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倒是沒想到會有這番見解,眉微微揚,同時道:“辦法不錯,不過朝廷已經撥銀子了。”
“切,你們撥的銀子呀,過一站被一層皮,到了難民手裡,也不剩幾個子兒了。”從古至今,都這樣。
“這你也知道。”離自然是明白,只是聽元初寒那個語氣有些好笑。
翻了翻眼皮,頗爲得意,“我知道的多著呢!”
幽深的眸子氤氳著淡淡的笑意,早就知道滿腦子的稀奇想法,他也不奇怪了。
走進書房,離自是要忙碌,而元初寒則佔據了榻,竹箱子放在一邊兒,打開翻看。
今天在宮裡就看了一部分了,只是有些實在看不懂,年代太久,再加上那位陳孜的字跡實在是潦草,眼睛都疼了,也沒辨認出那寫的都是什麼。
“唉,你說這位院使大人是不是手指不好使啊?寫的這都是些什麼?”連連搖頭,實在是看不懂了。
書案後,離擡起頭來,瞧那滿臉愁容的樣子,他淡然道:“本王看看。”
擡眼,元初寒眨眨眼,“你能看懂?我覺得這就是火星文,地球人誰也看不懂。”儘管如此說著,但仍舊起朝他走過去。
“火星是什麼?”奇怪的話很多,離已經見怪不怪了。
“火星就是外星球唄!嘿嘿,我瞎編的,你別在意,看看這個吧。”猛然想起不應該說那些的,什麼火星地球的,這個時代的人都以爲太是繞著地球轉的。
離瞥了一眼,滿腦子的怪想法,看臉就看得出來。而且,想必正在想詞彙搪塞他的繼續追問。
接過那陳舊的紙張,的確有年頭了,紙張發黃。一側是用線起來裝訂的,緻都談不上。
“好字。”一瞧見那手稿上的字,離便讚了一句。
元初寒眼睛睜大,微微歪頭盯著離的臉看,“你沒事兒吧?想奚落我沒文化也用不著誇他的字好看。”無語,當初他還說的字是爬呢。這字比爬還不如,因爲本看不出寫的是什麼。
離掃了一眼略有無言,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文化。
“這是前朝風靡的書寫方式,文人雅士都這樣寫字,不過這種字是有規律的,和你的爬可不一樣。”說著,不忘挖苦元初寒一番,的字,是他見過寫的最醜的。
“有什麼規律?我怎麼沒看出來。”離說這是書法,再這麼一看,好像確實比剛纔觀了點,不過還是不認識。
“走筆如鉤,可鋒角卻很隨意,這陳孜功力不淺。”離翻看著,一邊讚賞有加。
“我寫字也很隨意呀。”靠著書案,元初寒是不服氣。
“你是太隨意了。”離點出,並且毫不留。
哼了哼,也無話可說了,自己寫字確實醜的。瞧他離的字就很好看,字如其人,說的就是如此。有筋有骨,霸氣外。
“不是有用的,沒必要琢磨了。”離翻看了下,隨後道。
“我纔是專業的,有用沒用我來判斷好麼?算了吧,你找個能看得懂這種字的人來給我翻譯。”他也很忙,手邊就有一堆的摺子在等他批呢。
離擡眼看向,元初寒不明所以的挑眉,這樣不行麼?
“等等吧,晚些時候本王給你念。”找別人?離覺得何必捨近求遠。
“王爺大人親自給我念?嘖嘖,我是否需要激涕零呀。”拿著那沓手稿,元初寒倚靠著書案笑瞇瞇的盯著離看。
“跪安吧。”離看也未看,那個調調,他自然知道是閒得慌,沒事找事兒。
“跪個腦袋,你快些啊,我等你。”看那一堆的摺子,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批完。等著他給翻譯這些手稿,元初寒覺得不太切實際。進度指不定多慢了,這東西是宮裡的,得儘快給送回去,否則那個耳聾的公公又得衝大喊了。
晚膳在天徹底暗下的時候送來了,較之往常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離這人看起來很奢華,其實相比較其他人,他算樸素了。
就拿這飯菜來說,只要乾淨,看起來長得漂亮就行了,並不需要多名貴。什麼珍饈味饕餮盛宴啊,在這府裡,還真沒見過。
離給佈菜,餐盤裡滿滿當當,元初寒往裡塞著,一邊瞧他。
發覺他吃的其實不算多,可是卻好像很喜歡讓吃很多,這是什麼怪癖?
