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現在知道錯了嗎？”君天瀾冷冷開口，摟著旁的傾城笑得雲淡風輕，似乎剛纔斷手腕的人，並不是他。

“我沒有錯！”墨妍睜開被汗水迷濛的清麗眸，直視著他的視線，強忍著手腕傳來的陣陣痛楚，幽幽說道：“如果是非曲直，僅憑王爺一句話就可以下定論的話，我無話可說。”

“放肆！”聽到墨妍自稱爲我，一名侍衛大怒道：“一個賤人，在王爺面前，也敢自稱爲‘我’？！”

君天瀾出食指勾起墨妍尖尖的下頷，失笑道：“在本王面前，你應該自稱——‘賤妾’，明白嗎？”

看著他脣角譏誚的笑，流螢心口疼得一蟄，往日的愫歷歷在目，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以前那個爲撐起一片天空的天瀾哥哥嗎？

不！這不是他！不是他！

“還不認錯？難不你就不怕死嗎？”君天瀾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從墨妍的下頷移到纖白的脖子上，邪魅笑道：“不知道你的脖子，有沒有骨頭呢？”

一瞬間，墨妍傾世的眸中，涌出無限慨，悽惶、迷茫、無助、悲傷……難以言述。然而片刻之後，便迅速冷靜下來，蒙著白紗的容上，脣角輕揚，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看著墨妍平靜的容，君天瀾面上無波，心底卻捲起一陣不小的狂瀾。從最初的雙目氤氳，到後來的哀怨，再到現在的死灰一般的沉寂，他們明明不相識，爲什麼看著他的眼神會有著如此大的變化？爲什麼看著視死如歸的模樣，讓他的心底竟生出一抹，一抹似曾相識的……心疼？

“你不怕死，那麼呢？”君天瀾對著架住墨妍婢的侍衛一使眼，便有人立刻上前架起的婢，揮起大掌啪啪啪地一下一下掌摑的臉頰。

“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那婢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哭著不斷哀求，不多一會兒一張俏生生的臉蛋，是被打得腫如豬頭，口中鮮連連，連話都說不清楚。

“迎兒……住手！”墨妍忽然悽然大喊道：“我道歉！”

“什麼？‘我’道歉？”君天瀾斜眸看了一眼墨妍，好整以暇地提高了聲調說出那個“我”字。

“賤妾……錯了，賤妾……給王爺道歉。”墨妍說得很緩，幾乎是一字一頓，那說出口的每一個字猶如一把把利刃在的心口，一刀一刀地凌遲著，尖刻的痛，刻骨、綿長而不絕。

“這樣簡單就行了嗎？要知道你頂撞的可是王爺。”清清淡淡的嗓音，那麼得悅耳聽，那麼得殘忍絕。

墨妍緩緩擡眸，努力支撐著自己漸漸渙散的神智，氣若游地問：“不知殿下，想讓賤妾，如何道歉？”

“那就要看你了，看你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本王滿意！”滿不在乎的語氣，趾高氣昂、目中無人，原來心目中的天瀾哥哥，已經消失得那樣乾淨徹底！

膝蓋一寸寸的彎曲，一寸寸的接近地面，墨妍最終噗通一聲跪在高傲如斯的傾世公子下，緩緩擡頭，以一種絕對謙卑低微的姿態，仰著他高高在上俊如神祗的臉，緩緩舉起自己沒斷的左手，用力向自己臉上揮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在那清脆響亮的耳聲中，流螢分明到，那微不足道的尊嚴，被君天瀾碎得一乾二淨，真想衝上臺去狠狠教訓他，可是不能！碎裂的茶盞碎片扎流螢手心，鮮順著的手一滴滴地流下來，竟渾然未覺！

“走吧……”流螢聽到紅袖吩咐婢果兒回府的聲音，回過頭來方纔發現，如今臺下的看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唔……唔……”迎兒在侍衛手中，發出痛苦的哀嚎，卻不能靠近墨妍分毫。

“別停下，我喜歡聽這聲音……呵呵……”傾城得意的笑聲飄在風中，刺耳、刺目、刺心，而君天瀾在痛苦的自殘中，含笑轉，領著衆人而去的姿飄然卓絕，好不瀟灑。

玲瓏閣的老闆娘玉玲瓏上臺來宣佈今天的比賽暫告一段落，比賽結果改日再公佈，這麼一說之後，轉眼間，整個臺上便只剩下迎兒與墨妍兩個人了。

清脆的耳聲不斷迴響在空的竹林裡，至始至終沒有人上前來關心一句。原來，無論喝彩的掌聲再怎麼熱烈，賤人也依舊是個賤人，不會改變在他們心目中一一毫的地位。

“小……姐……”迎兒連滾帶爬地跪行到墨妍邊，抱住墨妍含混不清哭道：“別……打……了，他……走……了……”

