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終於發聲,司徒律轉眼看了過來。面龐冷,眸子如刀鋒,可是此時此刻,他看起來卻沒什麼殺傷力,只是滿的孤寂,於梅枝間淡淡散開。
擡頭,元初寒和他對視,扯了扯脣角,輕聲道:“將軍大人,你很閒麼?”閒到和在這花園裡發呆。
“不得不閒。”他的回答,冷淡又充滿深意。
元初寒不想多問,看來每個人都有無奈的事。便是這縱橫沙場的將軍也是,有些事註定無能爲力。
“唉,現在想想,我還不如在民間做個赤腳大夫。”至,可以和陸潛等人隨時見面。想逃跑的話,也方便一些。
還想著去找小皇上,說說每個月在民間坐診的事呢。現在,已經沒心了。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司徒律慢步走過來,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
扭頭看著他,元初寒挑了挑眉,“將軍大人,你是什麼時候進梅府的?”那時離說過,司徒律是梅震南和外面的人生的孩子。想必他剛生下來的時候,是在外面的。
“七歲。”目視前方,司徒律的側臉冷毫無溫度。
“若是你沒有回梅府的話,你現在會做什麼?”肯定不會是大將軍。
“還會是元帥。”司徒律的答案卻和元初寒所想不一樣,他滿目自信,堅定不移。
睜大眼睛,這倒是讓元初寒沒想到。這司徒律,和所想的不一樣。
“但你肯定不會被太后罵,說不定,還得結你呢。”若是他不是梅震南的兒子,爲元帥,無論是太后還是梅震南,都得結籠絡他。
司徒律轉過臉來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有些許浮,“沒錯。”
“咱們都一樣,我若是小心謹慎些,我現在還是藥佛山的小神仙,自由自在。”一步錯,步步錯。
“你是被攝政王帶到帝都的。”離籠絡人才的本事,司徒律倒是佩服。
元初寒沒回答,因爲他說的沒錯。
“他許給了你什麼好?”司徒律看著白皙的側臉,很想知道。
“好?沒有好,我只是想自保而已。”搖頭,元初寒看了他一眼,俏的小臉兒有些可憐。
“那就繼續自保,保住命纔是最重要的。”命都沒了,那什麼都做不了了。
“說得對。”看著遠空,元初寒不得不承認,這司徒律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看著同一片藍天,兩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空氣清新,在這宮裡,鮮有這麼清閒的時候。
司徒律似乎是真的在刻意的讓自己清閒,元初寒不知道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從上午一直到下午,他們倆一直都在這裡曬太。
每個人都有,有,他也有。互相不過問,這一時的安寧,很不錯。
下午,元初寒也到了該下班的時候,起與他告別,然後離開。
而他卻沒離開,似乎他還得再躲一會兒。
走回太醫院,小李子正昏昏睡,沒事可做,他自然也清閒了下來。
整理一下,元初寒便朝著景華門走去,順利的出宮,深宮外面的空氣撲來,可是卻不到自由之氣。現在對於來說,沒有自由的地方了。
慢步的走進巷子,一輛馬車停在那裡,還有個眼的車伕,是柳蝶。
原來,每天等在這裡的都是柳蝶,若是離提前趕到,便離開。
“郡主。”搭上馬凳,柳蝶示意上車。
自知無可去,元初寒上了馬車,柳蝶駕車,一路回了王府。
馬車直接進府中,下了馬車,便到來自許多人的視線。
護衛,府中的小廝丫鬟,都在看。
今日聖旨頒下,昭告天下,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了,更何況這府裡。
柳蝶冷豔的臉上鮮的有幾分笑意,扶著元初寒下車,一邊道:“兩個月後,屬下就要改口了。”
踩在地上的腳一頓,元初寒扭頭看向柳蝶,“兩個月?”婚期也定了?