“離,咱倆大婚之前,我能回郴州一趟麼?”臉頰鼓鼓,元初寒忽然說道。
離擡眼看著,面無波,“你是太醫院的太醫。”也就是說,不能回去。
點點頭,元初寒擡手著自己的臉蛋兒一邊嘆道:“不回去也好,這模樣回去太丟人了。”
眉峰微蹙,的話離不聽。
“怎麼丟人了?”從他府裡出去就丟人了?
睜大眼睛,元初寒了自己的臉,又指了指那仍舊滿滿的餐盤,“你不覺得我變了麼?若是回到郴州,府裡的人肯定會大驚失。所謂瘦小離家老大歸,鄉音未改堆呀!”
離的脣角可疑的搐了下,“然後呢?”
“然後?兒相見不相識,笑問胖子你是誰。”睜大眼睛,元初寒的意思就是,不要再給夾菜了。
離的臉上浮起明顯的笑意,儘管淡淡的,可仍舊看得出,他正在笑。
“以爲你是無點墨,不想也能出口章。只是,沒用在正確的地方。”聰明也有,可是也沒用在正地方。
“我要你關注的不是這一點好麼?別再給我夾菜了,我都吃豬了。”確實胖了,尤其近一段時間,已經很刻意的在控制食量了。
離只是看著,然後清淺的在笑,在這個世上,眼前的人絕對是最最特別的,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離說給翻譯那陳孜的草書手稿,還當真說話算數了。
只不過,也很晚了。
他那些事就忙了很久,之後,倆人返回小樓。
這是元初寒的居室,自從住進來之後,離這是第一次進來。
香附和文在樓下盯著他們倆往樓上走,元初寒走在前,腳步輕鬆,早就不是前些天那生氣的樣子了。
而那王爺,更是神奇,他居然幫忙抱著一個竹箱子,親力親爲,沒吩咐任何人,真是神奇。
“看起來,這短短的時間,王爺就把小姐給完全俘虜了。”文搖頭嘆氣,實在覺得元初寒不爭氣。
香附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麼呢?小姐要是能和王爺舉案齊眉夫妻恩,也是好事啊。難不你想讓小姐以後天天氣啊?”
文聳了聳肩,雖是如此說,可明明前幾天元初寒還很氣憤的。一副嫁給離就同歸於盡的模樣,他以爲不想嫁給離的。
樓上,元初寒和離坐在榻上,一人一側,中間是那大竹箱子。
窗戶開著,夜風有點涼,不過這帝都便是冬天也不冷。
“在這裡,完全能看得到本王的臥室。”往窗外看,自己的居室就在眼皮底下。
元初寒瞧了一眼,然後點頭,“是啊,就是你臥室的窗戶有點小。開的大一些的話,你服我都看得見。”
鬢的眉微揚,離看著那臉不紅氣不的樣子,淡淡道:“想看本王服?”