“走了嗎？”墨妍揚起一邊高高腫起的臉頰，怔怔著迎兒苦笑一聲，剛想站立起來，沒想到雙眼一黑竟又癱了下去。

“公子……”忽然一道黑影一閃，墨妍的子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了，暈倒前，墨妍只看到抱住自己的男子黝黑的面頰，接著便陷了無邊的黑暗。

“給你了，治好！”流螢將懷裡的溫香玉往隨後趕過來的空空兒懷裡一塞，自己便轉走了。

空空兒沒想到會給自己來這招，看著懷裡氣息微弱的溫香玉，真可謂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原本是躲在樹上，想趁著今日人多好找個有錢人下手的，誰知道竟讓他看到那麼可氣的一幕！一個大男人竟然爲了一個相好的人，顛倒是非黑白斷一個弱子的手腕，更可氣的是，那麼多看熱鬧的人，一個個聽人家琴聽得那麼投，可當人家被人陷害時，卻一個個跟沒看見一樣，就那樣不理不睬地走了，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喂，你們住什麼地方，我讓人送你們回去？”轉回頭看到迎兒腫脹的臉，空空兒嚇得心臟一，那些個大男人也真他媽太狠心了，對一個小丫頭也能下得了這麼狠毒的手，把人家的臉給打得像豬頭一樣，心裡這樣想著，那雙晶亮的眼睛裡也現出了同之，然而那張平凡無奇到掉進人堆絕對找不到的臉上，卻沒有一表。

迎兒依依呀呀的，話也說不清楚，空空兒見墨妍傷勢拖延不得便道：“我先將你家小姐帶走醫治，等醒過來，我再將送去與你們匯合。”

迎兒哪裡肯把墨妍給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帶走，急得兩隻眼睛快要噴火，拉著空空兒的袖死也不放。

空空兒是什麼人，他妙手空空在江湖上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誰人能夠抓得住他呢？兩叉一旋，施展開輕功踏雪無痕，眨眼間已是跑得不見蹤影。

迎兒愣在原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怎麼也沒弄明白他是怎麼從自己手裡逃掉的，待明白過來之後，懊惱地恨不得再多自己兩耳，趕忙奔回去通知雲來客棧秦爺安排的人，讓他們幫助找人。

紫荊山翠屏樓百草堂，天機老人的另一住所。這些日子空空兒便一直住在那裡，好在那裡的藥材卻一應俱全，正好方便空空兒爲診治。

不知道君天瀾是手下留，還是武功不濟，墨妍的手腕並沒有碎骨折，比空空兒原先料想的要好很多，只要日後好好休養，一定還能彈奏出優聽的樂曲。

待將墨妍的一切都安置好了之後，空空兒便在一旁的椅子上晃著二郎等醒來，誰知等了半天墨妍沒醒，他反而翹著二郎睡著了，待他睡得正酣，一翻從椅子上跌下來之時，睜開眼方纔發現天都已經全黑了。

按理說，墨妍的傷，不至於到現在不醒的，難不還了傷？空空兒疑地握住墨妍左手腕診起脈來。脈息雖然微弱，可是卻沒有什麼傷的跡象，爲什麼還不醒呢？想到這兒，空空兒索在墨妍邊蹲了下來，託著腮冥想。

此刻，窗外皎潔的月傾灑在墨妍凹凸有致的玲瓏軀上，像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讓看上去聖潔而高貴。空空兒不去想輕紗下的容，又該是如何的麗人？

心裡這樣想著，空空兒的手便也開始不控制地向那面紗去，心跳快得彷彿要跳出口，呼吸一陣似一陣，即便是平第一次下手別人的東西，他也從沒有如此張過，看著自己那抖的手，空空兒揚起右手一掌打在自己的左手上，唾棄道：“我呸！空空兒，你是盜聖！是俠盜！乾的那是劫貧濟富的事兒，你又不是採花大盜賀蘭雪，怎麼能幹出這樣卑鄙、無恥、齷齪的事兒？！”

“不過，我就看一眼，又不會採花，應該不算什麼吧？”這樣安自己一番，空空兒又轉過來，躡手躡腳地準備去掀墨妍的面紗，一擡眼看到墨妍正睜著一雙晶亮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空空兒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一屁坐在了地上，彈不得。

