖，你是個好孩子，出嫁后好好過日子，家裏你也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呢。」

楚姨娘本來就是的陪嫁丫鬟，這些年也安分，王懷媛並不介意給養老。

聽了這話，柳佩玖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起恭敬的行了一禮，「多謝母親！」

……

《氏族志》終於編訂完。

大朝會上，顧琰作為總編纂，親手將稿捧到前。

聖人掀開一看，唔，他家在甲等。

聖人表示，他很滿意。

但幾個前朝就開始崛起的勛貴們，卻有些不甘心。

算起來，他們跟鄭家是一起發家的，鄭氏都了甲等，沒道理他們連世家的邊兒都沾不上啊。

雖然這話不敢當著聖人的面兒說出來，但他們還是提出了異議，並暗中收買了幾個落魄小世家幫他們搖旗吶喊。

果然，在朝堂上，便有一位小世家出的兵部主事唐修站出來幫勛貴說話。

將富貴了五六十年的勛貴也加到世家行列，聖人並沒有什麼意見。

但絕大多數的世家卻不幹哪。

世家是何等高貴的存在，世卿世祿才能有資格加。

那些寒門土鱉算怎麼回事，不過是發跡幾十年的暴發戶，連世家最低的門檻（起步價：二百年）都沒達到，居然還敢吆喝著載氏族志？

顧琰、鄭文淵為代表的世家豪門不幹了，直接將口水吐到了唐修臉上。

各種難聽的話番往唐修上砸，就差指著鼻子罵他是世家的叛徒了。

泥人還有三分土，唐修也是有脾氣的。

他家前朝時就敗落了，雖沒有跌出世家排行，但眾世家對他們家十分冷漠。

想仕，都找不到人推薦。

無奈之下，他投軍伍，跟隨幾個老將一路升到了兵部主事。

所以，在他心中，這些老將軍可比那些世家可、可親多了。

這次幫勛貴說話，有銀錢的關係，也有仕途的原因。

但更多的，他看那些「高貴」的世家早就不順眼了，一直就想讓他們知道，時移世易，現在不是過去，世家早就該改一改了！

現在被人當頭啐了一臉，唐修心裏的怒火騰騰往上冒，一把推開鼻子前的手指，冷聲道：「朝堂之上，聖人面前，幾位竟這般放誕，哪裏還有半分世家規矩？！」

不就是干架嗎，他一個武夫，還怕了這些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