聞言,元初寒手上的作一頓,然後立即搖頭,“我就是那麼一說,別當真啊。”暗罵自己果真是條鹹魚,瞎說什麼呀。
離也不再追究,便是說不讓當真,他也已經當真了。
別人喜歡說什麼是別人的事,而他是否相信也是他的事。
“開始吧。”拿出一份被線製裝訂的手稿遞給離,睜大眼睛盯著他,等著他給自己念。
離垂眸看著那紙張發黃的手稿,有些字確實糊了,不過也能認出來。
這手稿記錄的是陳孜研究草藥藥的過程,草藥都是有毒的,他在試探的將有毒的草藥加湯藥中用來治病。
不過失敗的次數居多,單單這一份手稿上,他就失敗了十幾次。
元初寒聽著,一邊嘖嘖讚歎,這般癡迷於醫,實在讓佩服。
“沒什麼收穫,換一個。”奪過離手裡的手稿,又拿起另一份塞到他手裡。
離坐在那裡,任憑折騰,和那懶散又沒形象的姿勢相比,他恍如青松一般。
“這,很。陳孜在年邁時患了病,神思糊塗,這個應該是他那個時候的記錄。”離翻看,儘管陳孜病了,可是他的字仍舊寫的很好。
微微皺眉,元初寒幾分慨,“治病救人一輩子,晚年自己卻病了。我看他一直都是自己試藥,反反覆覆的,可能是因爲這個才導致他腦子糊塗的。”儘管如此,仍舊神可嘉。
“通篇胡言語,他已經錯了。”放下,離幾不可微的搖頭,也是有些可惜。
搶過來,元初寒睜大眼睛看了看,然後也搖頭,“看不懂。”這前朝還真是有意思,風靡這樣的書寫方式。
“這麼多,一個晚上也看不完。”離看了看那竹箱子裡,估計這是陳孜一生的手稿。
“是啊,不過我得儘快的還回去,否則那個公公又得朝我吼了。”又拿出一份來,要離繼續。
“朝你吼?”離接過,卻在盯著看。
“不是那個意思,他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說話的時候很大聲,因爲他自己聽不見,以爲別人也聽不見。”給解釋,卻笑瞇瞇。看他的樣子,估著是以爲被欺負了。
“王爺大人,我要是被欺負了,你會替我教訓他麼?”看著,眉眼彎彎堪比。
離淡淡的看了一眼,“不會。”
撇,元初寒卻笑意不改,“口是心非。”
離沒辯駁,他自己是否口是心非他當然知道。
“這是藥典的初始版,記錄遍地都有的野菜所擁有的藥。”小小的野菜,也能治病。
點點頭,這一點元初寒自然知道,小時候背各種藥材的名字,連著藥也得背。
倚靠著榻,元初寒的姿勢很隨,聽著離的聲音,漸漸地開始走神兒。
看著他,的眸子有片刻的渙散,燭火幽幽,他真好看。
他的長相,他的份,還有他的頭腦,每個來說都是頂尖的,實在沒得挑。
和他親,其實也不算虧。
自來到這個世界,知道自己和小自己很多歲的孩子有婚約,就在想啊,爲什麼這麼倒黴?
有婚約這種事兒不算稀奇,畢竟古人都有什麼指腹爲婚的怪癖。
可未來的丈夫爲什麼是個孩子?
若不是個孩子,條件也說得過去,那麼也就不抗爭了。反正,上輩子也沒結過婚,這輩子就當做實驗了。
可沒想到,到頭來事會演變這樣,未來老公了眼前的人。撇掉那些不愉快,其實還是滿意的。
盯著他眼睛都不眨,神思卻早就飛走了,離也停止了‘翻譯’手稿,擡眼看著。
“滿意麼?”許久,還沒回神兒,離開口,聲音裡載著幾分笑意。
“嗯?滿意什麼?”回神兒,元初寒晃了晃腦袋,看著他,然後的臉開始慢慢變紅。
幾不可微的揚起眉尾,離放下手稿,然後將竹箱子放到地上。
看著他,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的臉就忽然的靠近了很多。
子向後躲避了下,不過他仍舊在接近。
離傾靠近,視線在的臉上游移,最後定在了水潤的紅脣上。
元初寒後頸的汗都豎起來了,他的眼神兒、、、、
“看了那麼久,滿意了麼?”說話,他的氣息迎面撲來,元初寒控制不住的瞇起眼睛。
“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
“雖然本王答應過年後,可是你再這麼下去,本王就要食言而了。”真不是他說話不算話,而是,在勾引他。
“喂喂喂,你不要瞎說啊。那個什麼年後的,我可沒答應。你離我遠點兒,快快。”手抵在他口推他,但他也只是子微。
“本王說過的話,向來作數。”抓住的手,離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然後坐回原位。
自己的手仍舊被他抓著,他手微涼,這就是他的溫。