“是你幫我醫治的？”墨妍坐起，看到包紮好的手腕，看著坐在地上的空空兒問。

“啊。”空空兒好半天才晃過神來，慌忙拍了拍屁站起，揮了揮手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啦。”

“救治之恩，怎能不謝？”說完墨妍起下牀便要拜謝。

空空一見慌忙將扶起，尷尬笑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說完，空空兒慌忙調轉開目，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著墨妍，好半晌方纔吞吞吐吐道：“適才，我說的話，小姐……是否都聽到了？”

墨妍不說話，只微笑著淡淡點了點頭。一見墨妍點頭，空空兒更是臉緋紅，得轉就要往外跑。

“等等……墨妍本是青樓子，承蒙公子不棄如此看重，還有什麼好對公子遮掩的？”墨妍住空空兒，素手從耳後將面紗緩緩摘下，出一張傾世面容來。

空空兒怔怔愣在原地，忘記了逃跑，忘記了，原本在他眼裡流螢便算是難得的人了，沒想到見到墨妍之後，他才知道什麼做真正的貌若天仙，傾國傾城！

墨妍這一番話，是實話，是極爲稀鬆平常的話，可是聽到空空兒耳中，卻不心口爲之一痛，看著認真道：“墨妍姑娘何出此言，姑娘不僅琴藝高絕，更是威武不能屈，爲救自己的丫頭不惜下跪……此等品行，實乃當世奇子也。”

墨妍眸一閃，看向他的眸中充滿疑問，沒想到在這炎涼的世態中，竟還能遇見他這樣的人。

空空兒被墨妍看得又起來，手向臉上撕去道：“既然姑娘如此坦誠相見，我也不該有所遮掩了。”

墨妍心頭一驚，只見淡淡的月輝下，空空兒那張平凡的麪皮已被撕去，出一張清俊年輕的娃娃臉，他臉上熱洋溢的笑容彷彿帶著染人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心也變得豁然輕鬆。

“公子是俠盜，難道就不怕墨妍知曉了你的真實面容？”向來爲盜之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識出，而他爲何要讓見到他的真容？

“那墨妍姑娘會去府舉報我嗎？”空空兒笑問。

“自然不會！”墨妍搖頭。

兩人相視而笑，一恬淡自然的意，在時間的流逝中悄然建立。

他不再喚墨妍姑娘，只管墨妍。

亦不想再管他公子，問他什麼名字，他卻回答說，打從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在街上流浪，本就不知道自己什麼，長大了之後江湖人送他妙手空空的稱號，師父他老人家就又懶他空兒。

聽到空空兒的解釋，墨妍被他逗得直笑。

好久好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真的人了，也好久沒有這樣發自心的笑過了。

“抉天心，開地脈，浮凌霄拂藍碧。空空兒，你直爽，輕功又好，我看凌霄二字，倒是頗爲符合你的的，你覺得呢？”不忍見他眼中的失落，墨妍自作主張地爲他想起名字來。

聞言，空空兒忽然斂了笑，怔怔看著墨妍，不發一言。

“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是我多事了。”見他如此，墨妍垂下眼睫，報以歉然一笑。

“不是！”空空兒鼻子微微發酸，慌忙解釋道：“我是太高興了，從來沒有人在意過，我到底有沒有名字，也從來沒有人爲我取過這麼好聽的名字，我怎會不喜歡？我太喜歡了！”

說完，空空兒更是打開門飛奔出去，對著夜中的莽莽蒼原放聲大喊：“我有名字了，我空空兒今日終於有名字了！我凌霄，從此以後，我凌霄！”

看著他如孩子一般上竄上跳的影，墨妍在他後溫地笑著，都是沒有父母的孩子，所以快樂和滿足，都可以是那麼的簡單。

“空空兒，出墨妍姑娘，饒你不死！”笑聲未絕，只見林中忽然飛來四名手持利刃的黑人，作整齊劃一地向們這邊飛來。

一見四人，凌霄立刻如臨大敵地回將墨妍護在後：“想要我出墨姑娘，簡直是癡心妄想！你們究竟是誰的人，竟然有此能耐找到這裡來？”

“哼哼，我們是什麼人，你去問閻王爺便知道了！”領頭一名男子一使眼，四人立刻配合極爲默契地合力攻向凌霄。

凌霄輕功已化境，若在平時想要戰勝他們雖不可能，但想要在四人夾攻之下全而退，應不費出灰之力，而此刻他不僅要把墨妍時時護在後，還要小心不到的傷口，對付起四人來便顯得極爲吃力。