柳蝶點點頭,“郡主還不知道麼?王爺和郡主的大婚日期定在十二月十二。”也就是年前。
芷爵的大婚日期是年後的三月初九,因爲離是長輩,必定得提前於芷爵。欽天監擇了兩個吉日,在前的自然就是離了。
“離回來了告訴我。”放開柳蝶的手,元初寒快步離開。
小樓裡,還有些宿醉的香附和文都在大廳裡坐著呢,自從中午消息傳過來後,倆人就沒改變過姿勢。
昨兒元初寒還說從此以後自由了呢,結果今天這婚期就下來了。雖然新郎不是皇上,可是,變了皇上的叔叔。
這很奇怪,原本是侄子的皇妃如今卻嫁給了叔叔。皇妃變嬸孃?太奇怪了。
倆人正在大廳裡各自沉思,就見元初寒走了進來。
迅速起,倆人急忙奔過來,話還沒問出口,卻見元初寒恍似沒看見他們倆似的徑直上樓了。
對視了一眼,香附無聲的問怎麼辦。文聳聳肩,看來元初寒提前也不知道,也被嚇著了。
上樓,元初寒抱起正在滿地爬的小紅,靠在榻上沉思。
十二月十二?這日子倒是不錯,只是,不想啊!
傍晚時分,離回來了。
杜駿等護衛清查了一遍書房四周,纔剛剛各自站定,就瞧見了元初寒從假山羣中大步走了出來。
衆護衛像是事先排練過一般,拱手,然後齊聲,“王妃。”
元初寒步子頓了頓,之後小臉兒繃繃的快速穿過他們,踏上臺階,直接推開書房大門。
杜駿等人正在疑,書房的門被啪的甩上,之後就是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停頓了兩秒,元初寒的喊聲傳了出來。
“離,你姓你就真發瘋啊!你要娶我,你有問過我意見麼?你拿我當什麼,我掐死你!”
杜駿等人各自對視了一眼,當下的況,他們需不需要進去救駕?
“你要把我當人質我沒意見,有你這樣對待人質的麼?娶了我威脅鄭王,算你狠。”幾近嘶吼,元初寒的聲音傳出去很遠,站在門外的護衛都覺得刺耳。
然而,元初寒的嘶吼也僅僅維持在話音落下,之後咚的一聲,然後元初寒就沒音兒了。
書房裡,偌大的書案旁,摺子,筆硯掉了一地。
服沒來得及換的離背對著房門,一手輕鬆的鉗制住元初寒的兩隻手舉高。另一隻手捂著元初寒的,正是這隻手阻止了的嘶吼。而元初寒,則正坐在他之前坐在的大椅上,力掙扎。
元初寒雙眼猩紅,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衝進來之後就潑婦般的掃落了書案上的摺子,搶下離手裡的筆扔掉,然後掐住他的脖子。
可誰想到,離輕而易舉的制住了,並且全程面不改。
“誰說本王娶你是爲了威脅鄭王?”任在手底下掙扎,離淡定如初。
元初寒瞪著,眼球都幾乎飛出來了。
“娶你,是當下的權宜之計,否則,你和皇上的婚約沒法解除,畢竟先皇有言在先。更何況,你曾答應過要醫好本王的病。娶你是爲了保證,你不會倒戈,從而泄了本王致命的。”不疾不徐,離看著說著,並且毫無愧。
元初寒轉開視線,被擋住,從鼻子裡呼出的氣恍若老牛一般。
看不再掙扎,離慢慢的鬆開手。
捂住的手沾染了的口水,他淡定的在肩膀上蹭了蹭,氣得元初寒擡踢他。
踢在他上,他恍若沒覺一般,不痛不。
“娶我是爲了治病,不是爲了威脅我家老頭?”坐在他的椅子上,元初寒呼哧呼哧的大氣問。
離幾不可微的頜首,淡然的證明他不會威脅鄭王。
“那你爲什麼不跟我說?你被粘住了麼?和我提前說一下會死啊!不過,治好了你的病呢?怎麼辦?你還和我做夫妻?”看著他那德行,元初寒覺得自己要慪死了。
“你想怎樣?”離拂著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淡聲道。