掙了掙,但是沒掙開,最後也只能任他抓著了。
“離,我家老頭什麼時候能來呀?”任他自己的手指,元初寒忽然問道。
“郴州距離最近,大概七天之後吧。”修長的指慢慢的著纖細的手指,離淡聲道。
“那個傷大骨折的趙王,還有那個最北邊最神的齊王,他們都會來是不是?”鄭王過來是因爲要親了。而趙王和齊王,估計是因爲忠毓王被削藩的原因,千里迢迢跑來表忠心。
“皇上要迎娶齊王的郡主,齊王會帶著郡主一同來。趙王,便是斷了也會趕來。”垂眸看著自己手裡的手,離一字一句不疾不徐道。
“這小皇上到頭來還是一次娶兩個,小小年紀,娶了媳婦兒也不知能做什麼。”想起這個,元初寒就覺得芷爵可憐。明明還沒呢,可是就娶媳婦兒了。
“你不想嫁給皇上,就是因爲這個。”離從的話裡聽出弦外之音。
一詫,元初寒下一刻就翻白眼兒,“瞎說什麼呀,我不想嫁給小皇上是因爲他比我小,小五歲呢。”
“本王比你年長十一歲。”這話,另有玄機。
“真的?你比我年長十一歲!我到了你這個年紀,你豈不是了老頭了。”盯著他,元初寒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離臉一冷,著的小指,用力。
“哎呀,疼。”大,然後開始掙手。
離不放,一邊盯著冷聲警告,“本王便是白髮蒼蒼,你也得守規矩。”
“逗你玩兒呢,幹嘛忽然變臉。哎呀,快放開我,好疼的。”爬過來,用另外一隻手掰他的手,解救自己慘遭的手。
離的手恍若鐵鉗,不止沒毫的鬆,反倒連另外一隻手也抓住了。
拽,就撲到了自己的懷裡。
“啊!”了一聲,然後元初寒就沒音了。
栽在他懷裡,他上的味道隨著呼吸灌滿了腔,很好聞。
離薄脣微揚,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淡然,“這麼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個鬼呀,你拽我的。我看你纔是迫不及待的讓我佔你便宜,小心*。”坐起來,順便將自己兩隻手都從他的錮中掙出來。
看著微紅的臉蛋兒,離的臉部線條很和,“對本王行不軌,會被誅九族的。”
哼了哼,元初寒靠著榻,著自己的手。被他用力過,手指頭都紅了。
“來吧來吧,我家的九族就我和鄭王兩個人,隨你便。”他們家的九族,呵呵。
“每次提起鄭王,你從來都沒喚過他父親。”這個問題,離已經注意很久了。
開始以爲是不深,但事實不是那樣,鄭王很關心元初寒,而元初寒也很關心鄭王。
轉了轉眼睛,元初寒呵呵兩聲,“我喜歡不行啊,就喜歡他老頭,他也喜歡聽呀。這是我們家的家事,王爺大人不會也想管吧?”倒是也想試著管鄭王爹,可是不出口。
“可婚之後,本王該如何稱呼呢?如你一樣麼?”離覺得,不妥吧。
眼睛睜大,元初寒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看著他,這婚之事總算有點實了,作爲夫妻,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岳父了。
“你喜歡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隨你。你家沒有什麼長輩吧?我可不想隨便的管人爹孃。我幹嘛要平白無故的多出爹孃來,要是平白無故的多出個孫子來,我倒是樂意。”暗自嘟囔,這邏輯也是讓離佩服。
這人,果然天上地下獨此一個。
睡在自家的大牀上,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穿越躺在亂葬崗上的棺材裡,被一溫雅俊逸的男子救下,事後得知是腹黑的王爺用殘酷的懲罰導致她休克,王妃死後理應厚葬,而王爺居然把她隨便地扔在亂葬崗。王爺把她綁回府後,欲對她家法伺候的時候,她極力反抗,被她折斷了手臂,打敗了四大護法,做出了一件自古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休夫。
“終有一天,你會跨過靜謐無聲的洗墨江,離開群山環抱的舊桃源,來到無邊陰霾的夜空之下。你會目睹無數不可攀爬之山相繼傾覆,不可逾越之海乾涸成田,你要記得,你的命運懸在刀尖上,而刀尖須得永遠向前。” “願你在冷鐵卷刃前,得以窺見天光。”