但，很快他便發現四人似乎也極怕傷害了墨妍，他下手便漸漸放開了，甚至有時候還拿墨妍噹噹擋箭牌，左擋右避遊刃有餘，這樣一來，反而是他漸漸佔了上風了。

“該死！”一名黑人低聲咒罵了一聲，似乎很不齒凌霄的行爲。

“大哥……”另一名黑人低聲喊了一聲領頭黑人道：“踏雪無痕不是天機老人的獨門絕學麼？怎麼這空空兒也會？”

聞言，領頭黑人手中的劍明顯一緩，止住另外三人，向凌霄道：“敢問天機老人與你是何關係？”

“我乃……”凌霄本得意地告訴他們，他乃是天機老人的關門弟子，但回想道師父曾告誡過他，不準向外界他乃是天機老人的弟子來壞他名聲的事兒，便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我和天機老人什麼關係，關你們什麼事兒啊？”

“你若是不說，那可就別怪我們下手無了！”領頭黑人將劍一挽，四人立刻又整齊劃一的擺好陣勢，準備發起下一進攻。

“下手無？誰怕誰？！”凌霄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架在墨妍的臉頰上笑道：“你們信不信，要是你們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劃花的臉！”

墨妍與黑人均是沒有想到凌霄竟然突然想出這麼一招，一時都愣在了原地。

凌霄更是沒想到自己還真的唬住了他們，繼續信口開河道：“哼，你們那個好的主子，是不是吩咐你們要完好無損地把帶回去？告訴你們，休想！”

“休要對我們主子出言不遜，我家主子品行高潔，豈是你這種鳴狗盜之輩可以相提並論的？！”那黑人見凌霄侮辱自己主人，氣得差點不管墨妍的死活，就要撲過去將凌霄好好修理一番。

“你！你說你家主子是誰？！”這幾個字，凌霄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正所謂打蛇打七寸，這些黑人真他媽太不會傷人痛了，知道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是鳴狗盜之輩，他們偏偏挑這個說！

“就憑你，還不配知道我家主子是誰。”

“啊呸……什麼狗屁主子，真有那麼好，就把他的名字說出來聽聽，似這般藏藏掖掖的，說不定比我這個鳴狗盜之人更加見不得人！”

“我家主子份不便，否則說出來的話，只會讓你無地自容！”

凌霄氣得跳起來：“屁話！”

“幾位，請稍安勿躁。”眼看一場腥廝殺，轉眼間變一場口水大戰，墨妍趕忙道：“不知四位是不是來救我的？凌霄，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空空兒，對我並沒有惡意，他也正準備送我回客棧的。”

此言一出，四名黑人果然是面面相覷，沒了言語，只是互一眼，那對準凌霄的劍，便漸漸都都放了下去。

見此景，墨妍料定他們必是迎兒回去搬的救兵，而認識且有能力擁有他們這樣四個一流高手的，除了無雙公子秦初雲之外便沒有他人了，於是便道：“敢問你們的主子，可是秦初雲秦爺？”

“正是！”四名黑人見猜出皆是微微點頭，也不否認。

凌霄見他們點頭，張大著一張，擺出一副下嚇掉的樣子，半天都合不攏。

原來，那秦爺，也就是天下第一首富，揚言五年後要娶流螢的無雙公子——秦初雲！

果然，男人沒一個不好的！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等五年後要娶螢兒，現在好了，五年不到，就找了這麼個絕的大人！

見墨妍要和他們一起離開，凌霄也沒反對，可是當晚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著，心裡想的全是流螢知道了心裡會不會失落呢？

半夜裡，空空兒還特意跑到流螢的閨房裡去，打算告訴別等秦初雲了，可是見睡得像頭死豬一般，凌霄搖了搖頭，心想還是算了，不告訴好了，反正也不喜歡那什麼秦鬼。

兩天後，琴藝比賽的結果公佈出來了，即便墨妍得罪了逍遙王，李漢亭卻力排衆議，堅決要讓墨妍圍，他說，人人都說莫離公子乃是天下第一樂師，他的琴藝他沒聽過，但是墨妍的琴藝，是他聽過的最好的，若是他們不同意讓墨妍圍，他就不當這個評委了。

在李漢亭的力下，墨妍順利進第三天後的歌詠大賽。

流螢讓盧去查探的結果如今還沒有出來，這幾天抑制不住心頭對墨妍的好奇，最終還是決定去爲的比賽增加人氣，只是這一次，打算用流螢的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