“休了我,給我自由。”口而出,心底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反對。
離眉尾微,看了一眼,隨後道:“竟然會提出這個條件,在慕本王的同時還能理智的想要自由。行,自由給你。”沒說是否會休了,只是說給自由。
元初寒倒是沒糾結這個,因爲他的一句慕他讓元初寒立即炸了。
“你有病啊!誰慕你?自丹藥吃多了!我慕你,我要是慕你,我就是小紅。”跳起來,元初寒恍似要一口咬死他,氣得眼睛通紅。
離面無波的微微後仰,躲避幾亮出獠牙的。
瞪著他,元初寒呼哧呼哧大氣,從小到大,從來沒被誰氣這樣過,都覺得自己要發心髒病了。
半晌,倆人都沒說話,一個只顧著大氣,一個在看著大氣。
狂風暴雨過去了,元初寒一屁又坐下了,盯著一,眼睛發直。
離垂眸看著,驀地開口道:“你一整天沒在太醫院,去哪兒了?”這事兒他知道,也肯定會問,不會因爲元初寒剛剛大發脾氣而忍住。
眼睛依舊發直,元初寒哼了哼,“被司徒律帶走了。”
眸子微瞇,“然後。”
“然後在花園坐了一天。”翻起眼睛瞪了他一眼,元初寒覺得就不應該搭理他。可是,可不想被懷疑,明正大的很。
“只有這些?”離顯然還想知道細節。
“他在刻意裝清閒,我在發呆,互不干涉。你還想知道什麼?”最後一句大吼,喊得嗓子都疼了。
離幾不可微的挑眉,“全部。”
“這就是全部。老孃沒做虧心事,不怕鬼門。你要懷疑,那就去查啊,你不是手眼通天嗎!”忍不住的又開始大吼,吼得房蓋快被掀開了。
離淡定如初,幽深的眸子固定在通紅的小臉兒上,“總是有本王不了手的地方。”
狠狠瞪他一眼,元初寒靠坐在椅子上,繃著小臉兒。
“乖乖地,本王做的任何事,都是在保護你。”半晌,離忽然擡手將元初寒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垂眸看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元初寒有幾分愣怔,雖不知真假,可是他說話時的樣子倒是真的很真誠。
“別再發瘋了,在這個世上,還沒有哪個人敢跟本王大呼小。”就那麼拎著,離繞過書案,然後將放到了窗邊的榻上。
坐在榻上,元初寒哼了哼,別人不敢,可敢!
安置好了,離轉走到書案旁邊,彎將落了一地的摺子筆撿起來。
紅的硃砂噴濺到了地毯上,離也沒有說什麼,恍若他的潔癖都不存在了。
看著他自己在那兒收拾,元初寒眼睛閃閃,雖是不滿他,可是現在他那個樣子看起來倒是不錯。
抿了抿,元初寒收回視線,挪到榻另一邊,開始鼓搗旁邊桌子上的銅錢。
木盒子裡好多的銅錢,四五千個都要多。
一個一個的擺,平鋪在桌子上,又擺出一個狗頭來。
那邊離收拾完地上的摺子筆硯臺,隨後走到門前打開房門,吩咐護衛傳膳。
裡面風波停息了,杜駿等人也是稀奇,第一次知道,王爺脾氣這麼好。
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有人敢在離面前這般吼的,往往他一個眼神兒,就讓人千言萬語堵在嚨說不出。
今兒,元初寒不止吼,甚至還砸東西。可離臉都沒變,更別提厲聲斥責了,真是稀奇。這不可謂是,千古奇事。
晚膳送來,元初寒坐在那裡一不的等著,離坐在對面,然後像以前似的,開始給佈菜。
他夾得菜都是長得好看的,或許是他的癖好,只喜歡吃長得好看的。
“吃吧。”餐盤滿了,離淡聲道。
拿起筷子吃,元初寒塞了滿,撐得臉頰鼓鼓的。
離看了一眼,薄脣微揚,看起來他喜歡看這種毫無吃相可言的樣子。
“我要是嫁給了你,以後還能去太醫院麼?”盯著他,元初寒忽然問道。
“你想去麼?”離未擡眼,只是淡然問道。
轉了轉眼睛,元初寒點頭,“當然了,我纔剛剛做細,還沒做夠呢。”更況且,太醫院裡有好多的藥典。想去看看,查找關於銅雀草的資料。
“那就繼續吧。”離同意了。
“你的餘毒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清乾淨,或許需要很久。咱們倆,就一直以夫妻相稱。到時治好了你的病,你也得兌現承諾。”夾菜往裡塞,一邊說道。
離看了一眼,只是頜首,沒說話。
“不過,我跟小皇上還有太后說,元郡主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一年後,你就宣佈我死了算了。”這招兒好。
頭也沒擡,離拿起筷子在腦門兒上敲了一下。
皺眉,元初寒擡手了腦門兒,“這不行啊,那就算了,原計劃吧。”
繼續吃飯,燈火中,倆人都恍似蒙上了一層薄紗般。
驀地,元初寒又擡眼看著他,“嫁給你,我有什麼好啊?說來說去就是被你威脅。”
離放下筷子,一邊淡淡道:“攝政王妃,皇上嬸孃。你說,你有什麼好?”好顯而易見。這個位置,有多人想要卻連邊兒都夠不著。
“攝政王妃?名字很拉風嘛!”垂眸,幾不可微的翹起脣角,這個名字,喜歡。
“得了便宜就不要賣乖,否則,有你好看。”淡淡的說完,離起走向書案,他還要繼續忙。
元初寒咬著筷子盯著他,暗暗哼了哼,得了便宜的不是,是他纔對。
吃過了晚膳,元初寒便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不似之前,總是要刻意的奉承離,這次臨走時連看都沒看他!
大搖大擺的出來,杜駿等一衆護衛便都向瞧來了。
頭頂的琉燈明亮,照在元初寒的小臉兒上,也讓人看清了的表。
杜駿是有些忍俊不,他和元初寒太,以至於想遮掩也沒法兒遮掩。
“笑什麼笑?我臉上有花兒啊!”正了正神,開口訓斥。
杜駿連連拱手,“是是,王妃說的是。”
“別我王妃,我還沒和離親呢。告訴你們,從此以後管住,誰惹我,我就扎誰。”握著拳頭晃了晃,這次,不用顧忌任何人了。
杜駿連連稱是,也是覺得有意思。連王爺都敢吼,他們這些護衛自是不敢頂。
離開,大步的走回小樓,香附和文倆人瞧見了的人,纔算放下吊著的心。
“小姐,你做什麼去了?剛剛聽見你大吼大的,嚇死奴婢了。”在這兒聽不清元初寒在吼什麼,可是聲音真的很大。
元初寒抿了抿,“沒什麼,罵了離一頓。”
香附睜大眼睛,“不是吧?”
文則覺得元初寒在吹牛,“那王爺沒生氣吧?”
“沒有。”
如此回答,文更覺得是在吹牛了。
不過,今天心不好,吹牛就吹牛了,他不會揭破的。
“事問的怎麼樣了?真的和府裡傳的一樣,小姐您要嫁給王爺了?”香附還是覺得事有轉機。
搖搖頭,元初寒一屁坐在椅子上,“十二月十二,我和離大婚,從此以後,我就是攝政王妃,皇上的嬸孃。”
說起來,還真是讓人不敢相信。以前是要嫁給皇上,現在,卻要嫁給皇上的叔叔。這眨眼間的,小皇上就從的未婚夫變了侄子。
小皇上也就是再也沒有長輩了,若是有個爺爺什麼的,肯定去嫁給他爺爺。到時讓離管小媽,給下跪請安。
不懷好意的想著,卻也只能是想想了。離想娶,便是真有個爹在,他也還是會娶。
她是護國天女,他是軒轅侯爺。她知他腹黑成性,他知她並非親人,機關算盡,卻情愫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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